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费
姜秋双手接过名片，低头轻轻回了一声：“谢谢。”
折腾了一整天，确实累了，张桦起身迈着长腿回了自己房间，房门“砰”地一声关上，干脆利落。
姜秋怔怔地盯着名片：张桦，原来他的名字叫张桦。
可可把桌上的现金收起来，塞进姜秋的口袋里，娇声说：“收起来啊，我也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多小费！走，我们去睡觉吧，我好困啊……”
这是姜秋有生以来第一次住在别墅里，什么东西都是好的，贵的，可是姜秋躺在床的一侧，一夜没睡。
临睡前，可可点了点现金，她拿了1700块，姜秋拿了2300块。
姜秋只觉得2300块小费无比烫手：“今天拿了这么多小费，是纯粹运气好，这份工作太危险了。可可，明天你和我一起辞职吧。”
“我再想想吧。姜秋，我觉得那个张总好像挺喜欢你，给你更多小费，还给你名片。”
姜秋摇摇头：“他们那种有钱人，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可可没接她的话，进浴室洗漱了。
可可睡着的时候，呼吸平稳，姜秋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陌生的环境也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这天晚上的事情她想了很多，许成，丽姐，可可，张桦，还有ktv里各种各样年轻的漂亮面孔，有些刚开始也和她一样做服务员的，后来为了钱去做陪酒小妹，然后底线和领口一样，越开越低。
张桦为什么要留她们住一晚，她已经不愿去想了，也许是为了所谓的面子，也许是不想许成找她们麻烦。
熬了一夜，快6点的时候，姜秋把可可叫醒，“可可，天亮了，我们走吧。”
可可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起来洗漱。
姜秋打算回宿舍再洗脸刷牙，这个点回学校的公交车已经有了，她穿上衣服鞋子到客厅等可可。
客厅的灯竟然亮着，有个人影，姜秋吓了一跳。
听见开门声，张桦侧过头，看见是姜秋，他没说话，继续喝手里的咖啡。
姜秋看清回头的人是张桦，他穿着浴袍，手里端着杯咖啡，腰带松散地系着，长腿交叠着，她第一次看见穿浴袍的男人，原来长得好看的人穿浴袍也这么好看。
张桦侧着身，姜秋可以看见他高耸的鼻梁和好看的下颌线。姜秋初中时学过肖像画，眼前这个男人的侧颜真的很能打，浴袍下是不是也像言情小说里写的一样，什么也没穿……
姜秋突然觉得脸一热，她甩了甩脑袋，用正常的声音和张桦打招呼：“早啊，张总。”
张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这个小姑娘似乎没睡好，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漂亮的眼睛下面挂着厚重的黑眼圈。
“早，姜秋。”张桦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一些晨起的沙哑。
姜秋咬了咬唇，有点别扭地开口说：“昨天谢谢您。”
张桦抿了口咖啡，漫不经心地答道：“这份工作不好，别做了。”
声音飘进姜秋的耳膜，落在她的心脏上，她突然觉得眼眶有点湿热，她把头压低，声音闷在鼻腔里：“嗯。”
洗漱好的可可容光焕发地出来，拉着一脸菜色的姜秋和张桦道别。
姜秋抚着扶手下楼，最后抬头望一眼楼上穿浴袍的男人，发现自己内心角落里竟然有一丝丝不舍，她鄙视了自己一番，定力太差，内心角落里那一丝丝缱绻，不过是见了有钱的帅哥自己少女心泛滥而已。
世界那么大，哪有什么再见，不过是再也不见罢了。
出了别墅大门，姜秋回学校宿舍，可可回丽姐提供的员工宿舍，两个人去不同的方向，姜秋突然想了一部老电影《向左走向右走》，她和可可也是不同的两类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
回到宿舍，姜秋想补个觉，但是怎么也睡不着，她给领班发了短信辞职，明天把工装送回去退100块押金。她又给请她做家教的家长发了短信请假，今天身体不舒服，上课暂停一天。
宿舍的风扇嗡嗡嗡地响着，她在床上躺到了快十二点，起床去校外吃了一份炒米粉，又把厚厚的现金存进了银行卡里。回宿舍后打开了提前下载的电视剧《康熙王朝》，准备三刷，可她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
张桦是今天下午6点的飞机回海城，她是知道的，昨天聊天的时候他有说过。姜秋摸出塞在钱包里的名片，在ktv打工时有很多客人见她长得漂亮给她塞名片，下班后她要么扔了要么给包厢里的小姑娘了。唯有这张烫金名片，她放进了钱包里。
姜秋看着名片，抓了抓头发，犹豫了好一阵子，最后深吸一口气，输入这串号码，发出短信：“谢谢。一路顺风。”
