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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魔怔羊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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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污秽的荒原,燃烧的火焰,流淌的血河。天空漆黑得如同将滴落下粘稠而堕落的液体,猩红的血月照亮了远处嶙峋的山脉。

    ——这便是从生吞不相邻途径混杂的半神的特性所导致的混乱癫狂的无序思绪中勉强攥紧一丝理智的“穿越者”对所谓“异世界”的第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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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死……我竟然没死?”

    “穿越者”精疲力竭而又心满意足地仰面瘫倒在一片漂浮着碎肉与内脏的血泊中,原属于自己的、在方才的畸变中脱离了躯壳的那一部分再度回归了饥肠辘辘的腹腔。然而空虚的灵性与损耗的血肉仍需补充,于是地上晃动的影子仿佛一瞬间有了自我意识似地,它们不断蔓延开去,吞噬了这个渺小的、早已陷入了永恒的死寂的人类奴隶的聚集点,也吞噬了那失控暴毙的、彻底扭曲崩溃成一摊不可名状的魔鬼的遗骸。

    冲天的火光灼烧着她的眼睛,肆虐的阴影如同凝成实质的漆黑的血肉般蠕动翻涌。“穿越者”并不属于自身的躯壳极度疲倦,精神却因灵性的骚动而异常地高亢而兴奋,阴影仿佛她五感的延伸,而无形的灵性所笼罩的范围内,孱弱的、双足直立的生物战战兢兢聚族而居,他们心中的情感如同干燥的薪柴般,只要稍微沾染上一点引爆欲望的火星……——

    “你要干什么?!”

    金发棕眸、惶恐不安的年轻的人类少年的幻影满怀恐惧地望着她。

    形容狰狞而丑陋的、初步获得了神性的恶魔发出一阵颠三倒四的嘶吼,它咆哮着扑了过来,尖牙利爪却如同幽魂般穿过吞吃了它的残骸的仇敌的身躯。它不敢置信地睁大了橘红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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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鬼知道是不是发癫导致的幻觉,一个早就死透了的畜牲玩意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穿越者”皱起眉头,耳畔不知所谓的来自高位存在的嘈杂呓语混合着幽影“儒雅随和”的恶魔语粗口以及不知是精神残余还是无仪式生吃不相邻途径混杂的非凡特性引起的某种精神疾病产生的幻觉惊恐万状的喋喋不休,震荡得她感到自己的脑浆如同煮熟的开水一般沸腾起来,而升腾而起的血雾正拼命地顶着自己的头盖骨,准备上演一出“揭棺而起”。

    在再度老调重弹般的、如同潮水似的轰然而至的杂乱无章疯狂失控的幻觉与层出不穷荒诞不经的念头之中,“穿越者”本身的意识如同处于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大海中小船一般岌岌可危。

    “……真热闹。”她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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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过去的自己模样截然不同的、甚至连物种究竟为何也说不清楚的,连面容都掩藏在漆黑盔甲下的恶魔在这片不见天日的深渊之中独自游荡。有时,铭刻在非凡特性中的魔鬼的精神烙印几乎覆盖了“穿越者”原本的意识,有时,名为“奥赛库斯”的人类少年遗留下来的鲜明记忆又占据了战局的上风,近乎叫她忘记了自己原本究竟是谁。

    然而,这场漫长的“自我认知”的拉锯战的最终的胜利者,并非是嗜血而癫狂的魔鬼,也并非是假冒这具躯壳的原主人的失控疯狂倾向的副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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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冷血无情的穿越者、毫无人性的异界来客,你夺走了我的身体犹不满足,为何还要掠夺我本就一无所有的朋友与亲人,让他们在死后都不得安宁,连自然化作尘土的机会也没有?”

