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今日晚宴看你用得不多，刚刚叫人去屿楼给你买的冬雪糕。”简夫人招呼明悟过去坐下，捧着一个托盘到明悟跟前。
“正好有些饿了，谢谢娘。”
简殊拿出一个红封道：“晚上回去记得压在枕头底下，来岁就能平安顺利。”
“谢谢爹。”
简夫人从袖中拿出红封道：“娘这也有。”
“娘，我还没到呢，你们已经开始给压岁钱了。”简桢宴从外面走了进来，云湘阁的小女使上前送上汤婆子。
简桢宴走到明悟身边：“那哥哥也现在给你吧。”
明悟笑着一一接过，嗯，算上阿姐和太子给的，还有周道临走时塞给自己的，今晚净收有近五百两。
正好学坊要招收第二批学生，这其中的花销已然够了。
平京城内有一高阁钟楼，一到零点就会敲响，钟声悠扬。
钟声从外面传入房中，众人一派喜意。
简殊端起面前的酒盏说道：“家和万事兴，新年伊始，希望亦能上下齐心，保简家康泰。”
简夫人又命普若给底下的人发了红封，添添喜庆。
“阿宁，生辰快乐。”
“谢谢爹，娘，还有哥哥。我从前不曾体验过何为亲情，虽有紫云观的姐妹相处如亲人一般，可还是有所异之处。这一年，多谢你们的关照爱护。”明悟郑重道。
简夫人听了这话，心中难受，这都是自己从前一念之差，害得女儿在外吃了许多苦，在最需要亲人的时候独自长大：“不说那些，往后从前没有的，失去的，娘都会补给你。”
“什么补不补的，能有现在，我已经很高兴了。”
简夫人替明悟拭去泪水，简殊在一旁圆场：“好了，这样好的日子，哭什么。文山，把我准备的礼物拿过来。”
简殊本想早上醒后，再把明悟的生辰礼送去，不过看女儿的伤身模样，想着先哄着高兴再说。
管家应声出门去拿，被明悟拦住：“不劳陈叔晚上来回跑了，明日再给我就是。外头的鞭炮声也小了，爹娘早些休息吧，娘身子不好，爹明日不是还要去宫里么。”
“也好，那你们现在回去休息吧。早上也不必来请安，晚上熬得太晚，早晨多睡会。”简殊说完，就放兄妹二人离开。
出了云湘阁，简桢宴蹭到明悟身边：“阿宁，如果前十年，你本可以不用在紫云观吃苦，你心中可会恨？”
“哥哥此话何意？”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当时贼人抱走的是我就好了。”
“可是我今日的话叫哥哥多心了？其实我从前不信这世上有仙，可我觉得佛家有句话说得极对，人与人之间各有缘法。或许我自幼长于紫云观，便是佛家给我的机缘呢。可是到底人要怎么活，还是要看个人选择和态度的。在紫云观的时候虽然没钱，也没那些精致的吃用，可是亦有诚心以待的朋友，多加疼爱的各位师傅，也没那么多高门规矩。人不论身处何地，都是有所得有所舍，不能总盯着困苦说项。”
“你有如今这份豁达，大约也是在紫云观长成的功劳。”简桢宴笑道，既然阿宁看开了，自己也不必总是提到此事就伤心愧，只以后好好待她就是。
萧北在一旁偷偷抹眼泪，她是湛露轩中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姑娘若是知道实情，又怎会怪少爷呢。
不过姑娘和少爷的感情这么好，真叫人感慨。寻常高门，养子亲女，哪有这么和谐友爱的。
明悟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过府拜年的人已经到了，简夫人遣人过来的时候明悟正在梳妆。
“姑娘起来了吗？”
“刚起呢，姐姐去里面候着吧。”琴南说道。
普若进到房内：“夫人让姑娘穿前几日拿来的那身新衣，简家族中来了几位夫人已经在云湘阁了，陆夫人也带着孔少爷到了，还有和夫人交好的几位夫人也在了，您素日也见过的。”
“我知道了，劳你跑一趟。”琴南应声拿了一个红封塞给普若。
“多谢姑娘，奴婢话已带到，就先回去了。”
“好。”
普若一走，明悟那两根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一向最不爱见长辈。
“姑娘，今日是新年，又是在您生辰，可不能做这个表情。”萧北在一旁提醒道。年初一这样的愁绪，可是会给这一年都带来麻烦的。
“知道了。”古人一向讲究这些小忌讳，明悟自然不会计较，“我们院中该给的红封都给了吧？”
