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选择
“你越想求生，他越想杀你。”
“为什么？”江月栖呆愣住。
“这就是这个世界，看来多活几年也不能让你长进，你们生活在被保护起来的一方空间里，体验不到外面丛生的危险。”
“说的你好像体验过一样，你才几岁，你一个学生不是更被层层保护着吗？”
奚榆正侧身喝可乐，江月栖没有看到她突然握紧的手。她在等江月栖反应过来，自动跳过这个话题。
“你……你什么意思？我没说我多活几年了啊。”就离谱，为什么奚榆比自己还先接受这个事，难道是小孩子终究比大人更有想象力吗？
“你透露的信息已经够多了，这样也能作为你一个月变化这么大的解释。”
“主要不是我的陈述，而是你……相信？”江月栖踌躇着，“你不觉得这是疯言疯语吗？”
奚榆耸耸肩：“不巧，我正是个疯子。”
江月栖知道奚榆在开玩笑，反而觉得压在心里的沉郁淡了很多，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找到了一个认同她的人。
不知不觉江月栖就围绕着明德中学说了未来的很多事。
“这要怎么办，我对那个变态一点也不了解，校长也是那天第一次见，我怎么知道他跟校长有什么仇怨、去哪里找哪个变态。就算认出来了，我难道还能说，他14年后会杀我跟校长，我要报案。”
“要动手杀人，前期需要做很多准备，他的枪哪来的？他是怎么混过安检的？虽然你不知道你……暂且说是你‘死’后的情况，但是说明了一个事实：在安保级别那么高的情况下能现场杀人，一击致命，他心理素质极高，枪法极准，而这两样，都需要大量的时间训练，十年磨一剑。”
江月栖呆愣住，这些她何尝没有想过，只是不愿去设想，俞星绎日记里尊敬的校长做了什么会招致一个年轻人这么浓重的恨意。
“公开场合杀人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羞辱。当然还有一个可能，他享受公开场合杀人的快感，这需要更多细节分析，只是你已经来到这里，无从得知这场谋杀的其他细节。”
“他就这么恨校长吗？”
“那我就无从解答了，你需要问他自己，当然，也可以问问校长做过什么。”突然奚榆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百年校庆？会不会是怀着对学校的恨呢？他应该……必定，是明德中学的学生。”
江月栖更加头疼：“我现在连他具体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难道守株待兔吗？就算找到了他，我能怎么办？我连找他都那么困难，还要比警察更专业地提前找到他的犯罪证据吗？他蛰伏那么多年□□、练枪都没有被发现，我就怕……就怕找到了他也无能为力。”
这种游戏任务简直地狱级难度，所有的事情都不知道在什么时间点发生。
“你当然可以不管这件事。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结果，规避这个结果有什么难？不回南市，不去明德中学，这些都可以规避。”
“你让我看着这件事情发生？”
“我认为，属于一个事件的脉络，在结果发生之前就已经无限延伸，你作为事件的外围者无力更改。你明白这个道理不是吗？你耿耿于怀的原因是什么？参与进这件事除了给你带来巨大风险，难道还会有其他的……你追求的东西吗？”
江月栖陡然意识到，原来俞星绎死亡的结果在发生之前就已经无限延伸，他的家庭，他接受的教育，他选择的学业，他选择的工作……
19岁的俞星绎想寻求一个机会问自己的母亲：如果预知死亡的结果，还会义无反顾地前往原始丛林吗？
那么她呢？她可以给这样的机会问俞星绎的母亲，甚至是俞星绎自己，可是，她敢问吗？
奚榆抽出卫生纸递给江月栖，江月栖才发现自己哭了。
突然，江月栖攥紧拳，如果她可以以事件外围者的身份改变那个变态杀人魔的轨迹，那么是不是也可以改变俞星绎的结局呢？
是的，以外围者的身份。
她曾经想过，如果要求俞星绎陪着她，做一份不那么危险的工作，哪怕是他们公司的技术顾问、一个普通的大学老师，她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俞星绎肯定会心软陪在身边。
甚至不用她求他，她那时是怎么说的？
“俞星绎，别做这种自我牺牲的蠢事，我一点也不觉得感动，你该去哪里就去哪里。”
悲伤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因为她意识到，即使重来一次，她也做不出独占他的决定。
如果她能改变变态杀人魔的事件走向，那么，是不是也可以作为俞星绎死亡事件的外围者，改变脉络的走向。
第六章
“因为我在想，如果是一个游戏，我可以获得经验值或者是大礼包……”
“游戏，”奚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对，在你的未来里你是一名游戏策划师，但是——”
奚榆突然起身，双指抵住江月栖的额头，江月栖呆愣在原地，失去声音。
“想起来这种感觉了吗？你还想再体会一次吗？你还在把这里当做游戏世界吗？醒醒，这不是游戏，你回不去了。”
“可是……可是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回去了呢？”
“你最好尽早打消这个念头，门已经关上了，这里是唯一的机会。你已经死了，你忘记了吗？所以，你应该珍惜，好好做你的决定。预知未来这件事本身就意味着事件的脉络变得更加复杂。”
江月栖挥掉奚榆的手，她真是被一个熊孩子压制得死死的。
以前的自己不敢去探究奚榆背后的世界，只是因为害怕奚榆生气，而现在的自己仍然不敢去探究，江月栖意识到，奚榆背后的世界和她的世界是存在着界限的黑白两界。
从奚榆卸下伪装的那一刻，江月栖就将奚榆作为成年人来对话。
“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江月栖叹气。
奚榆耸耸肩，示意江月栖说下去。
“你知道我来自未来，却没有问我，你的未来。这是人的第一反应——如果你能预知未来，那么我会怎样？”江月栖平静地看着奚榆。
这个问题终于把天才少女问住了，她思索片刻郑重回答：“我不需要。”
很多年后江月栖想起奚榆，恍然意识到奚榆的表情不是郑重严肃，而是无所谓，是淡漠到了极致的表情。
当时的江月栖以为奚榆的意思是：她对来充满自信，她不需要一个虚无的目标也一样能获得成功，知道不知道未来，都不会影响。
很久以后江月栖才明白奚榆的意思——我不需要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