    漆黑的骑士高举起圣洁而邪异的骨刃,苍白的刀刃上瞬间覆盖上一层散发着硫磺气息的幽蓝火光。

    她……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位面容稚嫩、金发棕眸的少年,橘红色的眼睛闪烁着轻蔑而阴冷的光。

    似乎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再无回旋余地,刚才还在愤怒而怨恨地质问对方的“奥赛库斯”终于流露出恐惧的神色,这位看起来并未成年的年轻人扬起脸,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为什么你这种没有需要守护之物又空虚的人能苟活下去……而我就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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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狗/屁东西,我一眼就看出来他不是人。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地玩梗,真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在灼热火焰与深邃阴影的拱卫下,他自狂乱而无序的意识之海浮出水面。

    “为什么你会死,而我活着……”他微微翘起嘴角,眼神略显疯狂,“答案显而易见,因为我是被选中的特别的存在——因为我是时代的主角,注定成就一番大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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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的短短几年内,吞吃了死去的死去的魔鬼途径混杂的非凡特性,却幸运地没有完全失去自我的人类奴隶出身的年轻人继续伪装成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恶魔,通过各种方式纯化了体内的特性,只保留了前途更加远大的全知全能五途径之一的倒吊人。

    从此他在深渊中一路向上攀登,在面向异族的屠戮和混战中夺得了许多非凡特性,其中包括一份序列二的“逐日者”。

    晋升为完整的神话生物后,“拂晓之神”的称号伴随着毁灭消融一切的光辉与灾厄和祸患的火焰席卷向整片大陆,而此时,信奉着“拂晓之神”的人类城邦也在充斥着鲜血与杀戮的深渊建立。

    仇恨、暴怒、深恶痛绝;崇拜、狂信、恐惧万分。一只只来自四面八方的锚塑造出的虚幻形象同来自最初本身的意识(万物皆有神性)互相角力。一手持苍白而邪异的骨剑,一手托微缩而灼目的炽日,身披漆黑盔甲的恶魔的雕像屹立在拂晓之城的最高处,面容模糊不清,却能感受到它似乎正眺望着无尽远方,怀着蓬勃的恶意与满溢的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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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真是毫无人性啊。”银白的巨龙用调笑的口吻调侃道,“身为太阳途径的天使,难道不应该歌颂光明,驱散黑暗。向信仰着你的城邦降下净化的光雨,使得污秽的土壤重焕生机;向虔诚的信徒恩赐以灿烂的阳光,为他们带来温暖与振奋的情绪,使得人们在感激、爱戴与崇敬的心情中由衷地赞美太阳。而不是如现在这般依旧在困苦、饥饿与愚昧的泥潭中挣扎,因威慑、恐惧与狂信而向你献上血腥的祭祀的吗?”

    漆黑的恶魔闻言差点笑出声来:“我没有人性?你这编织悲剧并引以为乐的‘作家’还真能把话说的出口啊。

    你说的这些,全都是逐日者的非凡特性会驱使着我干出的大好事。毕竟太阳途径所有序列的名称相较于其他诡谲可怖的途径而言是如此地正面,这是一条从低序列开始便需传播福音、驱邪除恶的途径。非凡者在低序列时侍奉光明,中序列时祭祀光明,到了高序列便逐渐化为被崇拜追随的‘太阳’本身。这么一想,那位研究员可真是一步到位,直接省略了需要赞美太阳的步骤,而是直接救世济民,让无数人赞美成为太阳照亮漫长黑夜的祂了。

    然而,如果我真的那么做,那才是违背了我的本性,丢失了我的人性。如果我遵循着非凡特性的催动而展现出一视同仁的博爱,将净化的恩赐无价地赋予,那么如今站在你面前的便是一具由神性操纵着思维与举止的非凡特性的傀儡,或者说你根本见不到我,因为在那之前,我便因沉溺于扮演混淆了自我意识而失控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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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人类的黎明即将到来的第二纪元的战场上,在硝烟四起、血色染红了天空与大海的纷争年代,在血色与诡谲交织、恢弘与荒诞齐唱的众神纪元,那些战场上走投无路奄奄一息,亦或是打不过也骂不过原先转投向造物主麾下的纯白天使,后来以极其不光彩的手段掠夺了旧主的权柄的永恒烈阳的敌人与敌神,大多都会气急败坏地怒骂:

    “你这没有人性的邪神,我诅咒你……”

    “你果然是个受到曾经杂糅的恶魔途径的非凡特性的影响,连原本的自我也彻底扭曲了的疯子。”

    “你怎么还有脸自称‘永恒不变的太阳’?巨人语粗口的你到底哪来的自信?!”

