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见面
“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看上你了吧,刚刚不是还和你在里面折腾呢?”他说,“我能帮你,不过也得等三年以后,我和前辈的约定完成,她要是再找你,你就这样告诉她,反正不差这三年。”
三年,我真的要到西藏这地方躲三年?
“三年而已啊,很快就过去了。”
世事难预料,走到这一步了,就认了吧,而且还是段叔安排的,这可能是当下最好的去处,不然的话,我有可能脑袋搬家。
听阿狗解释完以后,我确定这女鬼不会害我,心里还踏实了一点,还回味起来了刚刚在厕所的场景,觉得有些亏本,毕竟我还是个小处男呢。
开往西藏的火车要两天,我一路上和阿狗聊天,他跟我说起了段叔的往事。
“前辈在行内是有名的斩鬼人,我是个后辈,听这些传言听多了也就不信,直到他那晚上请出邪神,我才知道这些传言都是真的。”阿狗说段叔是和邪神做了交易才变得这么厉害的,我问他什么是邪神。
“总共有四大邪神,但是我只听闻过三个邪神的故事,另外一个到底存不存在我不知道。”他点上一支烟跟我慢慢说出,“邪神顾名思义,便是极其邪恶,阴暗的神灵,手上沾满了世人的鲜血,听说战国时候的关二爷就是请邪神上身才过得五关,斩得六将。”
那么按照这么说,这东西早就应该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吧,怎么会是那种纸扎?
“我还么说完呢,那晚的纸扎肯定不是真身,只是邪神的一口气而已。”他解释,“有邪神的地方,自然是极其险恶的地方,听说前辈的邪神,就是在大戈壁找到的,至于真身在哪我不清楚,但是应该已经被前辈埋葬起来了吧,那口气也只是用纸扎做出个邪神的样子,将气封在里面的,保命用的。”
说的通俗易懂一点,就是段叔保命用的,跟一次性筷子似的,用一次就不能用了。
阿狗说这次段叔跟我不辞而别,不只是为了躲他的仇家:“这么多年过去了,前辈的仇家在不在世上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在躲一帮人。”
什么人?
“一心寻找邪神真身的人。”他说,“传说邪神是阎王爷的叔叔,阎王见邪神都要让三分。”
我问他这么恐怖的东西,活人找他做什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
这邪神的地位有些高,就算连阎王都要怕三分。
我们结束了这个话题,因为仔细回想起来那场景有些瘆人,我让他给我讲点关于画皮师的事儿。
“你问画皮师?”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沉默了,应该是想起了一些往事,银豆豆在他的眼眶里打转,我说他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了,赶紧睡觉吧。
“没事儿。”他偷偷的拭干了泪,紧接着跟我讲:“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行业,专挑一些孤儿来培养,有时候没了人才,就故意杀光他们的父母,然后被他们强行培养成画皮师。
我自打六岁一入行,就被人用烙铁烫光了面部,因为这样有利于戴面具,我都不知道我自己的真面目长什么样。”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面女人才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开始照,没多久就又装进口袋,“画皮师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很多都是做事时被人识破杀掉了,另外的则是受不了自杀,只有极少一部分做出一张属于自己的脸解甲归田得以善终。”
他坐起来,让我靠的近一点,问我看没看出他脖子上和平常人有什么异样。
我仔细观察一番过后,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他在喉结上方搓了搓,竟然从喉咙中取出一根针来!
