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这么豪华的酒店，除非是回报率极高，否则方志尧不会约人来这边，一盘青菜都要两百！方志尧坐在光洁得能照镜子的白色大理石椅子上，心里那个疼啊！
“王主任，咱哥俩几年没见了吧？上次的研讨会，这一眨眼的功夫，都三年多了吧？哎呀这日子过的，昏天黑的！想约你见个面吧，又怕打扰你这大忙人。现在谁不知道，外科的事搞不定的都得找你。你离开六院都一年多了，还有人往六院跑，挂你的号，一问说调走了，掉头就往紫仁医院跑。不是我恭维你，紫仁医院基本就靠你一个人，一点不夸张！其他都是些什么！一去就是检查，上机子！咔咔一拍，流水线开药，方子我都能背下来了。论经验，论开刀，反正！小病能看看，大病我是不敢去。”
王喜东轻轻一笑，把烟头掸一掸说：“这么说，还是我们医院的医疗水平不够啊！”
“哎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凡事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嘛！但是专家、泰斗、活招牌，只能有一个，那都是一等一掐出来的，实打实的本事。人人都是泰斗，那就没有泰斗了！在紫仁医院，学术成就和医疗经验哪个能有你强啊！我知道的，嘿嘿，你就不要谦虚啦，听说你的年薪都要上那个啦……”方志尧红光满面地闪烁着两根手指头。
王喜东笑着不语。“老弟，你很神啊！借你吉言，真到那个了，我请你吃饭。”
“你看你！哪有你请的道理。我们这都下属单位，好不容易见着领导了，你若肯赏光，顿顿我请！”
“那咱们就吃起来？”
“您请您请！”方志尧赶紧给王喜东把酒倒上，举杯说，“反正是迟早的事，我就提前恭祝您拿下下一届的院长！”
“哎！这个可不能乱讲，都没数的事。我们做医疗工作的，仕途是次要的，救死扶伤是最重要的。”王喜东嘴上谦虚，脸上却笑眯眯地点头。
方志尧一面和王喜东推杯换盏，一面暗暗生气。“这个佟灿灿，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迟到！我就说不能去邹形东那边吧，这才过去几天，坏毛病就一堆，关键不听指挥了！不行，我得下点爪牙！”
方志尧给佟灿灿发微信：“到哪啦？”
过半天，佟灿灿回了：“不好意思，周五大塞车，车祸，还有十几公里呢！”
“你没打车？”
“打了，早知道坐地铁了。你们先吃着啊！我这都没数了。”
方志尧气得咬牙切齿。
王喜东观察着方志尧的表情，看似认真地问：“老弟，你这个脸色不对啊！有什么事吗？”
“哦！不不不，什么事都没有。我就是吃了烫的，突然有点……呃……牙疼。”
“牙疼要去看，牙的问题不能拖，一拖就坏死，一坏死就根管，过不了几年就得拔。最不济也是牙龈萎缩，牙神经露了，还是得去看。未病先治，用在牙上最合适不过了。”
方志尧捂着牙不住点头：“嗯！嗯！得亏老兄你提醒了，明儿我去看去。”说完举杯和王喜东一碰，一脸痛苦地说，“老兄啊！你不知道我们的难。平时都没时间上医院，有点小毛小病都靠扛。业务上紧啊！最近在你们紫仁医院竞标，竞争那个激烈！跟高考一样！吃不消啊！幸亏老兄你在那边，我们的实力你是清楚的，将来有什么机会，还请多多提携啊！”
王喜东暧昧一笑说：“吃饭。用餐时间就要安心吃饭，有助消化，老分神想别的对胃不好。其他的以后再谈。”
“哦，哦……”
饭毕，方志尧和王喜东都微有醉意，两人拍拍打打地从大门出来，方志尧拿着钥匙，指着王喜东的车说：“老兄，代驾都给你找好了，我办事你放心！那个……后备箱放了点小礼物，聊表谢意，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啊！以后我就不敢和你称兄道弟了。”
王喜东笑着不语，既不说收，也不说不收。
方志尧目送王喜东的车开远，才骂骂咧咧地回去结账。前台递过账单说：“一共是3500元，这是您的□□。”
“什么！我吃的是金子啊？！”方志尧不可思议地拿过单子，一笔一笔核对，核对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恨恨地在包里摸卡。
方志尧一走，两个前台就开始剜眼嘀咕。“没钱还想来咱们这，也不事先上秤称称。”
“可不嘛！一进门嘻嘻哈哈，一结账逼逼叨叨，最烦这种人啦！人前想显贵，人后就受罪呗！自个儿选的，又没人逼他。”
方志尧上车就开始盘算。吃饭三千五，送出去一尊小金佛三万不到，加上其他七七八八打点的，一个礼拜花出去五万了。关键现在还没到下结论的时候，将来还有好几个人要过关，这么花下去，谁能顶得住？
“佟灿灿啊！佟灿灿！本来还想使个美人计，没想到佟灿灿不干了！”方志尧气得用拳头在方向盘上用力一砸。
电话响了，方志尧一看屏幕，脸色更难看了。手机叮叮咚咚响了好一会儿，不屈不挠地响，方志尧才极不情愿地戴上耳机接起来。
“爸！”
电话那头一阵咆哮。
方志尧把车内音乐调大，不急不慢地等咆哮过去，才问：“说吧啥事？”
那头的语气突然又平和了。
方志尧听完，气不打一处来：“他都多大的人啦？他一辈子靠你，你一辈子靠我啊？我哪来的钱？我现在两个孩子，想换房子都没钱！一儿一女睡一个屋你说尴尬不尴尬？我再说一遍，我没钱，他是你们生的，没钱就别娶媳妇！”
那头呜呜咽咽，断断续续，听着很委屈的样子。
“我妈住院了？急的？你们可真有意思。把事推给我，我急你们就不急了是吧？她一年住几回院？怎么一打电话就住院呢？住院你们倒是筹钱去啊，陪护去啊！出院了□□给我我给你报。但其他的一律别找我，我对父母有赡养义务，对弟弟没有！”
方志尧把电话按掉，耳机甩掉。
临近午夜，车窗虽然只开一个缝，江边的海风还是尽情地吹进来把他的头发吹乱。方志尧的眼眶一瞬间就湿润了，他紧紧抓着方向盘，用力按下，像是要压住心里的悲哀。方志尧把车停在江边，坐在石凳上一支一支抽烟，江面星星火火，海风咸咸地吹过来将烟雾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