    面对这些来自失败者濒死前歇斯底里的垂死挣扎,面对遇事只会站在道德高地疯狂指指点点的“同僚”的无能狂怒,祂只觉得聒噪。

    旧日遗民百无聊赖地站在一片死寂的战场上,死者遗留尘世的躯壳在堕落的阴影的侵染上重获新生,它们前往远方,去抵挡浪潮一般奔涌而来的亡灵大军;消融净化一切的光辉宛若凝成实质的黄金般流淌在祂的身侧。概念化的火焰熊熊燃烧,将这一片的天幕映照成一片悚然的鲜红,好似被灾难摧残得满目疮痍的两片大陆上的鲜血汇聚成一片血海,升上了高天。

    “嘿,不知有多少是死在了趁机互殴的几位相邻途径的序列零的神战余波里。”

    祂满怀恶意地想:那条四处拱火的老龙真是沉得住气,怎么还不从幕后走上台前给我送份免费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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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祂认为祂的自我认知可比这些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丧失人性”的“同僚”要稳固的多了。

    这些时常用诸如此类的“你不要太过分了!”、“看看你的所作所为,哪一点算得上正神了?”的话语义正言辞地谴责,认为爱是人性,守护是人性,勇气与牺牲也是人性的“同僚”,一向在圣典歌颂自己的仁慈与公义,标榜自己在祸患与灾难的风暴中庇护了如同风中残烛般的人类文明之火。

    然而尚若向来与自己不对付的巴德海尔真的有人性,祂为什么不为自己死在远古太阳神的裁决下的父亲与永世不得解脱的弟弟报仇雪恨,对对方残存在世间的两个孩子与疯掉的人性赶尽杀绝,反而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将事情翻篇了呢?

    如果莉莉丝有人性,祂难道不应该以相同的爱回报那些几千年如一日地信仰自己的眷属,而不是坐视着血族的势力收缩进偏远的山林,年轻的吸血鬼或是战战兢兢地在城市的医院工作,或是干脆被猎杀,化为了晋升的非凡材料吗?

    如果阿曼妮西斯的人性真的那么充足……那祂是怎么能够忍受自己竟然与几位罪大恶极、手中沾染了数不清的人命的、曾经疯狂嗜血的非人类古神共事的?祂难道不应该像对待暴虐嗜血的毁灭魔狼,像对待幼年时期以戏耍猎物(人类奴隶)为乐的半个愚者一样,即使对方疯狂的状态有所好转,即使对方已经建立起安详宁静人类聚集的夜之国上千年,也要让祂们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血债血偿吗?

    祂想:不成旧日,终为灰烬。浩瀚的宇宙间,唯有支柱的意识永恒不灭。自打摒弃了魔鬼的特性,选择了前程更为辉煌灿烂的全五家途径的那一刻起,我的目标便只有以横扫之势碾过一切竞争对手,升往序列之上的那唯一无二的神座。

    惶惶不可终日地干看着屏障一天天地削弱,忙着押宝投资虚无缥缈的诡秘之主吃鸡大赛的胜利方。亦或是苟且偷生,将生存的希望寄托于自降位格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处境中相邻途径的敌人的仁慈。这样碌碌无为地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如果无法成为支柱,那我就唤醒原初,成为祂复苏的容器。谁也别想讨到半点好处,大家一起同归于尽。我死了,鬼知道是谁的原初上帝的候选者也别想活!

