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邹形东真干上了。
带领团队对紫仁医院的规模、这次招标的实际需求、竞争对手的情况进行了360度分析，尤其对紫仁医院的核心板块神经精神类和消化代谢类药品的市场竞争做了详细分析。结果是，美零医药的几款创新药适用度很高，一些仿制药也存在很大的市场空间。也就是说，如果这次投标成功，将成为美零医药在东部市场进一步扩张的先机。
几天后，计划书出来了。邹形东晚上十点钟给事关的几个人发送了邮件，便赶回家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邹形东的办公室，方志尧拖着胖胖的身体推门进来。邹形东看见方志尧头发蓬松，眼圈有点大，想必这位昨晚就看过了。
果然，方志尧径直往沙发上一坐，把稿纸往面前的桌上一丢，双手抱拳哈哈笑着说：“佩服，佩服！”
邹形东坐在座位上也笑：“哪里，哪里。”
“就是……就是……邹总啊！预算太高了。你不觉得吗？”
邹形东心一沉，原来是来找茬的。
“6千多万呐！就投一个标？你懂的，预算大头是成本，你的预算直接影响最后董事会的报价。报那么高的价格，不妥吧？我们的药品远没有达到一骑绝尘的地步啊！”
邹形东说：“我和制造中心的唐总沟通过了。几款新研发的特效药前期试验数据很好，正好趁这个机会派上用场。这几款药成本很高，不过利润也高。我们还是要以质取胜，其他药竞争太激烈，谁也不敢保证入围。万一报价再低，基本就是赔本赚吆喝了。”
方志尧连连摆手：“no！no！no！紫仁医院刚入驻，现在是铺开了采购，重点是面面俱到，不是人无我有。它的目标是综合性医院，不是专科医院。再说这么贵的药，上千要吧？患者就跑了一大半了！紫仁医院能上来就卖贵的吗？占领市场！这是最重要的。你得先有地盘，然后才能耕耘。不然果实从哪里长出来呢？钱从哪里来呢？”
“那你说怎么办？”
方志尧翘着二郎腿，把烟头往烟灰缸里磕一磕，说：“我看，我们还是稳妥一点，把覆盖面铺开，多投一些药，中标的概率就大一些，也可以分担风险。不然几个新药，刚上市，哪个医院敢出那么大的量？万一临床发现有问题呢？这是竞标的关键。”
“那预算就要更高。今年的经费就这么多，不用在刀刃上，雨露均沾，最后就是哪个都沾不上光。”
“数据这个东西，你就编编嘛！关键时刻找公司要钱就是了。预算用来干什么的？预算就是用来突破的！越突破说明东西越值。你放心吧，我们这么大体量，真的支撑不了一场投标？笑话。”方志尧翘起的脚抖动几下，嘴撇得老长。
邹形东看方志尧一眼说：“这边也突破，那边也突破，公司的钱都用来堵漏了，万一发生什么，资金链断链，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我不给公司添乱，让我花多少，我就花多少，我绝不做对不起公司的事。办不好我承认自己水平不行，请高人上马我主动让贤。”
邹形东话不重，但态度很坚决，两个人僵持不下，方志尧悻悻地回去了。
不行！这个邹形东，死心眼！靠他这事准黄！还是得我出马。疏通关系啊疏通关系，方志尧眼前闪过一个影子，宋院长！还是得抱紧这颗大树啊！
方志尧打了一通电话，然后叫佟灿灿过来，一分钟后，佟灿灿来了。
“小佟，周六有时间吗？”
佟灿灿说：“周六我要去医院看我妈。”
“哦？你母亲生病了？要不要我去慰问一下？”
“不用不用，小毛病，呵呵。”