“都发下去了。”萧北点头。
明悟从妆匣中拿出四个红封，凸起的形状一看里面就装了银裸子：“叫澜冬和浣西进来。”
琴南本在给明悟梳头，看见明悟手中的红封，心下一惊：“姑娘，您何时准备的，最近没见您取过钱啊。”
“去岁手里紧，给你们的不多，今岁经营这么久的生意，这点钱我还是拿得出的。”
四人谢过明悟后，琴南的头也梳完了。
一到云湘阁，里面几位夫人的笑声从房内传出，可见里面聊得不错。
“二姑娘到了。”云湘阁的人见明悟走过来，掀起帘子禀告道。
“有日子没见阿宁了，真是愈发亭亭玉立了。”
陆夫人看着明悟，回头笑着对简夫人说。
“见过娘，见过各位婶婶。”明悟福身道。
简夫人给明悟送了生辰礼，才叫其他夫人知道简家今日不只是过年。
“阿宁生辰，那阿宴也是今日生辰吧，我记得他们俩是双生子啊。”孟侍郎家的夫人问道。
“是啊。俩人今日起都十三岁上了。”简夫人点头。
“阿宴可曾婚配了？”明悟心想，哥哥好惨，人没到呢就被惦记。
“还没呢，还是个孩子心性。”
“该早早定下，成家立业，等成家后再读两年，就该出去历练历练了。”远山候夫人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我表兄家的儿子，叫陆钦，你们不少人当是见过的。要说这孩子算是极有出息的，年纪轻轻就进了六部，就是在婚事上迟迟不松口，家里算是为了这事都与他急了几次了。”陆夫人说道。
明悟心想，没事，今年就应该有着落了。
哪知陆夫人话还没说完：“所以说啊，早点给阿宴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好。还有阿宁，你可给她看起来了？”
明悟觉得自己的笑容差点没绷住，这可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索性她只需要陪笑就行了，简夫人会帮她应付这些问题。毕竟这种事情，闺阁女儿不好自己开口。
明悟与这些夫人带着一道来的少爷姑娘坐在一起，诗礼世家的嫡支，所谈除了女儿家爱说的打扮之流，对于琴棋书画，诗书作文都是有所涉猎。
“阿宁前一阵不是办了个学坊么，叫，初琼学坊，我没记错吧。”归雁郡主说道。
她和明悟是在一个一次宴会上认识的，俩人聊诗理还算投机，平日也会分享自己的心得见解。
“是，我还请了姚师傅去给她们讲学。”姚萍是诗学大家，许多人家都想请去给家长女儿讲学问，都被拒绝了。明悟去请的时候是抱着三顾茅庐的心态去的，不想一番聊下来，姚师傅就应了明悟的请求。
“是呢，我还想着你那学坊何时再招人，我定是要去的。也是怪你之前一句不透露，还是学坊开了，才知道夫子们是谁。”
“郡主要去学坊，那不都是一群贫女，如何能与您做同窗？”孟侍郎的女儿说道。
明悟轻蹙眉，这孟家人呢怎么都这么讨厌，也不知爹为何要给他家眼色，不过是宫里有个得宠的女儿罢了，凡事过于张扬，迟早是要完的。
归雁厉声道：“诗理一道，何谈贫富，《诗经》尚多有百姓口耳相传以成，尚有才学，何谈出身。”
要不是场面不对，明悟都准备拍手叫好了。她一向是与人和善，那是因为要顾及简家颜面，以免授人话柄。否则这话孟家这话她早就驳回去了。
可是归雁郡主是长公主嫡长孙女，要说长公主连安元帝都敢教育，归雁也是把自己祖母的脾气学了个十成十。
“我也是想着郡主。”孟家小女委屈道。
明悟在归雁郡主要开口回怼之前拦住了话头，不论如何，她是主人，没有放由客人吵起来的道理：“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前儿个得了姚夫子新作的诗著，郡主可要看看？”
“姚夫子有新诗著？你怎么不早说。”
明悟伸手拉住起身的归雁郡主：“就前日写完的，我还没看完，你要是想要，我让人给你拓一份送明恩候府上去。”
“我自然是好的，我现在先去瞧瞧。”
“我使人给你送来。”
“不用，你去你书房看就是，开席了你使人过来喊我就是。”归雁说完就起身离开了，明悟心下羡慕，但凡她不是主人，她也懒得在一群莺莺燕燕中间打太极。
“琴南，你去和明恩候夫人说一声，免得一会儿见不到人怪罪。”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