“看到了吧?”他这句话说的苍老无力,但是将针放回去的时候,声音恢复原样,“那个才是我的本声,这个只是我伪装成别人的声音罢了。”
我还是没从刚刚那声音中缓过神来,听起来上气接不了下气,七八十岁的老人才会是这种声音。
“画皮师第二个练的就是声音,这个我就不跟你讲了,怕你一会睡不着。”他不管讲不讲我都睡不着了吧,光是用烙铁把脸给烫成那样,我会做噩梦。
说起来画皮师也蛮惨的,他们虽说可以伪装成任何人,模仿任何人的声音,但是没有自己的脸,也没有自己的声音。
下了火车后,又乘坐了半天的大巴车,才来到了目的地,一处达赖的寺庙。
这寺庙现任的喇嘛是阿狗认的一个师傅,已经年七十多岁了,阿猫也就是被他找人送往这里的。
这位满头白发的人很热情的迎接了我们,只不过在入门的时候,他要我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才能进去。
我问他为什么,让客人这样做未免有些不礼貌吧。
“不为别的,你身上的那把斩鬼刀邪气太重,要么扔在外面,要么就得磕头。”阿狗告诉我是因为斩鬼刀的缘故,这是段叔的宝贝,我总不能给扔了吧,只能老老实实的磕了头才进门。
阿猫在这里养伤,听阿狗说喇嘛对他有恩,他准备在这里伺候到喇嘛圆寂之后,再去过俗人生活,讨个老婆生个儿子。
或许这就是一个画皮师最想过的日子了吧。
这里的僧有藏人也有汗人,还都挺照顾我的,汉人跟我说话的时候怕我听不懂,还会说一些不利索的普通话,我每天的生活就是早起早睡,白天就扫扫院子,跟前几天的日子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个僧人在扎纸扎,但是有些四不像,所以上前去指教。
他说我不懂:“你那只是扎个样子,纸扎真正的手艺,在于扎出魂儿来。”
我没想到他还懂一些,不过样子都做不好,怎么能扎出魂儿来?
他没跟我多说什么,拿出一些木棍,十几分钟便扎出来一匹骏马,仰首挺胸,四肢矫健,把我平常在店里扎的那些都甩出好几条街。
“我这都是一些皮毛,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找那位高僧。”他给我指了指正在扫院子的僧人。
这位僧人的汉文名字叫阿庆,是个藏人,我在这个寺庙安全的待了三年,跟他学了三年手艺。
三年时间到,喇嘛也正好圆寂,阿庆接手了喇嘛的位置,在离开的那一天,我给他行了大礼。
“挺快吧,这就坐上回去的火车了。”他跟我打趣,他中间换了好几张脸,而我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从来没把面具从脸上取下过,生怕有人认出来我是谁。
我从来没联系过段叔,阿狗也不让我联系,这边通讯也不发达,连写封信都没有。
火车开向的不是我的老家,而是和段叔约定好的碰面地点。
时间是九月九,也就是重阳节这天。
下火车以后住进一家旅馆,剧情有些似曾相识。
“老板,有没有什么东西吃?有些饿了。”在开房间之前阿狗对前台说。
“只有泡面,请问要吗?”
“也行吧,一会送到房间来。”
我问他刚在火车上吃过怎么还要吃泡面,他说一会我就知道了。
刚脱下衣服想洗个澡,没想到就把泡面送到了房门外,开门的时候,是个中年男子。
看到他头上的疤痕之后,我兴奋的将他拽进屋子里,大力的拥抱。
“前辈,人我给你带来了,不知道那约定好的东西?”阿狗原来只是在对暗号而已,怪不得要桶泡面。
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段叔变化有些大,我差点没认出来。
他的身材缩了一些,头发全白了,这么大年纪还需要躲仇家,处处需要小心,轻心一处可能就会有生命危险。
段叔将一个木匣子交给他,阿狗装进行李箱内便拍拍我的肩膀走了,我问他:“这就走了?”
“我不能留太久,你们聊。”他辞别之后,我和段叔面对面坐着,之前在寺庙曾经有好多话想跟他说,但是见面之后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从身上摸出两壶小玻璃瓶的白酒:“全在酒里了。”
我们在当地买下一处房子,前面做店面,后面住人,重新开启了一间扎纸铺,生意还可以,除了温饱以外还有剩余。
扎纸铺开起来不到一年,段叔便离世,我将他厚葬以后,每天晚上做梦,梦到一个女人,我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没解决,她似乎等了我很久。
那个女鬼知道我回来了,所以才会接连几晚给我托梦吧。
我从压箱底的东西里翻出那个红色的包,里面的东西我什么都没碰过,将钱除外的东西都陈列在桌上,找一些线索。
根据身份证信息,我来到了她的籍贯,也就是我开扎纸铺的地方,坐长途汽车去段叔的那段路程,我买了张晚班车的票,司机还是那个司机,路还是那样的颠簸。
半夜三点多,上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上车之后直接坐到了我的旁边。
她的模样一点没变,问我是不是要帮她投胎的,我点点头,坐了一站,她拉我下车,引我到一个废弃的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