方志尧说：“你看方不方便周日去医院？周六农业馆有个活动，我打算带你去学习学习。”
“农业馆？”佟灿灿心里有些好笑，这都哪跟哪啊！
“农业馆这次的茶叶博览会是我们赞助的。人家给了几张票，我们好歹也要露露脸。你不要小看，去的人里面有很多有头有脸的，说不定将来就成了我们的客户了。”
佟灿灿点点头说：“好。那周六见。”
方志尧叮嘱说：“穿得好看点，有点艺术气氛的……典雅的那种……”
“哦。”佟灿灿纳闷了，我去农业馆这么土的地方还要穿典雅的？搞不懂。
说归说，领导的话还是要听。周六一大早，佟灿灿穿了一件奶油黄的鸡心领小摆裙，白色平底鞋，清新恬静地站在楼下等出租车。
邹形东一声运动装跑步回来，看见佟灿灿，远远地小跑过来。
“出去啊？”
佟灿灿冷冷地盯着邹形东。
邹形东被看怵了，脸上还笑嘻嘻地问：“等车？”
“我让你传的话你传了吗？”
“传了呀！”
佟灿灿眼睛一挑说：“那怎么不见动静呢？”
邹形东抹一把头发，很油滑地笑笑说：“你的事，我当然上心啦！但是人家不上心，我实在无能为力。”完了还叹口气。
佟灿灿心知肚明，冷笑一声。“哼！你还真是货真价实的表哥。得了，估摸着你也没出力，也许压根就没开口，你的人品我也看清楚了。以后我们在这个地方不认识得好，不过在公司我还是会叫你一声邹总。拜拜吧您！”
“哎……”邹形东还想说什么，佟灿灿已经一脸不屑地钻进出租车。
“这人怎么总是不听人把话讲完呢！”邹形东怏怏地上楼。
金州一年一度的茶叶博览会是品茶爱好者的聚集地。有人不远万里从外地赶过来就为尝一尝新上市的第一茬嫩叶。佟灿灿在方志尧的招呼下在人群中穿梭——苦着一张脸。没意思，一堆干巴巴的东西，大家都说好，养生，以前父母也颇爱好这一口，但自己实在提不起兴趣，尝起来涩、苦，晒久了还有一股酸臭味。对佟灿灿而言，咖啡才是味觉和品位的最佳组合，好喝、健康，关键有咖位。
方志尧带佟灿灿转了三个区，终于在d区的一角发现宋瑞华的身影。
方志尧很自然地在佟灿灿肩膀头一拍，示意她往那边看。佟灿灿看见一个花白的头颅，正面却有与之不相配的年轻，看起来很有活力，眼睛炯炯有神。佟灿灿一下猜不出这人的年纪。
方志尧拉着佟灿灿来到宋瑞华身后，假装不经意碰见，突然惊喜地喊一句：“宋院长！”
宋瑞华闻声回头，笑了，礼貌地打招呼说：“这不是方经理吗？幸会幸会！”方志尧赶紧伸出手握住，这一握的功夫，宋院长的眼睛看见了站在后头的佟灿灿，眼皮微微抖动一下。
“这位是……”
“哦！来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新晋的美女助理，佟灿灿。货真价实的美女呀，而且多才多艺！”方志尧在背后使着暗力把佟灿灿往前面轻轻一推。
佟灿灿的摇杆被戳直了，笑着伸出手说：“您好，宋院长。”
宋院长的眼神还是直勾勾的：“佟灿灿……哈哈！方总手下果然无弱兵啊！”握住佟灿灿的手轻轻摇一摇，佟灿灿感觉有一个小指头在手心里快速滑过。
方志尧弯腰打哈哈：“以后还要麻烦宋院长啦！您管理这么大一个医院，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们讲。以后我们小佟少不了要经常往您那边跑，天天给您找麻烦，还望海涵啊！”
宋院长笑眯眯地看着佟灿灿说：“哪里哪里！美女若来，提前一定打个电话，我派车去接。”
佟灿灿不知该说什么，只淡笑不语。方志尧放身大笑说：“o啦！o啦！以后我们佟美女随时听您派遣。”
