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横死
这间废弃的房子,就是她生前所居住的地方,据她所说,尸体也在房子里。
这房子有些年头了,房顶还是用木头支起来的瓦房,同村的人有的已经翻盖了平房。
夜深人静,村里的人都睡了,应该不会发现我,找了一处比较矮的墙便翻了进去。
“这院子就是你家?”我问她,她对我点点头。
院子里很久都没有被打扫过,院里还有一棵柳树,地上新树叶压着枯树叶,这房屋已经有很长时间没人来过了。
门窗有些不幸都被拆掉了,房间里面也是乱七八糟的,可能也只有小偷会光顾吧,地上我还看到有几坨干巴巴的粑粑,还有人把这里当成了公厕。
应该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这么多年过去小偷估计已经来了不下十几波,只剩下一些实在不值钱而且难搬运的柜子和箱子,锁还都被撬开,里面是一些杂七杂八的被褥。
漫游了一圈,我没发现有什么地方可以放尸体的,唯一一个可疑的地点是灶台。
难不成,在灶台里封着?
很有可能,墙面和这灶台显然不是在同一年弄好的。
“就在里面。”她看我转悠够了,便直接告诉我答案,果然是灶台藏尸。
什么人会这么凶狠,将她的尸体藏在灶台里?
这当中有个问题,为什么医院会给她开死亡证明?肯定是见到尸体,确认死亡以后才会开的死亡证明,应该是当时一条龙运作要么直接将尸体带回家中要么直接送到火葬场火化。
我们这一带地区一直是兴土葬的,难道说是她的家人?
“对,是我的丈夫,是他设局害死我,然后将我的尸体藏在这里。”她说着便抹起了眼泪,“我自打嫁入他家,一直任劳任怨,不敢说贤妻良母,但是我是非常守妇道的,可是我丈夫他却污蔑我偷人!”
她对我讲出了她的故事,她的丈夫是个农民工出身,之后攒了点钱承包了几个工程之后便有钱,人一旦有了钱那就会变,在外面找了小三,所谓家花哪有野花香?找不到借口和她离婚,小三便替他出了这主意。
我听她说完以后已经咬牙切齿,怎么会有这种败类人渣?
怪不得她死后的几年冤魂一直不散,原来是有心事未了。
鬼是不能被超度的,只能帮她了却一下心愿,还她一个清白和公道。
第二天我将她在灶台中的白骨挖出来,找了一处地方给她安葬。
她叫林怡,丈夫叫李军,我到派出所散了一点财,有个警官帮我查了一下,核对完户籍以后,他告诉我这人已经不在了。
不在世上?那这就不对劲了,我让他仔细的查一下,别查错了人。
“没错,就是这个李军,二婚,头一个老婆死了,后一个老婆也因为儿子溺水身亡也自杀了,而李军不出一年也因为抑郁自杀。”他直接给我打印出来一份资料让我看,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户籍也对得上。
而让我觉得巧合的是,李军溺水身亡的儿子难道就是因为那纸童?
自杀的母亲,到我店里去买纸童的那个女人便是林怡丈夫出轨的对象?
这下场有点惨吧,他丈夫是个殺妻之人,这样的下场也是苍天有眼,只不过苦了那无辜的孩子。
既然事情不用我出手,便在林怡坟前烧了纸,准备回家。
可她却现身告诉我,让我把她给带走,不想做孤魂野鬼。
她在世上多年,竟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遭到了报应,也没有鬼差会将她带下去,生前贤惠忠守,死后却只能做个孤魂野鬼,下场未免有点惨,我有些于心不忍,将她坟墓又掘开,挂下一层骨粉,带回了家。
我安排她在后院的地下室中,每日早晚上两次香供奉在家。
西藏的高僧教我扎纸术,在干了一年多以后,我的扎纸铺在当地已经小有名气,附近邻居谁家有个古怪事经过我的点拨也会平安无事,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这种宁静的生活被打破是因为一个老头,大早上的就来敲门,那时候天才蒙蒙亮,睡的正香呢,但也不好意思不给他开门,穿上衣服后请他进来,然后烧水倒茶。
“老伯,这么早有什么事儿啊?”我问他。
他在店里环视了一周,我说这里没有别人,让他有什么事儿直接说就行。
他让我扎一组纸扎,手艺要认真些,着急着要,问我什么时候能做好。
这只是一组普通的纸扎,在店里就有现成的,他可以付了钱之后就拿走。
但是他压根没听我说的:“你再扎一组,不能偷工减料,价钱好商量。”
现扎就现扎吧,谁会和钱过不去呢?他直接一口价给我一万块钱的现金,从口袋里摸出一摞用黑色塑料袋包裹着的人民币就塞给我:“这是五千块钱的定金,等做好了我给你尾款。”
塞给我就走了,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在当地我的扎纸铺能有点名气是因为手艺好,而且价钱也很公道,办丧事本来就是不尽人意的事情了,如果还在纸扎上狮子大开口要的价钱贵的话,那岂不是失人又破财。
丧事上的一组纸扎,撑破大天也用不了一万块,我要是收下了被传出去消息别人岂不是要说我黑心?