毕业参加工作以后她才知道，不能祝坐飞机的人“一路顺风”。
忐忑地等待了好久，手机一直很安静。姜秋自嘲地笑笑，想起曾经在某帖子上看到的一句话：自古有钱男人有两个爱好，一个劝是□□从良，一个是逼良为娼。
第二天上午，姜秋回ktv把工装递给领班经理，领了最后一天的工资，浑身轻松地离开这个夜晚纸醉金迷白天昏昏欲睡的地方。
上午的ktv里特别安静，也幽暗，除了值班的人，没有别人。吧台主管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姜秋，看她离去潇洒的背影，他知道，以后再也看不见这个美女了。
出去的时候，姜秋没有走员工通道，她进了电梯，下到一酒店楼大堂，她环顾了一圈一楼的豪华装潢，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认真地看看这里。
白天的十字路口依然繁华，但是和夜晚的街景比起来，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她看了眼马路对面的豪华别墅群，依然和平时看的一样，遥远与不真实。
接下来的半个月，日子很平淡。她每天下午去做家教，空余的时间刷刷《康熙王朝》，偶尔接到闺蜜兼室友陈如月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嚷嚷想她了，回学校给她带好吃的。
如月是海城人，家里是土豪，但是人很好，没有千金小姐的一些臭毛病，平时也很照顾姜秋。在姜秋经济最困难的时候，二话不说，借钱给她。
姜秋大一的时候曾问过她：“如月，你家那么有钱，为什么和我这个穷人做好朋友？”
如月眨眨眼，“姜秋，你和别人不一样！我喜欢你奋发向上的样子！”
大四上学期，如月回学校后给姜秋带了好多海城特产，都是好吃的，宿舍里四个女孩子又叽叽喳喳的，一切回归到正常的大学生活轨迹。大四的课业已经不太多，姜秋继续白天上课努力挣奖学金，晚上做家教补贴生活费，偶尔奢侈一把喝一杯奶茶吃点烧烤。
至于那份暑假工，遇到的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奇奇怪怪的事，都模糊且遥远了。就像那天发出去的短信，从未收到回应一样。
有一天，姜秋在学校里遇见可可，可可挽着身边一个帅气的男生，走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和学校里的普通情侣没什么区别。姜秋和可可擦肩而过，就像她们从未认识过一样。
是啊，她们从来就不是朋友，她连可可的真名都不知道。还有张桦，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拿到毕业证后，如月第一个离校，她不用担心就业问题，毕业后直接回自己家开的公司里上班。
姜秋拿她打趣：“陈大小姐是不是回去以后，就找一个钱多事少的岗位随便做做啊？”
如月眨眨眼：“本小姐就这么点追求吗？”
姜秋立刻正襟危坐：“当然不是，我们陈大小姐是个有远大理想抱负的小富婆！富婆，以后我混不下去了你要收留我！”
“那是必须的，养十个八个你都没问题！嘿嘿嘿~”
说着说着，如月的眼圈红了：“姜秋，要不你别待在这儿了，跟我去海城吧。”
姜秋的眼圈也红了起来：“我再想想吧，我已经拿到中意的offer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看重钱。”
如月垂了垂眼眸：“那我们晚上去吃烧烤吧，庆祝一下迈向新的人生阶段！”
“好啊！”
从来不喝酒的姜秋和如月这天晚上就着烤串喝完了六瓶小青岛，原来啤酒是这个味道，一点也不好喝，还有点苦，姜秋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喝啤酒。
盯着眼前的空酒瓶，姜秋的视线恍惚起来，她当服务生的经历与记忆，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情，已经彻底模糊了，然而模糊不清的画面里，推杯问盏，烟雾缭绕中，那个男人的脸，又越发的清晰起来。
“如果以后有机会到海城工作，可以联系我。”
这是那晚他对姜秋说的话，姜秋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态，也许是想玩玩，也许只是出于客套。十个月前她发出去的短信他没回，也许，他就只是刚好觉得无聊，戏耍她一番吧。
姜秋把自己从记忆里拉扯出来，身边的如月已经喝多了，她挂着眼泪骂着某人是渣男，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哽咽着说：“姜秋，我真的很喜欢他，可他居然把我甩了？！渣男！”
姜秋抽了纸巾帮她擦掉眼泪，轻声说：“如月，不想他了啊，我们如月小美女值得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