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先发制人
“宝贝，你很有天赋，要一直画下去，它能让你看到你的过去和未来。”
奚榆脑海里浮现那个女人的脸，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恶狠狠地看着江月栖，真是个烦人的女人！她就应该让江月栖自己郁闷死去！瞎操心什么！简直比她最难养的那只乌龟还龟毛！
“因为结果在那里！你不是说了吗？我会一直画，画成世界级画家！你呢？为什么不一直弹，弹到世界舞台上去？”
“哪有这么理所当然……”
“就是这么理所当然！不就是被说了几句‘哎呀～你不适合弹钢琴’‘顶尖钢琴世界是男人的领域，你这个水平在国内玩玩也就算了，别去自取其辱了～’‘你们女人弹钢琴就是要弹给男人听的～你不就是为了攀上斯家男人吗～’”奚榆尖着嗓子学舌，翻了个白眼，“你管这些无聊的人做什么？他们只是在惧怕你的力量，你就让他们得逞了吗？我，画到世界去，你，也一样！”
奚榆严肃地点点头：“原来你跟踪我啊。”
“我？你有什么好让我跟踪的？美术班就在钢琴班上面，我出来透个气就看到了。”
“那你也不帮我！”
“我哪里知道你真的听进去了啊！这种话不是到处都是吗？你每句都听进去了还要不要活了！我以为你会支棱起来杀进国际比赛，我哪知道你直接吓跑了啊！你真是——气死我了！”
两人气吼吼地大眼瞪小眼。突然江月栖没忍住笑起来，奚榆抓毛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你耍我？”奚榆一脸震惊。
“怎么样，我好玩吗？可以继续和我做朋友吗？”
奚榆沉默。
“江月栖，我现在相信了，你是真的来自未来。漫长的时光可以让你淡忘很多事情，能够把曾经热爱的事情当成玩笑一样的谈资，看来你是真的不在意钢琴了，但是，江月栖你耍不到我的，十四岁的你无比在意这件事情。你弹钢琴的样子很美，我见过，我喜欢，你未来的老公也会喜欢的。你不应该只被我看到。”
江月栖轻声叹气，她知道奚榆很敏锐，可是为什么都要说出来呢？她都尽力在掩饰了，这么敏锐的她看不出来吗？
“我也想像你一样，只有自己的世界。”
“你想的话可以自己建一个，钢琴就是你的砖，你的武器，成年的你能建一个那么坚固的世界，为什么现在不能呢？至于我的世界，你不会想进来的。”
江月栖想换一个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要和我做朋友吗？”
远处保镖们已经快把奚榆的行李搬完，江月栖知道，奚榆要走了，像上一次一样，杳无音讯，再也不会想起她。
奚榆冷静地看着江月栖，不做正面回答：“看来你自己早有主意了，那个凶手你打算怎么做？”
江月栖心中叹气，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说明奚榆并不想再见她，大概人和人的缘分总有尽头吧。
“这个我真的没有想清楚，我没有证据，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要是……要是我高中就碰到他……他真的这么早就开始准备吗？也许他和校长的结仇也还没开始，说不定……”
“江月栖，”奚榆打断她，冷冷说，“记住，不要对一个杀人犯抱有同情，也不要试图去探究他的内心世界。经历死亡的只有你，他对于你来说就是凶手，而他在杀你之前，就已经经历过漫长的准备了。”
“烦人的东西除掉就好了，”奚榆凑在江月栖耳边凉凉地说，“很简单，制造证据，先发制人。”
然后她好整以暇地站定，准备欣赏江月栖花容失色的反应，然后说出她的道别：我就是个怪物，怕了吗？别想着什么做朋友的事了，快跑吧。
完美。
江月栖捧住奚榆的脑袋，晃了晃：“倒出去倒出去！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法治社会，宝，你不要冲动好吗？”
奚榆无语，她觉得此时说出她的完美台词简直毫无杀伤力。
穆星泱从幻影上下来，天空飘起了蒙蒙雨，那个身形修长的男人撑着黑伞站在别墅门前，看向奚榆，没有催促。
唐兰提着伞过来，江月栖手上戴着定位手表，都已经傍晚，人还没有回来，真是一放任就没有时间观念了。唐兰越来越急，终于打着伞过来。
“叔叔来了，我走了，再见。”奚榆走过去。
“江月栖，”细雨蒙蒙里，纯白长裙的少女转身看她，眼神迷离，“祝你好运。”
黑色西装的男人撑着伞缓步朝奚榆走去，绸面黑伞遮盖了两人的大半背影，细雨模糊光线，像一幅朦胧优雅的山水画。
江月栖震惊地看着奚榆从霸王花秒变柔弱小白花的全过程，奚榆重新穿上了她的伪装，又变成了那个阴郁飘飘的冰山小美女。
奚榆也有两个世界吗？
江月栖意识到，这是最后的告别。
“奚榆！十年后我去巴黎街头找你呀！”
我就要和你做朋友呢。
那时江月栖并不知道，这是她和奚榆的最后一次见面。
跟着妈妈往回走的时候，江月栖心中淡淡失落。
江月栖站住，往回看，蒙蒙细雨中，只剩下黑黢黢的、空无一人的别墅，她突然想到，两年前，奚榆的母亲就是在这栋别墅中去世的，此后的两年奚榆一直住在这栋空洞的别墅里，直到两月前奚榆父亲去世，她仍然一切如常地上学、放学、接受警察询问、上美术班、回家、睡觉。
藏在奚榆背后的阴云也随着奚榆的离开，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们的世界曾经短暂地交融，如今又泾渭分明地远离开来。
想到十年后奚榆的成就和幸福的家庭，江月栖就觉得自己多想了。这个孩子只是和他们不一样，她应该相信她。
路上早已没有那辆幻影的踪迹。
“是他！”
那个十年后那个满眼全是奚榆的男人，就是站在别墅门前打着一把黑伞接走奚榆的男人！
“这是我老公，穆星泱。”
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