第46章 弥足珍贵
小两口暌违一年再次坐在一起，在同一张桌上吃饭，还真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依念一边嚼着饼，一边笑：“你说我昨天还在想着你敲开门站在我面前会是什么样的，今天你就给我一个惊喜，以前不知道你还会烙饼啊。”
阚江川看着自家小妻子吃的满口留香，心里自然开心：“这都是在兵站学的，一到部队换防的时候，站里人手不够，除了值班的，所有人都得去伙房帮忙，我这是从炊事班长那偷师学来的，还行吧？”求夸奖的意味特别明显。
依念掰了一小块饼送到阚江川嘴里，半是撒娇半认真地笑道：“行，太行了，那你就多给我烙几次呗，我都好久没有尝到动物油的味道了，厂子食堂的菜里连个油星都见不到”
阚江川抓起依念的手心疼道：“让你在家受委屈了，我在兵站好歹还能吃上牛羊肉”
依念晃了晃头：“我不委屈，大家都这样，我的饭量小还成全我了呢，我在食堂亲眼看见分配来的大学生吃完饭用舌头把碗舔的干干净净的”
两个人有一瞬间的沉默
“哎呀，我跟你说这个干嘛，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的，会好起来的。”
阚江川点点头：“嗯，会好起来的。”
依念岔开话题：“你买了多少牛油啊？”
“不是牛油，是酥油，是从牛奶里提炼的。”阚江川将最后一小块饼塞进嘴里，擦擦手起身打开靠墙摆放的橱柜，依念扭头看见柜门里整整齐齐放着几罐高桩牛肉罐头，还有两个矮一点的罐头瓶。阚江川拿出一个放在桌上，揭开上面的盖子。依念探头看去，瓶里是凝过的油，和荤油差不多，颜色是淡黄色的，“这就是酥油？”
“对。”
“还有酥油罐头？”
阚江川笑了：“不是，这酥油都是藏族人自己做的，我看过他们打酥油，还挺麻烦的。”
依念好奇地抬起头看向他：“怎么打的？”
“就是用一个碗口粗，大约八十公分长的木制酥油桶，里面放上牛奶，然后用一个木制的小耙子一下一下摐，摐一段时间牛奶里的油脂就和奶分离了，飘到上面。用手捞出来再摐，反复多次，牛奶里的油脂就提炼出来了，再把这些凝固的油脂攥成团，用一块羊皮包起来，一块儿有二、三斤重吧，就可以留着以后食用了。我这个是回来的时候在后院贸易公司买的两块，是我自己把它放在吃完洗过的空罐头瓶里用伙房的蒸笼蒸的，酥油一见热就化了，就都凝固在瓶里了。”
“那瓶子见热不炸吗？”
“慢慢加热不会炸的，怎么样，可以吧。”阚江川挑着眉笑。
“太可以啦，现在天越来越凉了，也能放住，能吃好一阵子呢。”
心中积压了一年的思念与渴望终于可以释放，窗外摇曳的树影害羞地垂下头，远航归来的船舶终于驶入温暖的港湾
入夜，两个人都没有任何睡意，依念疲惫地窝在阚江川的臂弯里，听着他铿锵的心跳声，阚江川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轻拂依念汗湿的额发
“念念，你想随军吗？”
依念猝然听到头顶上略带沙哑的声音，猛地抬起身，阚江川急忙抓过被子搭在她光/滑的肩膀上。
“可以吗？”依念还是想欠起身，被阚江川又摁回自己胸/前，轻拍着她道：“念念你先听我慢慢说，随军这事儿在我去年回来的时候大家不是都问过我们吗，当时我还告诉他们说我的条件不够。这一年来我也在打听，看有没有可行性。现在家属随军有三个条件限制，军令满十五年，这个我还不够；结婚满五年，这个我也不够，再有就是没有孩子的，我们结婚两年多了还没有孩子，这个应该勉强说得过去。不过随军之后的工作安排是个大问题，我了解了，因为我们兵站地处的那曲地区总共就一千来人，当地虽然也有党/政/机/关，但是基础设施非常简陋，也用不上什么人。这里的服务行业听着名头不小，其实都是一间小屋，邮局、粮站什么的都是这样，贸易公司就是一间屋子，一圈柜台。
到目前为止我们兵站只有三个随军成功的，两个站领导的家属，一个农村户口，来了也不工作，就让男人养着。另一个也是农村户籍，在家也没工作，也没多少文化，她来了之后给她安排到贸易公司卖布，反正也没什么文化要求，会看尺，能算个加减法就行，之前没有工作，现在她还挺高兴的。还有一个是我们兵站王医生的爱人，王医生家在内蒙，他爱人是护士学校毕业的，正巧黑河人民医院需要护士，才办理了入职手续来黑河就业。至于工作调转的，一个都没有，主要是专业不对口，来了没有用武之地，原来的专业就荒废了，再有也是不想放弃原来的待遇吧，还有一个关键就是身体对高原的适应问题，每个人的高反程度不一样，能不能待得了也是个事儿”阚江川仔细地给依念分析着情况
