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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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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柘勿来道了贺,恭喜月不挽终于能下床行走。

    暗门上面派人来催,告诉月不挽她已经通过试炼,现在隶属于明月殿暗门,获得初级杀手称号,要和雨今一起去组织那边报到。

    待人都走了后,雨今开始收拾行李。月不挽坐在椅子上,疑惑道:“不过是去报个到,你收拾东西做什么?”

    雨今手上不停,道:“这里应该是高级杀手的房间规格,我们初级的……不住这里。”

    “那是要搬家的意思?”月不挽有点小惊讶,“这房间住了这么几个月,我都要生出感情了,还以为它是我的了呢。”

    雨今收拾包裹的手顿了顿,踌躇道:“我之前……是十个人一间,大家打地铺,条件会比较差。”

    她将月不挽那几件衣服用布裹起来,打了一个结,又道:“而且得的赏金少,平日里还得做些杂役,是暗门里最底层的地方,人最多,也最卑贱。”

    “原来是这样,”月不挽站起身来,道:“我帮你一起收拾吧。”

    雨今点点头,两人一边收拾一边聊,但这次基本上都是雨今在说,月不挽认真听着。

    “暗门里上下等级森严,甚至按名字的字数来区分尊卑。据我所知,除了门主外,最顶尖的杀手有三个,赐单字尊荣,分别叫惊、独、邪。但我也只听过名号,未曾得见。”

    “那洛夕呢?他是什么级别?”

    “洛大人是暗门二十高级杀手之一,赐二字称号,地位仅在顶级杀手之下。”

    雨今说到这里,神情有些落寞,“而初级杀手,是以代号来代替姓名的,甚至不配被称为杀手。”

    她默了默,又道:“我是三十七。以后当着旁人的面,千万不能叫我的名字。”

    月不挽啧了一声,道:“连名字也不能叫?真麻烦。”

    说话间,二人整理妥当。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是一些换洗衣物,以及日常生活用品。

    孑然一身,空空如也。

    一个简单的小包裹,倒也乐得轻松自在。

    雨今对这一片地域比较熟悉,说道路程有些距离,两人便行起轻功,不久到了目的地——暗门初级杀手的聚集点。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慵懒地躺在正厅大椅上,穿的也是花里胡哨,正把弄着自己的手指,目色极为陶醉,她察觉有人进来,眼皮也不抬一下,语气傲慢中带着一丝嫌恶,悠悠道:“谁呀?”

    “属下月不挽,受命前来报到。”月不挽略微颔首,恭敬道。

    雨今站在一旁,轻咳了声,想要暗示月不挽不要提名字这一茬,又垂头道:“白大人好。”

    那女人娇声笑起来,笑声张狂又肆无忌惮,末了寒声道:“没听说过,什么小龙小虾,也配在我这里提名字!”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小木牌,朝月不挽甩来,“看好上面的数字,这才是你该叫的名字。”

    月不挽拿了牌子,翻手一看。

    “五十三。”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人。

    “就是!什么猫猫狗狗,也敢在白大人面前自报名讳!”她上下打量着月不挽道:“哟,这就是最近从试炼地杀出来的那个么?”

    “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她故作娇态,掩唇笑了笑,“不要以为你活着从试炼地出来了,就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从此青云直上。进了暗门,这想往上爬的人多如牛毛,你什么都不是。”

    说着极为谄媚地向椅子上那女人行了一礼,道:“一切还得以白大人马首是瞻。”

    “我白虹可不想做你们这群渣滓的马首。”那女人并不买账,转言道:“好了,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每天记得扫地、洗碗,还有给大人们洗衣服。有什么活分发下来了,都要利索地去干。”

    忍一时风平浪静。

    “是。”

    月不挽不愿多说,拿了牌就走。心道:呵呵,这哪是杀手啊,分明就是顶着杀手名号的低级杂役而已。

    然后她听见身后白虹说道:“三十七,你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这是赏金。三十二,你带五十三去房间吧。”

    那个被叫做三十二的走出来,趾高气扬地哼了一声,道:“跟我走吧。”说罢径自略过月不挽,走在前方。

    月不挽嗤笑一声。但三十二没有察觉。

    雨今也小跑着追出来,跟在她们后边。须臾,到了一座简陋地房屋旁,三二停下道:“就是这里了,麻利的把东西放好,一会儿还有活给你们做。”

    她不屑地瞟了雨今一眼,“三七,你就不必我带了吧?自己滚回去就好了!”

    雨今没有说什么,像是早已习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准备离开。

    月不挽却倏地转过身看着三二,眼神骤冷,似一把结了霜的利刃。

    雨今察觉不对,赶忙拉着月不挽的衣袖,希望她能够息事宁人。

    “哎哟,怎么啦?”三二笑道,“瞧瞧这架势,你想动手不成?”

    月不挽看了看雨今拉着她衣袖的手,心道自己初来乍到,的确不宜大动干戈,便强行按捺住心底怒气。

    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忍,我忍。

    “那我便先走了。”雨今道。

    三二很是得意,大声道:“滚吧!”

    月不挽差点又气了个七窍生烟,好在理智拉住了她。

    或许以后可以找机会除掉三二,但不是现在,她想道。

    东西放好后,三二将她带到了一处浣衣地。

    那里靠着河岸,零零散散都是衣物,摆放的乱七八糟。

    三二指着地上堆的最高的一摞,道:“这是我今天没洗完的,懒得洗了,你都给洗干净吧。”

    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月不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咬牙切齿地想:我、忍……

    忍什么忍!?

