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晋江文学城
高酌言在知道这件事以后，眼风一扫趴在茶几上专心写写画画的妞，露出一个慈爱纵容的笑，“确实傻。”
诚如她和他所说，傻。
在动情的时候，不论是友情、亲情、爱情，总比身为局外人要傻得多。
我最难过的事便是我的爸爸妈妈早已离我远去，甚至在梦里我从未遇见过他们。
蓝憬童沉默片刻，“那我们去看几部电影呗。”
那一个星期，我们在各家影院的午夜场里来回折腾。
讲青春不再、亲人永别、爱情已逝的片子我们看了个遍。
我们都是泪点很低的女孩子。
当音乐开始烘托气氛，当荧幕上的主人公悲恸的情绪渐入高潮。
我们十指交握，眼里热泪盈眶。
像是很久都没有哭得这么畅快，走出影院对着光，我们看着彼此红通通的眼睛和鼻头，又滑稽又可怜兮兮的样子，捧腹大笑。
高行谨来接我们的时候，像是看到了两个疯子，但他眼睛里是充满疼爱我的温柔。
“你好像找到了一个好朋友。”
“对啊，她真好。”
我情绪失控的时候，曾拉着蓝憬童的手说，“你能叫我阳阳吗？”
这是一个蒙尘已久的称呼。
蓝憬童当时靠在座椅里，泪水浸在她的眼睛里闪着光，在昏暗的影院格外明亮，她的声音有些呜咽发颤，笑着叫了我一声，“巫阳。”
“他们给你起的名字真好听。”
泪如泉下。
我真的难以言述那种悲伤，无能为力，追悔莫及。
过去，我讨厌“巫”这个姓，别人都喊我巫婆、坏巫婆，我为什么要姓巫？这个字有什么好的组词吗？我想不到。
其实，他们已经给我了一个太阳，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温暖我。
直到他们再不能喊我阳阳，这一轮独属于我的骄阳在地平线下再不会升起。
蓝憬童说，“等下次，总要叔叔阿姨同意了才好。”
在她的肩头，我泣不成声，很难找到自己的声音，只是电影结束时，我听到一道十分陌生的声线回答她，“好。”
相见恨晚，要是我能早一点遇见她……
“那可未必能当朋友。”蓝憬童说，“事到如今就是最好的安排。”
过去的任何一个瞬间抉择不同，我们也许都不会像现在这般亲密。
所以呀，缘分很奇妙。
当然，我过于黏糊妞的时候，狗弟的地位岌岌可危。
他就好像被蓝憬童忘掉一样。
“晚上什么安排？”
“吃饭呀。”
“和谁？”
“你嫂子。”
“……”
当看到高酌言一脸冷漠地坐在我们俩对面时，蓝憬童和我两两相望，不知就里。
我拍桌子，看向抱臂耍酷的高酌言，“我跟我姐妹儿吃饭，你凑什么热闹？”
蓝憬童低头研究菜单上的样品，事不关己。
我们俩吃饭都是aa，或者是可以单点的地方。
今天去的是一家重庆面馆，最低六块钱一碗的葱油拌面，不过妞不吃葱嘛。
当时高酌言穿着衬衫、大衣，一副矜贵公子的气度，与周遭白墙木椅的简易装修风格格格不入。
特别是他冷下了神色，与此处的热闹喧嚣水火不相容。
老板不以为他是上门砸生意的轰他出去就不错了。
高酌言说话没什么情绪起伏，声线倒是压得低，“你们俩，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们俩？
这跟妞有什么关系？
蓝憬童侧头看我的表情也极度困惑。
我摇头，斩钉截铁道：“没有。”
高酌言目光如炬，落在蓝憬童脸上。
她耸了耸肩，很无辜。
我当时就不明白了嘿，他老看蓝憬童干嘛？
不想高酌言冷哼一声，咬牙切齿地说，“行，真行。”
然后拉开椅子，发出一声尖锐的刺耳的摩擦声。
隔着玻璃大门，留给我们一个受伤忧郁的背影，但是没有走。
我立马打电话给他哥，“你弟怎么了？大老远跑来堵我们，问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高行谨在电话筒那边怔住了。
噢，那天是狗弟的生日。
“哇哦。”
蓝憬童表情淡淡的念叨了这么一声。
狗弟他孤家寡人一个，我们俩做哥哥嫂子的还忘了他的生日，这可咋办呀。
我非常愧疚。
蓝憬童看着像在放空地说，“弟弟说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吃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两顿。
弟弟？哪个弟弟？
顾不上这些，我灵光一闪，让高行谨速速把车子开到一家火锅店，我们在那里汇合。
高酌言生气的背影现在看起来非常可怜巴巴。
站在路边的树下，叉着腰，又气又不能骂人。
蓝憬童倒是随意，“小高先生，开车了。”
更憋屈了，他还得听人姑娘的指使。
好吧，应该是气消了那么一点点点。
不过开着车子过来时，蓝憬童这妞跟着我坐了后排，他似乎又要火烧眉毛了。
右边手掌包着左边拳头捏一捏，左边手掌裹着右边拳头一使劲，骨骼摩擦得“咯咯”响。
