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心事
巫玄眉眼间带着阴郁，却又因为心虚不敢看缙云，只收回恣意，提剑挡在他面前。
缙云感受到他紧绷的状态，就在他身后解释：“方才的是大剑神谢长渝，裂魂暂时托付给我的，我只是先将他带到安全的地方。”
裂魂应当知道他在附近，才想办法引他前来，借他庇护谢长渝。
巫玄想回头看他，却又生生忍住：“谢长渝？”
“是，”缙云道，“诸葛渊就是裂魂的事你已经知道，他当日打开魂冢，就是为了复活谢长渝。”
“可人死不能复生。”
一道黑影蹿上来，被巫玄提剑挡开。
缙云跟在他身后往回走：“当年谢长渝剖魂为阵后，我曾将他的尸身保存在东海，托付给岛上的散仙温养，这才有了复生的契机。”
缙云解释完，没有等巫玄发问就继续道：“魂冢禁制打开后，裂魂就不知所踪，方才我感知到灵力波动，前来查看，就见谢长渝躺在树下。”
他自动坦白，将事情交代了个干净，眼看巫玄紧绷着的肩膀放松下来，这才稍微放下心。
那些黑影不知是什么东西，速度奇快，但到底伤不了他们，甚至不用缙云出手，巫玄一个人就能所有的扑杀。
两人很快就重新回到帐篷里。
缙云将谢长渝放到帐篷中间，也没点灯，只借着夜色为他检查。
巫玄在一旁坐着，看着为谢长渝疗伤的缙云，刚放松的心境又生出波澜，他难以遏制地想：“他为何要保下谢长渝的肉/身？裂魂又为何单单把人托付给他？”
“他好像很在乎谢长渝。”
缙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都解释清楚了，哪能料到一不留神巫玄又想偏了。
他为谢长渝输送完灵力，确定无碍后才道：“已经寅时了，先凑合躺会吧。”
谢长渝此刻就横在他们二人中间，若要躺下歇息就必须三个人挤在一起。
巫玄见缙云直接躺下，心中愈发不满，他坐在原地，好一会才道：“……师父，我睡不着。”
缙云偏头一看，心想：“莫不是在吃味？”
他无可奈何，只好把谢长渝收进乾坤袋里递给巫玄：“你拿着吧。”
巫玄在黑夜中有些不确信地接过乾坤袋，两人指尖相触时被缙云一拽。
缙云把他接了个满怀：“现在睡得着了吗？”
巫玄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好像在凄风苦雨走了太久的苦旅之人，突然奢望已久的人拥进温暖的怀里。他躺在缙云怀里，觉得自己像是被世间所有的甜蜜包围。
巫玄看着缙云的脸，脑子里混乱成一团，他试着伸出手，放在缙云腰间，缙云呼吸一滞，他也跟着紧张起来。
然而，缙云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睡去。
巫玄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那只手在缙云腰上放实了，用掌心隔着布料感受他身体的温度。
缙云的眉眼，缙云的呼吸，缙云的体温，缙云的心跳，缙云的一切都让他那么着迷，他像是中了蛊一样，不断将缙云抱紧，想要和他靠得更近。
缙云故意把故意放的绵长，不动声色的装睡，心却越来越沉。
巫玄原来真的……可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巫尔若给了他一个恶劣的开端？还是自己不经意间越了雷池，诱使他产生了错误的念头？又或者，是他太多苦，突而有一个人对他好，让他久而久之产生了错觉？
缙云思来想去，觉得巫玄只是一时迷乱，这才误入了歧途。他很聪颖，只要稍加引导，必能回归正途。
而且这种事情，越挑明了说越乱，他越抗拒，巫玄的心结就越深。倒不如不动声色，逐渐消弭了他这些心思，也省的说出来了日后不好收场。
毕竟他还指望着等他死了，有徒弟徒孙千秋万代的给他烧纸钱呢。这种事情一说出来就没有回头路，以后就连师徒也做不成了。
缙云听着耳畔的呼吸声，很快打定了主意。
可这一整宿一波三折，他如今彻底精神了，漫漫长夜毫无睡意。又怕一动再惊醒了巫玄，只能硬着头皮装睡。
天快亮时，巫玄才起床，给缙云盖好毯子后悄声出去。
缙云随之坐起来，想了想，还是再躺一会吧。
明白了巫玄那些隐晦的心思后，他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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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将东西收拾好后，一大早就徒步深入密林。
关老在前面开路，天权跟在第二个，易水则跟在他身后，之后是缙云，巫玄则走在最后面。
缙云对昨晚的事闭口不提，决心当个心无杂念的好师父，潜移默化中引导巫玄。
巫玄则一直盯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他这些日子经常控制不住自己，时不时就会产生一些偏激阴暗的想法。
缙云一向洞察人心，这几日既不乱跑，又事事给他解释，定然是心中已经有所怀疑。
可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这让巫玄心中愈发忐忑。