宋院长微笑着说：“我还要再看看，你们自便。”说完点头告辞，踱到别处去了。
佟灿灿收起笑容问：“你和他很熟啊？”
方志尧说：“不熟。”
“我不会真跑去见他吧？这人感觉阴森森的，很有城府的样子。”
“领导嘛！都这样。外面都是装装样子的，其实都是普通人，都有七情六欲。老板，这个包两盒，装一个礼盒，我要送人。”方志尧吩咐卖茶叶的工作人员。
佟灿灿问：“这就买了？他都没有买哎。我觉得他不喜欢这个。”
方志尧掏出钱包一面付钱一面说：“那要看谁送了。你送他一定喜欢。”说完笑嘻嘻地将包好的茶叶塞给佟灿灿。
切！佟灿灿很不是滋味。不就拿我出来公关嘛！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要么图你的颜值，想霸为己有，要么还是图你的颜值，想交换利用而已。“我才不会贪这点蝇头小利呢！这个宋什么，如果想动我，我立马就撤。”佟灿灿打定主意。
佟灿灿去医院看了母亲，她很好，护工照顾得不错，脸色明显红润多了。医生说再过一个疗程就可以出院了，后面定期去医院化疗，按时检查就可以。佟灿灿很高兴，算是又一个好消息吧，佟灿灿最近急需强心针，在时不时的疲软中来一针续命。
哼着歌回到公寓楼下，佟灿灿远远看见蓝不同的车停在公寓门口。蓝不同大约在后视镜中观察到了，立刻拉开车门跳下来。
“我等你一个多小时了。”
“你打个电话就可以了。什么事？”
“吃了吗？”
“随便吃了点。”
蓝不同拉着佟灿灿上车：“跟我走，带你去个好地方。”说完不由分说地发动车子飞驰而去。
车子直接开到了迪士尼大门口。花花绿绿的人体玩偶在门口摇摆，已经下午了，进园的人并不多。蓝不同拉着佟灿灿直奔入口。
“原来是这儿啊！”佟灿灿一下来了劲头，哪个女孩不是怀揣一颗公主梦呢？即便她已经是一个女人，年纪越大，越会为那么片刻忘我的放纵而着迷，珍贵的东西往往就是正在离你远去的东西。
佟灿灿拉着蓝不同冲进人群里。
佟灿灿跑得真快，初中百米冠军不是盖的，这会儿全派上用场了，全程像个风车一样拉着蓝不同四处转。
“快点啊！排队很多人的，你这么长的腿都白长啦！”
蓝不同气喘吁吁地扶着腰：“真不行了，我十年加起来都没今天跑得多……”
“你就是富贵病，劳改个三五年就好了！”
蓝不同让佟灿灿站好，在海盗船上拍照，说：“撩起裙子，做一个玛丽莲梦露。”佟灿灿吃着一圈棉花糖，沾了一圈白胡子，看着自己的裙子发愁，可怜巴巴地问：“我手上都是糖，做个狼外婆好不？”
刚拍完，表演的队伍敲锣打鼓地来了，各色小孩叫着跟着游行，佟灿灿忍不住抢了一个小彩旗摇摆着跟进去。
两人在迪士尼一逛就是三个小时，直到园区关门的通知都喊了好几遍才恋恋不舍地出来。
蓝不同左手拿着一大袋垃圾，里面都是佟灿灿吃剩的爆米花盒子、棉花团签子，可乐罐，右手把佟灿灿头上的米奇发卡扶正，恨恨又不失怜爱地说：“人家都是来玩的，你是来吃的！”
佟灿灿大笑着说：“心和胃是相通的。伺候好了胃，心情才会好。所以请我玩的一定要记得带上……至少是甜品，最好有澳洲大虾，打包的我也不介意。哈哈哈哈……”
蓝不同说：“嗯，看来心情不错，还能笑得出来。”
佟灿灿一听就有些蔫了。
“林雨的房子还没下文？”蓝不同估计就这个事。
佟灿灿挥挥手没好气地说：“这种一心攀高枝的女人，想想也不轻易认输的。不管她了，你今天要不好人做到底，再请我吃顿饭？”
蓝不同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