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换完衣服出来，宋院长在大厅站着等，看见姗姗来迟的佟灿灿，一点没有架子地说：“今天我来服务，送你回家，你住哪儿？”
佟灿灿赶紧说：“那怎么行，您日理万机，时间比金子还宝贵，我消费不起。”
宋笑着说：“我的时间和水电费一样，分时段收费，上班开会都是没意思的事，对人的消耗太大，多少钱都不为过，送你回家就不一样了，意义重大，我完全可以免费赠送一个钟头。”
佟灿灿趁机递上茶叶，“那您还有一个重大任务，这茶叶您得收着，这是方总交给我的任务，方总说这个任务完不成，明天我就不用去上班了，我全家老小的生计都靠这小小一包茶叶了。”
宋院长不带一丝犹豫地接过来，笑说：“看来不收我就罪过大了。你放心，我保证每天一壶，拍照片给你看，你的微信是……”拿出手机。佟灿灿也打开手机，两人互加了微信。
佟灿灿一脸轻松地开玩笑：“再就业的感觉真好啊！”
宋大笑，招呼佟灿灿上车，佟灿灿却甜笑着挥挥手：“真不要您送，我顺道约了个闺蜜，就在前面，谢谢您的指导，高尔夫教练。”说完调皮地抱拳向宋瑞华一拱，踩着高跟鞋顺小路走去。
宋院长依依不舍地对佟灿灿摇曳的身姿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将手里的烟屁股弹在地上。
佟灿灿一路向前没回头，心里却是掩饰不住的轻蔑。“想泡我，以为我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哼！”
方志尧在办公室里头疼，什么都不干，脚翘在办公桌上晃悠，一会儿又跳下来快速踱步。这个邹形东，下周就是投标的日子了，他把标书捂在自己手上是几个意思？让改又不改，搞得神神秘秘的，是不是憋什么坏招？不行！我得问！
方志尧装作不经意地踱到邹形东办公室门口，邹形东正伏案看着什么，没注意门口的动静。
方志尧满脸堆笑地进来：“废寝忘食啊老兄！”
邹形东抬头看见方，轻轻一笑：“有事？”
方志尧径直坐下，问：“上次的标书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太好了！给我看看，我学习一下。”
邹形东将手上的文件递给方，“喏，刚出炉的，你尝个鲜。”
方志尧不看不要紧，一看火直窜。我就说吧！这个人，死倔！果然我的意见一点没听，还是那几样药，简直把我当猴耍！
“老兄啊！投的还是上次那些新药嘛！”方志尧的声音并没有提高，尽量压抑着火气。
“差不多吧。”
“邹啊！咱这是真金白银的投标，前期的钱七七八八都出去了，后头更是无底洞。这玩意儿玩得就是一个概率，用这么多新药，你，你有把握吗？”
邹形东耐心解释：“我觉得是风险与机遇并存。现在市场已经饱和了，红海，再杀就是你死我活。现在各家都在走差异化路线，传统药品没有多少研究价值了，而且终究要被取代的。不创新，不冒险，就是等死。不如就在紫仁医院这儿下手，迟早要迈出第一步的。你说呢？”
方志尧绷不住了，反正又不是客户，在客户面前装孙子，在公司里头也要装孙子，老子装孙子装够了！
“我说不好。哪有这么干的？你这是自毁招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次投标是我和你，我们营销中心今年的头等大事。办砸了，我们俩连带李总都吃不了兜着走。”方志尧压低声音硬邦邦地说，“到时候你还有好果子吃吗？你叱咤风云这么多年，说出去不被人笑话？还有中心其他人也要扣绩效扣奖金，将来你怎么在中心立足？”
方志尧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你搞砸了，你就万劫不复。你自己作的，你自己承担责任。
邹形东正色道：“这叫转型，不是冒险。公司五年战略计划你知道的，这是高层的部署，我只是在微观层面试水而已。通用公司你知道吧？为什么转型成功，依旧屹立高处，人家搞改革，首先就砍了业务。死守着高成本低回报的老旧业务才是最大的冒险。”
“行！你高端，你有才，你视野开阔！我就问你，竞标的成功率你衡量了没有？百分之多少？标投不中说那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
“我无法衡量。因为我不知道竞争对手的标的。”