夫妻长期分居，聚少离多是军人和军人家属关系的最大特点，是军人的职业特点决定的。好在两人相识之初即有了共同的思想准备，两年多的现实生活对此也有了切身的体会，今后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加重这种体会。
日转星移，夫妻二人也在寻找两地分居的办法。无疑，军人的职业特点所决定，只能“女投男”。阚江川通过组织协助了解了家属工作调入的可能性，得到的信息是基本不太可能，因为没有对口的工作，要想来，原来的工作只能辞退，到这里需要重新就业，而且工作环境和待遇同内地根本没法比。
阚江川轻搓依念的脸颊问道：“我说这么多你都明白了吗？就是现在要想随军需要面临的困难还很多，而且可能要牺牲很多东西，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我也很矛盾，不想你为我放弃太多，你现在的工作那么好，工作也做出了成绩，如果放弃这些会非常可惜，可是这么长期分居对我们俩都是一种折磨，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想的不行，想家里的小姑娘现在是不是也没有睡着，是不是也在看着窗外的月影想着我”
“我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工作到那再想办法”
“不是，念念你先别冲动，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如果你真的有这个想法，那我们先要好好规划一下”
依念这回彻底坐了起来，怕阚江川着凉，伸手从床边的椅背上捞过衣服给他披上，自己裹上棉被面对着阚江川，“你说，我听着。”
阚江川将手伸进被里握住依念的手，缓声道：“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这事儿得一步一步来，首先我得先向部队打报告，申请家属随军，如果领导批准了才能考虑下一步的事，至于能不能最后成功那是我们自己的事，如果没有批准，那就只能再等了。”
依念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如果申请能被批准，我想我们还是要先考察一下再做决定”
“你是说让我以探亲的名义去实地考察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顺带再考验一下我自己的身体适应情况？”
阚江川探身在依念余嫣未退的唇上啄了一下，“老婆你真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依念点点头：“好，就这么定，我先去探亲，就是不知道假好不好请，能请下来多长时间。”
“尽量多请吧，抛开随军的事不说，咱俩结婚后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你一直没能怀上孩子，这次去就多住些时间，兴许能怀上呢。”
提起这个事依念的心里还是有小小的失落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想和所爱的人生个孩子的想法与日俱增，如果说刚结婚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但去年阚江川走后，如期而至的例假让她多少有些失望，如果借探亲能实现这个愿望也算圆了之前的期盼。
“好，我争取多请些假来。”
这二十天的假期照例是依念上班，阚江川去走亲访友，有空就做做家务，每天做好饭等着爱人下班回来，然后享受着两人在一起的弥足珍贵的时光。
阚江川发现今天下班的依念特别不一样，从进门就开始抿着唇带着笑，等他在厨房忙活完了，将饭菜放到桌上忍不住问：“说吧，今天什么好事儿还不告诉我。”
依念仰起头笑容灿烂：“你先坐下，我再说。”
阚江川急忙坐下，等着依念开口。
“是这样的”依念托着两腮：“今天部里下来表彰了，我做的报表报到部里后受到部里领导的表扬，这可是部里所有厂矿报上去的报表中唯一一个受表彰的。我过几天要去北京参加部里召开的先进工作者表彰大会。”依念说着冲阚江川眨了眨眼睛。
阚江川花了近一分钟消化依念的这些话：“你是说，你能跟我一起去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