    月不挽顿时掐过三二的脖子,那细细的脖颈被捏在手里,真是脆弱不堪,只消轻轻一捏,就能折断。

    眼看着那人眼露惊恐与恨意,渐渐地满脸青紫,就要喘不过气。

    “我这个人,向来只做分内之事。”月不挽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她略微凑近三二的耳边,目光森然,“你若是敢给一件不属于我的任务,呵……”

    说罢放了手,三二跌坐在地,不停地咳着嗽。

    月不挽蹲下来洗衣服,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过了许久三二才站起来,心有余悸地抚着脖子,恨声道:“五十三,你给我等着!”

    月不挽头也不抬。

    “随时恭候。”

    冰冷的水浸湿了衣袖,月不挽正在那河岸边洗着衣物。

    不防一双脚出现在眼前,鹅黄色的衣衫摇晃,是雨今来了。

    她蹲下身,也搓洗起来。

    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月不挽觉得不对劲,抬眼想看看她,却见那人将头脸埋的很低,发丝垂下来,遮挡了天生姣好的容颜。

    她心下一沉。

    “怎么了?抬起来我看看。”

    雨今不说话。

    “谁欺负你了?”

    依旧没有人回答。

    月不挽急了,穿过发丝捧起她的脸,雨今终于忍不住发出哽咽的声音,泪水滚滚而下,打湿了柔软的头发。

    她脸上赫然现出五个手指印,形状狰狞。

    月不挽“噌”的一下站起来,将手中待洗的湿衣狠狠扔在地上。

    她气的呼吸急促,心道还能怎样,肯定是三二方才离去后,将气撒在了雨今身上。

    铺天盖地的内疚与恼怒淹没了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月不挽痛苦地想道,她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是她考虑不周,才会连累了雨今。

    是她……留了后患。

    那一刻月不挽眼里燃起的,是杀意。

    滔天的杀意。

    “谁打的?”像是求证一般,她问道。

    她想要听见那个名字。

    雨今看起来很委屈,抽抽噎噎的,泪还是不停地从眼眶里溢出来,她似乎孤独地隐忍了很久,翻过了千山万水,终于可以在一个人的面前哭出来。

    毫无保留。

    她总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那样单薄且易碎。

    偏偏太让人心疼了。

    “告诉我,雨今。”月不挽依依不饶。

    为什么受了委屈也不说呢?为什么明明受了伤也总是藏着掖着不让我看见呢?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啊。

    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说话。”她面无表情,侧脸一半笼罩在阴影之下,语气几乎是平淡的,却让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天际惊雷乍响,一道闪电突兀地劈将下来,那亮光印在她脸上,转瞬即逝,气氛显得有些森然可怖。

    雨点骤然落下。

    短暂的,而又漫长的沉默。

    “三十二。”雨今说。

    足够了。月不挽想道。

    暗夜阴霾下,她在暴雨中缓缓勾唇,露出一个笑容,那意味与其手执断剑刺杀深渊巨兽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笑容平静,却又如同水面的涟漪,一圈又一圈地荡漾着。

    近乎疯狂。

    这个数字如同最后通牒,给那个人判了死刑。

    此时,白虹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下了雨”她撑着把伞,皱眉嫌恶地看着脚下淌溅的雨水,生怕弄脏了她矜贵的衣摆,“听人说你们对任务不满意,没有好好干活,只好亲自过来看看。”

    说着叹口气,又道:“早知道要下雨,我就不来了。”

    三十二站在白虹后面,发现月不挽在看自己,那目光森冷了一瞬,有如形质地照在身上。

    她在白虹面前告了一状,此时奸计就要得逞,笑得幸灾乐祸,敌人的憎恶是她的奖励,她并不感到害怕,反而甚是得意地回视了过去。

    就在两人对视的电光石火间,三二突然回味过来白虹方才说的那话,心下不由有些忐忑,想说句什么撇清自己的干系。

    便道:“这可都要怪你们,洗几件衣服怎么了?不情不愿的,竟然还敢辱骂白大人,简直是目无尊卑!”

    这人还真是恬不知耻,白的都能给她说成黑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月不挽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人在暴雨里被淋成了落汤鸡。

    三二没有伞,模样极为狼狈。月不挽笑了笑,接着道:“倒是三二你,这么快急着撇清干系,也没人说怪你啊。”

    “另外,我月不挽做过的事就是做过,”她看着三二,眼神陡然凌厉起来,似一把锃亮又锐利的刀,“没做过的事,谁也别想按在我头上!”

    见鬼了。

    那一刻,三二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两腿软了一软,竟有些站不稳。

    她惯会奉迎,为白虹鞍前马后,又仗势欺人、作威作福惯了,这一切早已融入骨血。

    不知什么时候,她渐渐喜欢上旁人匍匐在地的样子,还有他们痛苦挣扎的样子,明明受了天大的委屈与欺凌,那眼神恨透了她,却无可奈何的样子!

    就像上瘾一样,令人着迷。

    但今天。此时此刻。

    或许是雨下的太大,又或许是今日的雷声轰隆太刺耳……

    否则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惧怕一个第一天踏入暗门的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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