    我竟然如此丧尽天良,不仅背弃了过去曾向我提供了力量与庇护的同为旧日遗民的存在,而且至今丝毫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愧疚与心虚之情,甚至恨不得对祂杀之而后快。祂为自己心底冒出来的念头微微扬起眉毛,不过倒也不出我的所料,因为这所谓的“没有人性”,正是我的人性与自我存在的证明。

    人性,自我,看似不可或缺,似乎没有了它们就只能度过一个相对失败的神生,可是要丢弃这些,似乎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曾经为了自我保护、获取力量而抛却了理性与寻常的道德束缚,为了升向更高处,即使面对同为旧日遗民的同途径高位者分割特性、指导扮演的恩情也丧心病狂地痛下杀手,面对曾经亲密无间的友人的眼泪与哀求也毫不犹豫地背道而驰,曾经的拂晓之神、纯白天使,现今被世人称为永恒烈阳的存在是放弃的专家,如有必要,祂当然也会彻底放开对原初意识的压制,只要能够成为真正“永恒不灭”的存在,纵使非凡特性聚合又分离,分离又聚合,其遗留下来的精神烙印也依旧是每一个后来居上的全知全能五途径序列零——乃至是未来新诞生的支柱从生到死的梦魇。

    10

    火焰燃烧,阴影蔓延,可怖的光辉一寸寸地消融着深渊中污秽的土地——连同上面尚且活着的生灵一起。

    法布提扭曲而畸形的脸上却扯出一个夸张的笑容,祂得意洋洋、信心满满地,宛若向大人展示自己稚嫩的作品般的小孩子似地,用自己被火焰烧焦又被净化的光辉消融的断掌指向身后残破城市的废墟。

    “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毕竟……你是这么讨厌骑在你头上,操纵掌握着你的命运的神……

    连仁慈悲悯的最初的太阳……都无法幸免的结局。何况是我这样……残暴又喜怒无常的恶魔?”

    法布提瞪着那双阴冷俯视自己的橘红色的眼睛,伤痕累累的身躯却因极度的喜悦而颤抖。

    “——但是,这座拂晓的城市,这些至今依旧向你祈祷,渴望得到救赎的人类,这个你人性初生、萌芽生长的地方……你真的能够毫不犹豫地连同我一起彻底毁灭吗?”

    祂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因为太阳途径的新神回应祂的,唯有一片光与火焰交织的海洋。

    “哈,这畜牲……为了在我手下活命,还真是丑态百出。堂堂恶魔君王,竟然想通过道德绑架的方式考验仇敌的人性。我从没见过这么滑稽的笑话。”

    火焰熊熊燃烧,燃尽沿途的一切。徘徊不去的冤魂、死不瞑目的灵体,不管他们是解脱还是不甘,都在净化的光辉中灰飞烟灭。

    “喂,”旧日遗民在死寂一片的深渊中询问面前浮现的幻影,“大仇得报的感觉怎样,烧得爽不爽?不爽的话我可以再把它们的尸/体提溜起来,然后你烧到想跟着你早就在冥河腌入味了的亲爹亲妈弟弟妹妹一起去死了为止。”

    金发棕眼的少年被祂呛得一愣一愣,最终轻声憋出一句话:“感谢您……”

    “对对对,我就爱听这些。再多讲点,结尾不要忘了赞美伟大的永恒烈阳。”

    并非是疯狂与失控的副产物,而是真正早已死去的奥赛库斯遗留下来的一缕残念的年轻人的幻影最终也消失在金色的阳炎之中。

    怀着终于摆脱了一桩碍事的累赘的神清气爽的心情,旧日遗民——永恒烈阳拖拽着作为战利品的深渊途径的唯一性向前走去。

    ——其身后唯有火焰映红天际,阴影如海潮般蔓延,带来不详与死亡的光辉普照着血流成河、尸骸成山的污秽的荒原,以及彻底毁灭的、曾被祂亲自取名为“拂晓”的城邦的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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