不知道缙云到底洞察了几分，又是个什么态度，巫玄越想越乱，几乎想要直接问个清楚。
可是理智阻止他这么做了——他不想最后连师徒都没得当。
就算缙云一直不接受也没关系，他也会一直守着缙云。
周围的植被越来越密，眼前到处是横着的枝条，不时还会有毒虫从树上掉落下来。
关老从口袋里抓出一只蝎子放在地上，那蝎子原本只有手掌大，舒展开来竟有一只成年兔子大小。长长的尾巴卷起，尖端是锋利的黑刺，身体被黑色的硬壳覆盖，两只大螯在前面张扬着，当即有一群毒虫四散而逃。
蝎子似乎通人性，在地上适应片刻就开始往前走去，边走边吃毒虫，看上去吃得还挺欢。
关老道：“前面的毒物越来越多，都打起精神来，别被叮到了。我的药可是收钱的，就怕你们钱没带够买不起，到时候我要你们拿凤凰内丹来换，可别说我趁火打劫。”
巫玄闻言立刻收回那些忐忑不安的心思，目光灼灼的盯着缙云周围，一有毒虫和枝叶靠近就抬手打掉。
缙云感受到他在身后的有意庇护，强忍着没回头看，只安然受之。
临近中午时，他们果然如关老所言抵达了迷雾森林。
眼前的林木从枝干到树叶，全部为黑色，里面则被雾气笼罩，不可视物，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关老给他们每人吃了一粒药丸：“这能让你们在迷雾森林里撑上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必须出来，否则就会被毒死在里面。”
天权和缙云对视一眼，立刻达成了一致。
天权回头对易水道：“小易，你在外面等着，我很快回来。”
巫玄对此并不意外，可缙云却突然过来道：“巫玄，你在外面接应，我们两个当师父的进去就行了。”
巫玄自然不愿意：“师父，我不是小孩子了。”
缙云笑道：“放心，我不会不告而别——你确实不是小孩子了，小孩子都没你黏人。”
在缙云眼中，他只是一个黏人的小孩子？
巫玄心口有些发冷，果然，那份感情还是深埋于心得好。
缙云拍拍他的肩膀：“又不是生离死别，不至于。”
巫玄道：“师父若是不愿带我进去，那我只好自己进去了。”
缙云一点怀疑他会说到做到，两人无声僵持片刻，他只好无奈道：“真是拿你没办法，那就跟着吧。”
另一边，天权已经说服易水留在外面接应。
三人在关老的带领下进去，刚走几步四周的雾气就陡然变浓，连身旁之人都难以看清。
关老手中出现一道散发着蓝光的细线，绑在几人的手腕上：“都小心点，别走丢了。”
他说完后又问了句：“人都还在吧？”
缙云：“在。”
巫玄：“在。”
他们静默半晌，却迟迟没等到天权的回应。
关老有些惊讶：“不是吧，刚进来就走丢了？！”
缙云无奈吐槽：“我现在说我不认识那货还来得及吗……”
右手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掌包裹，缙云不用看也知道是巫玄，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这时，他们听到天权在不远处喊道：“快过来，这里有东西！”
“知道了！”缙云应了一声，拉了拉手上的绳子，往天权那边找去：“过去看看。”
缙云一只手被巫玄握着，另一只手也没耽误，很快就拽着绳子找到了天权：“怎么了，大惊小怪的，看见尸体了？”
天权真服了他这张嘴，当即打了一道风符，将几人周围的浓雾暂时吹散。
只见几具躺在地上的死尸，浑身皮肤都已经变成纯黑色，血肉都开始腐烂了。
关老：“哟，还真是尸体！”
缙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来得及匆忙将巫玄的手背到身后遮掩。好在面前这几句尸体过于惊悚，没人看到他和巫玄的小动作。
天权随手找了根棍子，挑开那几人腐烂殆尽的衣物，只见上面绣着司天监的纹饰。
他皱眉道：“看样子死了没多久，他们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关老见他们要说事情，就主动道：“我老头子去探探路。”
缙云等他离开了才道：“大概是来抓人的吧。”
天权：“抓谁？”
“大剑神谢长渝。”缙云道，“魂冢禁制被破除，次妖挥军南下，按照齐元靖和天枢的强盗逻辑，当然是要把谢长渝抓回去，剖出魂魄再做一个魂冢禁制咯。”
天权：“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谢长渝现在就在我手上。”缙云道，“裂魂说不定也在这里。”
“等会，谢长渝真复活了？！”天权有些不可思议，“还有，你什么抓到的谢长渝？！”
缙云起了玩心：“想知道啊，叫声好哥哥就……”
巫玄手指突然挤进他的指缝，变成了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
指缝间的嫩肉被磨得发热，这个暧昧的姿势让缙云一阵心惊，下意识往旁边挪动，把手挡得更严实了。
指缝间的手指则握得更紧了，仿佛是在表示主人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