蓝憬童似笑非笑地低头看手机回我的消息。
狗弟说，他现在想想，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的感情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当高家两兄弟看着这家以服务著称的火锅店，神情都有些不太自然。
高酌言尤为明显。
落座的时候，我自然而然和高行谨坐在了一排。
蓝憬童提醒坐在卡座里边的高酌言，“不应该我坐里面吗？”
我恨铁不成钢，踢了他一脚。
他以前的风度哪去了？让女孩子坐在上菜位。
高酌言的确被这话噎到了，倒也没起身给她让位置，就往外挪了挪屁股，身子往后靠，跟没骨头站不起来一样。
我凶着表情瞪了他一眼。
然后他哼笑一声，就看着我示威一般，在蓝憬童跨过他的大长腿要挤进卡座里时，右手抬高虚扶着她的腰。
我那大眼睛顿时瞪得跟铜铃一样。
你丫的，你要是敢摸她，你就死定了。
高酌言挑了挑眉毛，狭长的眼睛里是我在看不懂但又有点熟悉的神色。
在哪看过呢？
好像是我翘班要和蓝憬童约会时高行谨批假条的眼神。
但又有点不一样，具体哪不一样，我说不出来。
高行谨吃饭的时候会先顾着我，等我吃得差不多他自己再随意打发一点。
我习惯了，所以我们两个挨得很近，享受他的服务。
不过对面那两个人……
蓝憬童老老实实坐着，但高酌言离她未免太近。
就像妞依偎在他怀里，肩头靠在他心口上。
我当时光顾着点菜，没注意到他们两早已超过安全距离的警戒线。
多么明显的线索啊！
蓝憬童倒不是避嫌，只是怕筷子怕戳到高酌言，想往边角位挤一点。
高酌言就在我和他哥的眼皮子底下，手搭在她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蓝憬童瞬间挺起背脊，抿着嘴，左手往桌子下一放，却被那只不安分的手牢牢抓住。
挣脱不了，索性随了他。
今日兽星最大。
我还质问高行谨来着，“你怎么能忘了你弟的生日，害我也没准备礼物。”
高行谨抬眸看向他弟，“……你想要什么礼物？”
高酌言对上他哥的眼神，笑得毫不心虚，“一栋别墅吧，四五层那种。”
“……可以。”
这停顿意味深长，我后来才知道这两次停顿，前一次不是理亏，后一次也不是无语。
而是高行谨他眼神比我犀利，早已看穿他们俩的“奸情”。
而高酌言，居然那个时候已经在想着和蓝憬童住在一栋房子里了。
不过画风转得很快，狗弟扬了扬下巴，“那嫂子送我一个愿望吧。”
“哈？”
“不过现在没想出来，过几天再说。”
“……”我也没答应他呀。
高酌言说完，顺势右手搭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看向蓝憬童，有些飘飘然，“那你呢？”
蓝憬童偏头，对上他的眼睛，“我也要送？”
“当然。”
我那会儿就在琢磨，这哪来的“当然”呢？
不过蓝憬童没给他面子，“我送不起房子，也满足不了你的愿望。”
就是不送的意思。
高酌言不放过她，在火锅升起的烟雾腾腾中，像是在沙漠中寻找到的一片绿洲，眼神渴望又真诚，“那你用心。”
蓝憬童乜着眼看他，隐隐带着笑意。
高酌言认命地叹了口气，转了话头，“用心准备，我都要。”
那更简单了，我没有心。
蓝憬童说她当时想这么回的。
席间，这两人不做掩饰的大胆行为，其实也能引起我的注意。
比如我从碗里抬起头时，高酌言夹了一筷子肥牛放在蓝憬童碗里。
大胆！
“你在干嘛？”
高行谨说我像母鸡护小鸡。
一句话引起他们三个纷纷抬头看我。
高酌言眼空一世，坦荡荡地说，“给她夹肉。”
我眯着眼睛盯着狗弟，想要从他脸上探究出一点什么类似“感兴趣”的想法。
视线下移落在他还没来得及换的筷子时，阴阳怪气地说，“噢～公筷啊。”
这反常的行为必定有妖，狗弟肯定对蓝憬童居心不良！
而话题中心人物蓝憬童嘴里咬着玉米不带停地看看我又看看高酌言，一时间还没搞清楚突然间嚣张跋扈的气氛是怎么起的。
趁着她还懵着，我用自己的筷子也夹了一筷子肥牛送进她的小碗里，“多吃点。”
然后耀武扬威一般挑眉看向狗弟。
高酌言嗤笑一声，没有计较，只是换回自己的筷子忿忿地咬青菜。
我当时想，毕竟他要是想撩妹，总不能跟我斗气，未经允许给蓝憬童夹菜。
二来，我这也算给蓝憬童提了个醒，谁让她刚才只顾着低头吃吃吃，都没注意到那一直不空的碗里都是谁给她添的菜。
其实吧，过不久我才晓得我那是险胜，险胜。
他们俩还没亲过，高酌言以为她在这方面比较忌讳敏感，也没有擅自用私筷给她夹菜。
蓝憬童当时的笑耐人寻味。
后来是给我也捞了一个玉米，给狗弟叫了一瓶百事可乐。
高酌言在桌子下牵她的手挠了挠她的掌心，蓝憬童经不住痒，用力握住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