“这就是啦！理想再远大，都要落地啊！我不想转型？我不想发展？我们这种级别，说白了就是卒子，搞具体实施的，把上头的任务完成好就是最大的功绩。再说了，你当我没文化啊？通用砍业务之前先砍的是人！一个标都拿不下来，先砍的就是我们。到时候还谈什么理想，狗屁！”方志尧面色发红，口无遮拦。
邹形东不急不躁，脸色依旧平和，语气却很坚定。“不好意思，这是我的意见，我不会改的，因为你的理由没有打动我。”
话说得不高，杀伤力却极强。这屋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电话很及时地响了，邹形东冷着脸接起电话：“对，是我……采访有预约吗？您是……哦哦之前联系过的，初次合作，多多关照……你们打算采访哪些方面呢？有具体想要出镜的人吗？……”邹形东和那边聊得热火朝天。
看样子也不打算搭理自己了，方志尧忍无可忍，推门而出。
方志尧想想，转个弯直接去了李总办公室。进门就挂一张苦脸，还很委屈，倒苦水一样控诉邹形东的十大罪状，能夸大的绝不谦虚，扁完还叹口气说：“要不是看大家都在您下面办事，好歹算是同门，我早收拾这小子了！他把哪个看在眼里了？哪个都入不了他的眼！”
李雨生一直默默地听，表情不太严肃，也不笑，看方志尧愁眉不展叹气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笑了。
“邹总不是一直都这样嘛！和刚进来的时候一点没变，虽有一番好心，却是空谈的主。外资企业待过的人和外国人一模一样，幼稚得很。搞宣传还可以，搞关系，哼，不懂中国那一套。况且这里面有个看不见的唐，他想靠邹形东帮他打广告，他赚面子，最终目的还是跟我斗。”
“他俩最近好像走得很近……”方志尧两个食指相互一顶。
“你回去吧，我找他谈谈。”
方志尧不放心，叮嘱：“一定不能用那几个药了，这不是游戏。”
李总用烟头点一点方志尧说：“你呀，想的无非是你的业绩。从这一点来说，你和邹形东还真有点差距，在境界上和格局上。最起码，人家是一心为公的，你就是私心太重。好在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也没出篓子。将来到了更高的位置上，格局和思路一定要变，这毕竟是大家的企业，大家的江山。”
方志尧刚燃起的热情，又被浇了一瓢水，赶紧站起来表决心：“嘿嘿，嘿嘿，李总您高瞻远瞩，批评得对，我真心承认。要改！要改！”
隔一会儿，李总给邹形东的内线打电话：“邹总，你来一下。”邹形东大约猜出李总的意思，夹着厚厚一摞标书就来了。
“坐，坐！”
邹形东像往常一样敬重，把标书放在李总面前说：“这是刚出的第三稿，依我看差不多了，刚要拿给您审阅。”
李总打开标书摘要部分，重点看了看投标药品和预算，思忖良久。
邹形东感觉不好，会不会让重搞？李总和方志尧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
“哎！你别干坐着呀！我这有新采的龙井，非常嫩！你自己泡。”李总指一指旁边茶叶柜上的盒子。
“好，好。”邹形东坐着不动。
李总终于合上标书，摘下老花镜，笑着说：“嗯，不错。你做事我放心。不过我有个疑虑啊，前两天我和长生医药的罗总一起吃饭，他们好像也有意投标。具体的不方便问，但是长生医药近两年花大力气研究抗癌药，我看罗总的样子有点志在必得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新药的竞争也很激烈，基本都是头部几家在做，市场试探一般也集中在这几家。冒然扎进去，拿我们的短处和人家的长处比，会不会……既丢了我们的优势，又以卵击石？”
果然不出所料。
邹形东答：“李总，现在大家新开发的药也就那几样，市场重复度并不高。倒是拳头产品，经过多年疗效检验，都集中在几种常见病上，重复度很高。我们这几款新药是有几家也在研究，但是疗效都是未知数，我认为反倒可以搏一搏。”
李总依旧笑呵呵的，低头想一想说：“依我看，还是稳妥得好。现在是僧多肉少，群雄涿鹿。你还是改一下，新药用一两个就可以了，万一不中，还有其他撑着，万一中了，也皆大欢喜。”
“这……”邹形东犯难了，“新药都是同品类上市，配套使用，而且现在都是打包投标，如果突然安插一两个，中标的概率就大大降低了……”
“那就不中嘛！将来时机成熟了再投就是了。酒香不怕巷子深，总有机会的。”李总站起来穿上西装，打算出门的样子。
“呃，那您先忙，我回去改改。”邹形东只好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