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凶手画像
“是不是这样?”
奚榆把画板递给江月栖,两人就在别墅外的香樟树下坐下,听了江月栖的描述奚榆思索片刻便画了起来。
江月栖盯着画像看了看,还是觉得有点不像:“双眼皮好像没有这么明显,眼睛有点内勾。”
她闭上眼睛仔细回想每一个细节,突然指着画像的眉心:“这里,有一块很小的疤。”
奚榆拿回画板重新画起来:“闭眼。”
奚榆用手遮住人像的下半张脸,举到江月栖眼前:“睁眼。”
江月栖愣在原地,被那种刻骨的恐惧攫住。
“是不是这双眼睛?”
江月栖握紧拳,深吸一口气:“很像。”
奚榆低头给图像画上口罩,江月栖凑到一边,有些迟疑:“不画口罩可以吗?他不是长这个样子吗?”
奚榆摇摇头:“我是第一次根据描述画人像,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如果你想画出整张脸要找专业的画像师。连你都没有见过的全脸,我画出来怕会误导你。不过,这双眼睛已经够让你认出他了。”
“你对这双眼睛的恐惧已经刻在你的脑子里了,”奚榆拍了拍江月栖的头,突然凑近她笑了笑,“怕吗?”
江月栖:“……”
小朋友,你这样真的很像在撩人。
江月栖可算是知道为什么自己十几岁的时候明明不善言辞、总是低着头走路,却会屁颠屁颠地跟在一副懒得搭理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样子的冰山小仙女后面,还鼓起勇气揣着瓶可乐请求她跟她做朋友。
她是太过在乎别人的眼光而假装不在乎,而奚榆是真的不在乎,超然于周围,没有人能看到她眼睛里的世界。
十二三岁的江月栖内心的世界已经快被父母的期望填满,而当她第一次见到真正拥有自己世界的奚榆时,那种巨大的吸引力是不言自明的。
只是她记忆中,奚榆很快就转学了,再次见面,是很多年以后的异国街头。
“你眼睛里又没有……”江月栖生生止住,差点就把你眼睛里又没有杀意说出来了!
江月栖意识到,奚榆在诱导她。奚榆一句也没问江月栖为什么要画这个人,她太聪明,知道如何营造心理防线最薄弱的时刻。
江月栖确定,在刚才的对视中,都看出了对方的想法。
奚榆拧开可乐瓶,仰头喝了几口。
“好吧,我承认,我对你有些好奇了。上个月我见你的时候,你和现在完全不同,说话的语气,走路的神态,最重要的是你的眼睛,看人不再闪躲,而是直视,自信又坚定。这不是一个月的经历能带来的转变,我有些好奇,你发生了什么。”
江月栖自嘲地想,果然,果然没有人会喜欢那个畏缩又自卑的小女孩,所以,这个她曾经当做是青春时代唯一朋友的奚榆,也不喜欢那个曾经的自己吧。或许,她的青春时代没有过朋友,奚榆从来没有把自己当过朋友吧。
江月栖还记得初二开学发现奚榆已经转学,什么也没有和她说。
当时她安慰自己要接受一个特立独行的朋友,奚榆可能一时忘记了,但一定会给她打电话告诉她在哪的。
小小的江月栖开始等待那个电话,直到时光漫长到淡忘了这件事。
原来对道别的执念是从那么久远的时间开始的啊。
原来奚榆不是忘记和她道别,只是对那个怯懦的自己毫不好奇。
隔着悠长的时光,江月栖好像看到了那个低着头的小女孩,孤独地站在漩涡中间,周围的人群都是背着她远离而去的黑影。
我喜欢你。江月栖在心底对自己说,我喜欢你啊,孤独的小江月栖,我再也不会讨厌你了。
“所以呢?以前的我你也讨厌吗?”她替小月栖问出了这个困惑着少年时代却不敢问出的问题,却不再忐忑期待奚榆的回答。
怎么觉得这场穿越别有深意呢。
奚榆愣住,第一次没有跟上人类的脑回路,突然意识到什么,哈哈大笑起来,江月栖从来没有见过阴郁飘飘的奚榆脸上出现这种表情。
不由有些生气,奚榆总是能把她当一个笑话看,连成年的江月栖都能被一个孩子耍得团团转。
“你好别扭啊江月栖!”奚榆笑得瘫在椅子上,看到江月栖此刻像一只悲伤又落寞的派大星,顿时又笑到打鸣。
“你好烦啊奚榆!你看不出来我很伤心吗?有什么好笑的,你怎么这么坏!”
“对,我很坏,你才知道吗?”奚榆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上坐起来,屈膝盘在椅子上,不复此前的淑女仪态。
江月栖此刻意识到,奚榆一直在伪装,而她的伪装无论是14岁还是成年的江月栖,在奚榆没有主动卸下来之前,都看不出来。
“派大星……啊不是,江月栖,我只是好奇,你发生变化这个本身的现象,至于对一个月前你的看法,实话说,我更喜欢之前的你,多可爱啊,可乐都快捂过期了。可惜,只有我见过她,喜欢她。而貌似去哪里旅游了一番学了一些大道理的某人却看不到曾经的自己多么可爱。”
江月栖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是奚榆说的话,如果是奚榆是外冷内热……那绝对是天大的笑话。
奚榆绝对是外冷心更冷的黑莲花。
“那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这下轮到奚榆愣住了,转瞬她就探究地笑起来:“我说过了,因为我是坏人啊。”
“不说我了,你的问题更迫切,那个人对你做了什么,也许我能帮你分析。”
江月栖心中揶揄:口气真大,犯罪的事你也能分析?
“我是说,我只是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去参加一个学校的校庆,梦见坐我旁边的这个人突然把台上演讲的校长杀了,然后把我也杀了……”
奚榆问了些具体细节,表情越来越严肃。
“我也没跟人结仇啊。”
“他对校长是蓄意已久,对你只是随手一杀。”
“随手?杀人?”江月栖感觉三观受到了践踏,虽然她大概猜到自己运气不好碰到了变态杀人魔莫名其妙就死掉了,但还是不愿意承认,生命在一些人眼里就是如此轻贱。
“你有没有对他说什么?”
“我求饶啊,我说,”江月栖闭上眼睛,再回想起那一幕时仍然被灭顶的绝望淹没,“我怀孕了,我想活下去。”
一旁的奚榆挑挑眉,心中大概有了猜测,却没有过多惊讶。
没什么好惊讶的。这个世界无序又疯狂,有她这样的怪物,时空穿越这种事有什么好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