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剑有名字。
临近剑柄处的利刃上, 用篆体刻着“明光”二字。
叶成蓁有些惊讶。
昨日茯风给她的另一张纸上，画的就是眼前这柄明光剑。
她本想找个机会去向沈归风讨要，未想沈归风先一步命人将明光剑送到她面前。
“明霞真人闭关前, 曾提及师妹的配剑因凤凰被毁。虽长阳心法不拘泥于兵器，但有一柄合适的剑到底方便些。恰巧新弟子入门, 剑阁重新开放，未免戾气太重伤及无辜，师傅亲去剑阁加固封印, 见这明光剑与师妹有缘, 便让我送来了。”
苏星闻抬手，明光剑跃出剑匣, 自动浮于叶成蓁手边。
“师妹试试，顺不顺手。”
叶成蓁抬手握住剑柄，灌入心火。明光剑轻吟一声，剑光乍亮随即迅速收拢, 原本尚显宽重的剑身自动缩减一圈，重量调整到合适程度，以便她轻松驾驭。
“它很喜欢你。”苏星闻笑道。
叶成蓁轻抚剑刃，感受着剑身颤动时细小的嗡鸣声。
虽是第一次接触, 却仿佛已与剑共同经历过无数风霜雨雪，不需任何磨合，握在手中时就有剑随心动之感，熟络得像是自己的肢体延伸出去一部分, 化成了手中的长剑。
“我也很喜欢它。”叶成蓁轻声道。
受到夸奖, 明光剑显得格外激动，剑身震颤不休，战意汹涌, 恨不能当场与主人共同拼杀一番，以显示自己宝剑之威名。
叶成蓁也有些意动。自打入长阳门后她还没正儿八经与人对战过，不知心火威力如何，更不知这半年多来是进步还是退步。确实该与人切磋一场，方才能以境为鉴，看清自己的实力。
“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与大师兄切磋一二，试试这宝剑威力如何？”叶成蓁发出邀请。
苏星闻笑笑，并不意外。
任谁得到宝剑都会想要试试威力，叶成蓁的要求不过分，他自是欣然应下。
“不过吾门术法以控为主，不拘于招式手法，师妹要有所准备。”
“敌人可不会与我一对一比剑。”叶成蓁回道，“师兄招式越千变万化，切磋的价值越高。”
苏星闻莞尔，“可惜我来时匆匆未带法器。”说罢，他抬目望向周测，人不见动作便有微风吹动旁侧花丛，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顺风而来，落在他指尖之上。
“好在晨露未散，我便以这露水与你对上几招，一解战意。”
即是切磋，没必要大动干戈。
陈飞扬往后退出十数步，给两人留出一片空地，算作战场。
叶成蓁手持长剑，一跃而起，来势汹汹。
苏星闻原地不动，在长剑刺向眼前时，屈指一弹，那圆溜溜的露珠飞射而出，与剑尖相抵，竟如盾牌般挡住了长剑的攻势。
这还不够，他五指张开，手腕微转，无数细长水线从露珠内延伸而出，如游蛇般顺着剑刃蜿蜒攀爬，眨眼间便已爬至剑柄处，跃跃欲试要触到叶成蓁的手。
叶成蓁反应也快，松手冲着剑柄一拍，剑身抖动，水线无所依存迅速向四周飘去。
她抬手挥出，长剑破水而出，无数虚影或快或慢，铺天盖地般落在苏星闻头上。
苏星闻手指翻转，凭空抓取，闪烁着微光的露水重新聚在他掌心，待张开五指，露水化作无数小珠，一头抵在剑尖，一头爬上剑身，顷刻间折断无数虚影，随后竟不管气势汹汹的真剑，径直袭向叶成蓁。
来了！
叶成蓁侧身躲过，化掌为剑，横劈而下。
露水裂作两半，仅是微微一顿，反倒像是甩开了包袱，转变成三菱状急旋而来。
叶成蓁迅速变招，数掌击出，水珠越变越小，威力却依旧不减。
另一侧，明光剑虚影叠出，缠绕在苏星闻身侧，他动作极快，在剑光之间游走，身影飘逸如白鹤起舞，闪转腾挪皆是风景，直到明光剑被叶成蓁唤走，人便顺着剑飞去的方向，骤然落于叶成蓁身侧。
他伸手，露珠化作无形长剑，“铛”地一声挡住叶成蓁的攻击，再挥动时，剑身变软变长，化作一条长绳，以刁钻的角度飞扬而上，试图将叶成蓁束在其中。
薄薄水光扭曲了她的身影，一层层缠绕的绳索阻住了她的长剑，眼见着就要输了，剑身自她手中飞出，横贯长空，于九天之上划出四道虹光，其后长明鸟自水幕中飞出，灼烧气息瞬间烧尽露珠内的灵力。
于外切断露水与苏星闻的链接，于内消耗掉内部灵力，最终将其变成普普通通的露水，被叶成蓁收拢在掌心，随即倾撒而出，回敬给苏星闻。
水与火素来相克，然而心火似火非火，能与露水完美融合，分散开时如星火降下，大有燎原之势。
不知从哪儿飘来的乌云遮住日头，光线沉落，风雨欲来。
