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若梦中（上）
李戎将公主扶起来，然后又行大礼赔不是：“殿下息怒，内子顽劣，请殿下饶恕。”
文公主早已涨红了脸，她那披头散发的样子实在狼狈至极，我从地上爬起来，瞪了她一眼。可转瞬却被李戎一把拉着跪下了，膝盖重重地撞击在地上，痛得很。我忍不住叫唤：“疼死了！”
李戎扭头瞪我，我吓得噤声。
文公主咬着下唇，像是忍着很大的怒气，她转身要走，可还没迈开步子，竟然回身一脚踹向我的小腹。我整个人向后一倒，李戎想是要来扶我，却被文公主拦住了：“我乃大燕的公主，纵然你是一国将军，父亲是王爷，母亲是郡主，可论起来我依然是高你一等的身份，卫甄不过是你的夫人，却如此对我不敬。这一回，我若不惩罚她，怕是传出去，也只会说将军你耽于美色，宠坏了自己的夫人！”
我一听这番话，气得牙打禅，刚要起身还击时，李戎却一巴掌扇到我脸上。那么一声清脆的响声，将所有人的都震慑住了，我呆呆地看着他，心里好像被压了块石头，痛得不能再痛。
李戎从地上站起来，对着躲在廊柱后面看热闹的下人吩咐道：“来人，上家法！”
我惊得从地上爬起来，赶紧跑，谁知道他李戎家有什么家法，万一弄死我了可怎么好。可我还没跑多远，李戎已经逮着我了，他说：“卫甄，我到底是惯你惯透了，公主乃金贵之躯，你怎可这样侮辱她？”
我气得跺脚：“谁侮辱她了？凭什么只许她侮辱我，就不许我还击？”
他看着我，眼神里滑过一丝异样。
花园里，下人将一条凳子放在空地上，凳子旁边是两个嬷嬷，一人手里拿着一根板子。我一看就知道这是要打我板子了，那么一下板子打下来，我离死也差不多了。李戎竟然为了文公主如此待我，真叫我心里愤怒又难受。
我使出浑身的力气挣脱，李戎却将我抓得紧紧的，我挠他手，挠他脸，整个人活脱脱就像个野猴子。这让在场的人着实看了一场好戏。
最终，我还是被按在了凳子上，李戎立在文公主身边，说：“打她十大板子，如此，公主可会饶恕她？”
文公主没有说话，但她嘴角扬起的弧度已经说明了，她同意这样惩罚我。我急得大骂：“死妖怪，你敢打我，我就杀了你，不光杀你，还！”
李戎却是无情地看着我，冷然开口：“打！”
那最初的一板子落到我屁股上时，我痛得犹如杀猪般吼叫，接下来又是一板子，痛得我直接想撞死了算。可到了后来，我却是感觉不到痛了，全身没了力气，眼睛渐渐闭上，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是趴在床上的，李戎坐在我旁边，他握着我的手，嘴里呢喃道：“卫甄…对不起…”
我听到这句话，直接回道：“对不起你娘个头，滚！你把老娘休了，赶紧写休书，老娘绝对不会跟你这种男人过一辈子的！”
他惊愕地看着我，又抓住我另一只手，“卫甄，我若不先下手惩罚你，到时公主闹到皇帝那儿，怕是丞相家的人知道了，你就该小命不保了！”
他说得对，可我不会原谅他。不为别的，我卫甄素来不会想什么大局，我只认眼前，谁打我的，我都记着，谁惹我了，我也记着，总有一日，我势必要一一返还！就算返还不了，我也决不原谅他！
我挣脱开李戎的手，却牵扯得身子一痛，不由得龇牙咧嘴：“滚，我不想看见你！”说罢，我将头对向床里，不论他说什么，我都装作听不见。
之后，宁仪郡主来看我，四个姐姐也来看我，她们都劝我好好休息。我一个都没理睬，就像透明人一般，什么都不听，什么也不想。到了晚间，李戎回房，他端着饭菜，要喂我：“卫甄，你吃些东西，不能饿着自己。”
我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昏昏沉沉的，什么胃口也没有。身上的疼痛好像蔓延了一般，导致全身都难受。
李戎轻柔地将我翻过来，挖了一勺饭喂我。我避开来，有气无力地说道：“滚！”
他再接再厉，又将饭喂到我嘴边，我终是一个没忍住，直接挥手，那碗便落地，碎成一摊。李戎的手被划破了，鲜红的血滴落到我身上，我看着他的血，诡异地笑着：“报应啊，你上午才打的我，这回你就流血了，报应吧！”
他没说什么，将我轻柔地放下，随便包扎了下伤口，然后就在床边守着我。我无力再与他纠缠，干脆闭眼睡觉。
到了下半夜，小腹忽然一阵抽痛，我猛然惊醒，大叫了一声。李戎也被我惊醒，他赶紧问：“怎么了？”
我咬着唇，痛得面无血色。李戎点亮烛灯，仔细观察我的脸色，他以为我是屁股痛得厉害，便望去，结果却看见了一摊鲜红的血。
那血是什么？
那血该是我未出世的孩儿。——这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因我已经不省人事。
李戎吓得失色，他慌慌张张地跑去找宁仪郡主，等她娘来的时候，她娘立刻哭了，边哭边打李戎：“臭小子，你作的什么孽！你作的什么孽啊！卫甄她流产了！”
李戎一听这话，一张脸已经扭曲得难看。到底是男子，要比宁仪郡主冷静些，他赶紧找来大夫，来救我的命。
我已经不知道外界的事情了，恍惚中好像梦见了一个白衣女子，她坐在秋千上，笑得无比欢快。我就那么在一旁看着她欢笑，自己也被她感染得笑起来。这个梦，我曾经做过，无数次，回回都是一样，但回回我都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