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若梦中（下）
我流产的事，已经传到了皇宫。那个无能的皇帝，生怕李家会造反，于是下令将文公主关禁闭。文公主不甘心，文公主的娘，也就是皇后更不甘心，于是才来找我，借着来看望我的理由，却居高临下地瞪着我。
好在我在小月子里，昏睡得什么也不知道，之所以知道她瞪我，还是小倩给我形容的。若当时我醒着，势必会瞪回去，更会扇她一巴掌。因为我恨，恨自己没有保护好未出世的孩儿，即便这孩子有可能是条小蛇，可依然是我的骨血。即便我是个不经人事的女子，对于怀孕却有着女人的天性，那便是母爱。
小倩告诉我，那个未出世的孩儿是个男孩，她又说，宁仪郡主把李戎痛打了一顿。广平王一直都是温温和和的，却也教训了李戎一顿。四个姐姐，除了三姐李无事不关己以外，基本都教训了李戎。
小月子里，我谁也没见，因为不能见风，所以窗户紧闭，整个屋子显得特别昏暗。我就那么躺在床上，跟一具死尸一样。我卫甄素来不爱哭，可是小月子里我哭了好多回，我只觉那孩儿可怜，我也想着，如果他长大了，会是什么模样？
应该会和李戎一样好看，应该也会和李戎一样有条蛇尾巴。即便有蛇尾，我也能想象到，他小小的在襁褓里，连蛇尾都很可爱。
越是这般想，心里便越难受，泪水也随之而落，湿了枕头。
这屋子里唯一能进来的就是小倩，她照顾了我一切，我心里很感动，对于她多了份好感。其实与她处久了，才知晓她是个坏嘴，冷漠，可心底却善良的女子。
宁仪郡主每天炖一只鸡给我吃，起初我只能吃些许，到后来渐渐有力气了便吃得多了。小倩不敢在我面前多提李戎，我的世界好像突然与他划分了界限，彼此不相干了。
这日，给我送鸡汤变成了宁仪郡主，她满脸堆笑，眉目里尽是慈祥：“卫甄，你可好些？”
我没有说话，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好不好，一看便知，她却是问得多余。宁仪郡主将鸡汤端到我跟前，挖了一勺子汤喂到我嘴边：“吃些。”
“我自己来就好。”我接过那碗，低头扒拉着。
宁仪郡主等我吃完了鸡汤，才开口说：“李戎他…”
我猛然抬头，立刻打断他：“我不想听到他！”
她伤感地看着我，欲言又止，到了最后才说：“他是无心，若他知道了，决不会这么做。”
我嗤笑起来，“他不是已经做了吗？”
宁仪郡主被我的话咽住了，我又说：“其实孩子没了，也挺好。李戎是妖怪，生个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出来，我也会很害怕！”
“你！”
好脾气地宁仪郡主被我气到了，我抬眉笑望着她：“难道不是吗？”
“我儿不是妖怪，他之所以会这般，全是因为…”
“娘！”
猛不丁地，李戎忽然闯了进来，打断了宁仪郡主的话。他可真是掐的准，想必一直在外头偷听。他好像瘦了，本来就尖的下巴，此刻更尖了。眼窝都深陷下去，比我还憔悴。他看向我，我赶紧别开脸。
不得了的是，宁仪郡主竟然哭了，吓得我目瞪口呆。她哭得很凄惨，李戎在一旁哄着：“娘，是孩儿不对，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千万别哭坏了身子。”
宁仪郡主泪眼婆娑地看他：“你也知道自己错了？”
“孩儿知道。”
这样的李戎谦顺地让人咋舌，我是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低声下气。可没料想，接着他会更低声下气。
宁仪郡主说：“你跟我道歉也没有用，为娘就是盼着你们两个好，你在这事上犯浑，害了卫甄，你要向她认错。”
我一愣，瞪大眼睛看着李戎朝我走来，他跪在我床边，“夫人，你原谅我吧。”
我目瞪口呆，没想到他会跟我来这么一手，再想想八成就是一码苦肉戏。这当口，宁仪郡主退了出去，屋子只剩下我和他。
我们大眼瞪小眼，我忍不住说：“你娘都走了，你别演戏了。”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没有演戏，是真心道歉。”
我不耐烦地问：“你道歉有什么用，孩子都没了，你有本事再变个出来给我瞧瞧？”话刚说完，我才发现自己有多愚蠢，果不其然就见李戎笑了，魅惑无比：“的确能变出来，就是怕你不给我近身。”
“滚！”
我翻身朝里睡下去了，李戎却爬上床，从背后拥住我的身子，我挣扎要动，却被他温柔地制止住了。他将脸埋在我肩窝，“卫甄，对不起…下次绝不会再发生这事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装死一样，不搭理他。他的手慢慢抚摸着我的头发，从不多言的他竟然话多得不的了，说来说去都是要我原谅他。
我终究是忍不住回身骂道：“别再跟念经似的，你是大名鼎鼎的花六郎，我卫甄就是土匪的女儿，跟你简直就是天与地的差距，这孩子没了是天意。老天看不得我们在一起，你赶紧写份休书，休了我。——当然，休了我的时候，记得给我点遣散费，不然我活不下去！”
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猛然吻住我的双唇，咬的，吮的，快把我憋死了。我双手握拳捶打哎他胸膛，他却依然逮着我死亲死亲的。
“不休！绝对不休！”他吻完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接着又说：“一辈子都不会让你离开我。”
“我cao！你心里变态！”
他不以为意，那唇边扬起的笑邪魅的很，这次他又变成以往的李戎了，让人看见就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变态就变态，你卫甄已经住进我李戎心里了，我绝对不会放你走。”
他将我的手搁在他的胸口，掌下那跳动的心脏让我傻眼了。
他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绝对没什么意思！
我想，我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