叶成蓁的剑与星火同时出现，苏星闻抬手便从火中取回露水，在漫天星火中以此为剑与叶成蓁快速对招，火光尚未落下，二人已对上数百招，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仗着苏星闻修为高深，无法真正伤到他，叶成蓁挥出的招式没留任何余地，次次往要害处攻击，招招狠厉，势要将一身手段尽数施展出来。
苏星闻见此也不生气，好脾气地用陪练姿态给她喂招，攻击时尽量保留，时不时以剑尖点出不足之处，仅仅百多招，已让叶成蓁在酣畅淋漓之余，感到受益匪浅。
嚼多不烂，她一跃后退，双手抱拳，“多谢。”
苏星闻顺势收招，露水滚在他掌心，晶莹剔透，似是刚刚从花蕊上采下来般，在漫天星火引起的高温中逐渐化为水雾，不见踪影。
没了二人剑气冲击而生的风潮，飘浮于半空之中的星火终于洋洋洒洒坠落。
苏星闻首当其冲，头上肩上衣服上，被含有心火的暗红色火焰覆盖一层又一层，在沉沉暗光映照下，活像缀满霓彩的高树，垒了一身霞光。
他长袖翻飞，自有风吹走星火，让其如絮飘扬，将这浩然长空装点上斑斓色彩。
“凤凰之力果然非比寻常。”苏星闻抬头看天上飘着的云，笑道，“你这心火仅仅两层，就能招来乌云遮日。若有明霞真人的修为，怕不是要再现凤凰临世的盛景。”
凤凰临世是何种盛景，叶成蓁没见过。
但星火环绕，美人如玉的景色尽在眼前，让她不由驻足。
苏星闻本就生得好皮相，举止风雅，谈吐不凡，一看就是站在云端之上的人，现下被暗色笼罩，又以火光点缀，恍惚间好似天人走下神坛。
谁能抗拒这种人物的夸赞？
至少叶成蓁不能。
她唇边泛起笑意，声音轻快，如脱笼之鸟。
“若有一日，我挥出的剑光如凤凰临世，恢弘盛美，定要再与苏师兄对招，看看是我这凤凰神力厉害，还是苏师兄的控水之术厉害。”
“那我只能恭候大驾了。”
两人相视而笑，彼此的陌生感因这一笑荡然无存。
乌云散去，星火缺少灵力兀自熄灭，随风一卷，没了踪影。
苏星闻身为大师兄，繁忙程度比之沈归风更甚，能抽出时间指点叶成蓁剑术，已是看在明霞真人的面子上，再多留却是不能了。
临走之际，他才想起自己还有件事未曾告知。
“月末时，宗内将对内门弟子进行考核，今年要去的地方是红枫谷，枫叶如火，美不胜收。百里师妹若觉待在此地无聊，也可与弟子们一同入谷散散心。”
大衍天晟峰本就人烟稀少，仅有的弟子不是忙着修炼就是忙着处理事情，人都见不着，罔论认识。
其他峰弟子倒是有心结识，无奈大衍天晟在诸峰之中威望甚高，无人敢轻易踏足，导致整个青玉院冷冷清清，叶成蓁来了一天一夜，撇开机缘巧合出现的陈飞扬和前来送剑的苏星闻外，竟无人来此拜访。
她方才二八年华，本是贪爱热闹的年纪，却因师傅之命，一个人住在冷清宅院中，日复一日修炼术法，即便短时间修为有所增益，于长远来看，亦不能算是好事。
道不会凭空悟出，它是日积月累的经历，通过灵犀一点的顿悟，孕育而生。
想要修道，自是少不了历练。
明霞真人将叶成蓁交给沈归风照顾，他也确实上了心，决定将内门考核提前后，便亲自把叶成蓁的名字记录在考核名册中。现在让苏星闻来问，不过是最终确定一下。
若是叶成蓁不愿，将她名字勾掉即可。若是她愿意，正好让她借此机会与门下弟子接触接触，假使能交上两个好友，以后也不会太寂寞。
拳拳心意，到了苏星闻口中，不过是一句随意的询问。
叶成蓁没当回事，她自己心智绝非二八少女，不是贪爱热闹的性格，自觉在青玉院中修炼甚好，无需为人际关系苦恼，可以心无旁骛的专心修炼，自然对去红枫谷没什么兴趣。
陈飞扬却不同，一听这话，耳朵直接竖起来。
趁着苏星闻背对着自己看不到，便在他背后挥动双手，妄图让叶成蓁应下。
被他这么一蹦跶，叶成蓁倒想起来主角光环这回事。
似陈飞扬这种气运之子，得天独厚，随便一个秘境都能获取不同常人的机遇，若将他带去红枫谷，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而她，可以用此机会，换取陈飞扬的意外收获。
不用太多，一半就好。
叶成蓁心有决定，面上仍露出犹豫之色，道，“容我想想，三日后给你答复可以吗？”
苏星闻体贴地没问她原由，只是从袖中拿出一只纸鹤，送到她手中。
“若有决定，修书一封，它自会将书信带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