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女王和忠犬
“我觉得你还是需要知道一下的，小屁孩，”江月栖笑得神秘，“大概在我二十四岁的时候，我去巴黎出差，在街上逛，路过一个露天画展，然后就看见你了。”
奚榆无所谓：“那又怎样，只是说明我二十四岁的时候还没死而已。未来？太遥远了，我只想着如何把现在的事情变得有趣。”
说厌世吧，奚榆这劲儿劲儿的样子又完全不是，就像个没有找到好玩玩具的百无聊赖的孩子，呵呵，恶人自有恶人磨。
江月栖笑起来，摸了摸奚榆的头：“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当时已经结婚了哦，手上的钻戒贼拉刺眼。”
奚榆脸上终于有了多余的表情：“不可能。”
“这就是你的未来，一个凹神秘人设的国际画家，我在露天画展看到你画的你家门前这棵树，我才怀疑那个署名y的画家就是你，”江月栖翻开奚榆的画板，指着右下角的“y”，“我还跟你确认是不是，你马上承认，和我在路边喝了一杯咖啡，当然，三个人，期间你和你老公一直牵着手，还说你们准备去冰岛度假。不过放心，你老公真的蛮帅，而且特别爱你，眼睛就跟长在你身上似的。”
奚榆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你不得不相信，”江月栖摊开手，“爱情的力量就是这么伟大。”
当时的江月栖一心扑在工作上，看见身形修长的男人撑着伞带着奚榆离开的背影，莫名想到了女王和忠犬，十年后，奚榆的女王气场全开了。她马上给手上的乙游加了个忠犬男主——背着屠龙剑的女王和追随着她的骑士。
汽车引擎熄灭的声音，几个保镖从车上下来，走到香樟树下：“奚小姐，穆先生让我们提前来取您的行李。”
江月栖发誓看到了奚榆眼里一闪而过的兴趣。
“他会来吗？”
熊孩子找到她的玩具了。
“会的，傍晚他会亲自来接您去穆家。”
奚榆颔首示意：“东西我都打包好了，你们去拿吧，我不进去了。”
保镖们离开。
奚榆走到秋千下荡起来，继续之前的话题：“你不用说我，你呢？重来一次却如此垂头丧气，不想着利用信息差逆风翻盘，说明你对自己的未来很满意，但对自己即将再一次经历的事情怀着逃避恐惧的心理，对吗？”
江月栖靠在秋千旁，终是点点头，她不得不承认，奚榆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注视着她眼睛的人都无处遁行。
“你对你的青春不满意吗？”奚榆突然抬头看她，“是有人欺负你吗？”
这句话让江月栖突然有落泪的冲动，那段晦暗不明的岁月里，她多希望有一个人问她：“是有人欺负你吗？”
而不是——
“你本来就资质平庸，还不想着拼尽全力学习，真是不知道你脑子里面天天在想什么！”
“我这么多年在家里照顾你是为了什么？你还要学坏，你是要我死吗？”
她直愣愣地站在客厅，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江良一夜未归，直到第二天早上唐兰发现她还站在那里，抱着她大哭。
而她只是想着抽屉里的那份离婚协议。
我会好好听话的，我会做一个乖孩子。只要你们不离婚，你们想让我变成怎样都可以。
是她害妈妈辞去工作，害妈妈不能生育。是他们辗转全国找到她，把她从漆黑的箱子里救出来，是她拖累了他们的人生。
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
漫长的时光里，她被这些声音包围。
那个孤立无援的、站在漩涡中间的小女孩。
她明明已经熬过了这段时间，放下了执念，为什么又回到了原点。
好像是神慵懒地拨回表盘：我不相信，你证明给我看看。
时至今日，江月栖其实没有从那个漩涡里走出来。
奚榆跳下秋千抱住江月栖，轻声叹气：“看来还不够啊……”
江月栖意识到什么，想起初二初三的那段时间看见她就绕道走的一些男生女生，按住奚榆的肩：“你做了什么？”
奚榆眼神闪躲，扯了扯衣角，又恢复一副冷淡表情：“没做什么，就是警告了一下坏孩子而已。不过这不重要，高中有人欺负你是吗？脉络已经形成，我只是改变了外围，这需要你自己去改变走向。”
“江月栖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那些小孩子能有那么可怕吗？”奚榆凑近看她，“能有我可怕吗？悄悄告诉你个秘密，我是个怪物。”
江月栖一指抵住奚榆的额头：“不要在大人面前装大人。”
奚榆切了一声，继续黏上来，森然地笑了笑：“你知道对那些孩子我是怎么做的吗？”
所以这是激起你的胜负欲要不打自招了是吗？
奚榆凑在江月栖耳边说了几句话，江月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你是想让我怕你，用这种方式和我道别吗？”
奚榆脸上僵了僵，这确实戳到了她的痛处了，那好吧，她只能抛出杀手锏来转移话题了，成年的江月栖一点也不好玩，她有点想念以前的小傻子了。“你是怕你的那个未来老公不喜欢你，是吧？”
奚榆胜券在握地笑起来。
江月栖没有说话，这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放心吧，他肯定会再次爱上你的。”
“你怎么知道。”
“结果已经形成，属于你们的脉络会带着你们走向那个结果的。当然你最好提前出击，因为你对未来的预知是一个变数，不要等到你们以前相遇的那个时间点，要不然你老公因为你这个变数反而跑去了另一条脉络，你不得哭死。去明德中学呗，干脆去体验一所新的中学，还能泡到老公，你们才相处了三年，赶紧泡到你们就有十多年的时间了。”
连奚榆这种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天才少女都默认俞星绎死亡的结局无可更改。
要捋清的事情实在太多，而眼下最重要的是——她能考得上明德中学吗？
“可是明德中学很难考啊，我就是个学渣……我没有竞赛也没有社会实践活动。”
奚榆一脸惊恐，甚至生气了：“天呐我的姐姐，你学习能力不强那个什么方总能让你当上执行总裁吗？这是同一件事情你不要割裂开来好吗？你学习能力超强的好吗？还有，没有人告诉你钢琴弹得真的很好吗？你可是安市06年钢琴比赛的少年组冠军啊，明德中学敲锣打鼓欢迎你好吗？”
“伤仲永没学过吗？我再也不想弹钢琴了。”
“为什么？我讨厌画画，但我还在画画啊。”
江月栖觉得离谱：“你讨厌画画你还会一直画到国际上去？”
奚榆冷笑：“江月栖，我讨厌画画的程度一定比你讨厌钢琴的程度深百倍。”
“那你为什么还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