不能自己砸自己的招牌,我决定接了这一单,但是只要成本钱,其余的如数奉还。
这样一来不但不会砸了招牌,还能留下一个美名。
待我开工看到他留的条子以后,才发现他竟然要四头牛。
就算是个妇人,要两头也是最多的,他没说死的是什么人,只有百岁老人去世之后的白事上才要四头牛。
难不成是这个老头家里的真有一个百岁老人?这可马虎不得,我很仔细的将这组纸扎做出来以后,便等着那老头上门取货。
我和他约定的是两天后的早上八点,让他别来太早,故意撒了个谎说来太早纸扎还没见光,不能给,实际上是因为我起不来。
到了约定时间,开门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在店门口等着了,只是没叫门而已,除他以外还找来几个伙计帮忙抬走,估计也懂了我嫌他叫门早的意思,所以在台阶上坐着等我开门,一时间有点尴尬,我赶紧请他们进屋。
给他看了之后,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他从身上抽出一个黄色牛皮纸信封塞给我:“小伙子做的不错,这是尾款,你点点。”
我没接,而是将原先的钱除去料钱又重新还给他。
“你这是做什么?”他一脸狐疑的看着我,我告诉他这百岁老人的钱我就不赚了,除去料钱,这钱不用他付,能给百岁老人纸扎还是我的福分。
他听了之后有些生气,将钱塞给我,说:“谁跟你说死的是百岁老人了?”
说完便让让人把纸扎都抬走,我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既然不是百岁老人,为什么要用得着四头牛?
这有点不对。
风俗就是风俗,纸扎的数量和烧法都是有讲究的,不能随便弄几个纸人放把火烧了就完事儿,得按照风俗来。
通常不富裕的人家,就要两匹白马或者两头牛,稍微富裕一点的就要辆车要个房,要是家里有钱的,那就是车马牛,房子家具纸人都安排上,要是百岁老人,或者寿终正寝善终的人,则只需八匹马或者四头牛。
既然不是百岁老人,为什么要四头牛?不怕家里人上路的时候被鬼差说不讲规矩?给穿小鞋?
我将店铺的门关上,一路偷偷尾随着他们,来到黄村。
黄村属于比较富的村子,地多,每年的收成都不错,家里都盖起了二层小洋楼,但是就算家里有钱,也不能随便要纸扎的,而且这个老头不像是那种什么都不明白的人,反而懂点道道。
纸扎被抬进一个大院子,门口蹲着几个帮忙的拿着碗和馒头在吃早饭。
我瞅准一个中年人,趁着人少的时候走到他旁边,递上一支好烟,问他这户人家是谁没了。
“老张的儿子,你不知道?”他问我是谁,我说就是个过路的,好奇所以来问问。
我问他儿子死了都给办事?这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那谁知道,咱管不了这个,人家愿意办就办呗。”
我紧接着问他老张的儿子是怎么死的。
“好像是淹死的,掉井里了,还挺年轻的这后生,听说刚给说了煤,这几天都准备办喜事儿呢,没想到办成了丧事。”他叹了口气之后,便去院子里干活帮忙,而我则在原地皱起眉。
这事儿不对,很不对。
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来就不吉利,按理说埋到自己地里就可以了,还这么大张旗鼓的办丧事,不可能是显摆一下吧。
之所以这么慌张,我是因为犯了禁忌。
扎纸有三不扎,第一不就是不为横死人扎纸,而老张的儿子是掉进井里淹死的,绝对是横死之人。
我为横死人扎了纸,这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