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交谈
明悟来到屿楼的时候，宋珏已经到了。一身水蓝色的长袍半靠在窗边，回头对着明悟微笑，起身走过来：“阿宁，你找我？”
明悟看了一眼宋珏身后的长风，宋珏回头道：“你先下去。”
长风和萧北离开以后，宋珏开口道：“好了，可以说了。”
明悟神情略显紧张：“我确实有一事相求。其实以你我的交情，此事求你很没道理。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和你说一说，不论你是否愿意帮我，我总想求上一求。”
宋珏摆正身体：“你还真是客套一下都不愿意，说吧，何事。”
明悟站起身，鞠了一躬说道：“若有朝一日，简家势弱，还求宋大人保下我家人的性命。”
宋珏挑眉道：“宋大人乃是当朝右相，文臣之首，阿宁怎会有这样的苦思。又怎会觉得我会有这番能力。”
明悟直起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兄长没有能力能做简家下一辈的领头人。父亲在官场树敌颇多，可花无百日红，更何况朝中风云诡谲。至于求宋大人，我相信你有这份能力，有朝一日，你定能位极人臣。”
“阿宁对我这般有信心？”
明悟笃定地点头：“是，我相信宋大人。”这是历史告诉我的。
“阿宁这般信任我，可是你刚刚也说了，我们二人的交情并不深，若有朝一日真有那一天，想来保住简家一事定是不易，我为何要帮你？”
明悟皱眉道：“我相信宋大人，所以也很愿意与宋大人合作，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去找爹帮忙，让你的仕途更顺一些，此事互惠互利，你并不亏。”既然奇货可居，那么提前投资是最好的办法。
宋珏摇头：“其实有一个方法，比你说的更有保障。阿宁这么聪明，我会留给你与我通信的方式，不会半点猜不出我的心思吧？”
明悟抬头与宋珏对视，莞尔一笑：“宋大人才智远胜于我，应当明白，我佩服大人的才情，却绝无别的心思。”
宋珏满脸严肃地看着明悟，半晌才笑道：“既然如此，平日里还请简大人多多照顾了。”
明悟心中暗自长舒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这样实在是有些利用人，但是能有一步棋保住简家，她不想放弃。
离开屿楼，萧北上前问道：“姑娘，今日这事？”
“记住，你我未曾见任何人，只是来屿楼买了两道点心，吃了碗茶。此事整个相府，只你我清楚即可。”
“奴婢知道了。”
明悟放下车帘喊道：“停车。”
“姑娘，还没到相府呢。”
“我知道，前面是红袖阁吧，之前让江南送来的丝线应该到了，咱们去看看生意如何。”
红袖阁为了保证各家的体验，除了会按时送时新花样及布料等到府上外，阁内每次接待的人数量都是有限的。不过明悟是东家，自然不在限制人数的范围内。
明悟坐在红袖阁的厢房内，听着掌柜汇报情况：“姑娘让人送来的那批料子销量极好，不只是那些普通富户家的夫人喜欢，还有些世家贵族的太太，也会叫人来买，她们也不是多喜欢那香味，不过是觉得新鲜，就让人买了做个趣味的东西囤下罢了。”
“那批可卖完了？”
“早卖完了，这前不久送到的第二批都卖完了。已经叫人记帐，有许多付了定金的，只待第三批到了。咱们江南那边的掌柜将丝线织成奇巧的花样，这布在平京算是一匹难求了。”
“你这些日子，赶一批成衣出来，去找些穷苦人家的女子，要长得好看，打扮起来显得出颜色的那些，咱们办个成衣展。不得强迫她们，若是她们愿意来，一人每日给一两银子。”
“是。”
回到家中，明悟就被简夫人请去了云湘阁。
“阿宁今日去红袖阁了？”
“是啊，前阵子在江南游玩，找了许多那边的奇珍绣品，特殊丝布，叫那头的掌柜与平京的联系过了。江南觉得不新鲜的，可是放在平京城中就显得特殊。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特色，或许平日显不出什么来，可若是有人刺激刺激，京中之人最是富贵，这手中余钱越多则越会享受。女儿刺激刺激她们，叫她们贪个新鲜。”
“阿宁准备怎么做？”
“我让掌柜做个成衣展，寻一些好颜色的姑娘穿着，咱们用自己的料子做搭配。把料子的效果放出去，但是各家太太们又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做搭配，那是再好不过。”
简夫人点头道：“阿宁在生意方面，倒是有许多奇思妙想。”
明悟笑笑，低着头。这都是借鉴后世走秀的经验。
明悟又拿过萧北手中的食盒：“我听闻屿楼新出了一个茶种，今日出去喝茶了。母亲不是爱吃它家的蝶粉酪金酥，我特意给您买回来。还有阿姐喜欢的玫瑰卷，一会让人送去蒹葭轩。”
“你有心了。玫瑰卷就放我这吧，我一会差人帮你送去。今日出去好一阵子，也累着了吧，赶紧回去休息吧。”
“是，娘，那女儿告退了。”
明悟离开云湘阁后，简馥从屏风后走出来。
“都听见了？”
“是。”简馥昨日叫人去查明悟，谁知简夫人早就去查过了，今日让人把她叫去问了一遍。两人并未察觉有何不妥。就听闻明悟今日出门，只说她在屿楼待了一会吃了盏茶就出门去红袖楼看账，而后就回来了。
“我本也不是怀疑什么，只是阿宁她。”
“阿宁她只是还没有习惯，身为京中世家女儿该有的考量。这不要紧，她还小，慢慢教就是。”
“我知道了，娘。”
“姑娘。”
“别说话，先回湛露轩。”
“是。”
回到湛露轩，将四周的女使都遣散开，附近让澜东与浣西看着，明悟才缓过来。
“怎么了姑娘？”
“今日母亲派了人跟我去了屿楼。”
萧北捂住嘴：“怎么会？”
“刚刚在云湘阁闻到了一股极淡的栀子香，那是阿姐喜欢的香料，想来刚刚阿姐也在母亲那里，却特意避开了我，不知所为何事。前几日子瑾的信中提到有人在江南暗中探查我的行踪，不过只是问了个大概，并无恶意，想来是父亲或者母亲，派人去查的。”
“可是相爷和夫人为何要查姑娘？”
“大约是我一个人呆在江南一阵子，心中不放心吧。昨日我与阿姐说的话，可能引起她怀疑了。”
“那姑娘，不会查到什么吗，您与周大人。”
“无事，只会查到我去过简家的铺子看账，以及签过几家商户。”
琴南推开木门走进来：“姑娘，周姑娘又把帖子拒了。不过，您送的东西收下了。”
明悟忍俊不禁：“那丫头是消气了，她爱凑热闹，等成衣展准备好，将两个帖子一起送去，这几日我做些吃食，你每日送吃食过去就行。不必再送帖子了。”
琴南捂嘴笑道：“是。”
“公子，这简姑娘答应嫁给您了，如此满面春风。”长风看着宋珏的笑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非也，不过不再像之前那样拒我千里之外，算是彼此近了一步。”
“这都值得高兴？”长风不解。
宋珏放下手中的书卷道：“欢喜之人，片刻目光悉足悦矣。”
长风打了个寒颤，公子笑得实在是太，嗯，迷人了。
“公子，您就不怕简姑娘喜欢上旁的人？”
“旁人？阿宁能遇见几个男子，见得最多的不过是她自己的兄长。且就算她哪日有了心仪之人，简相若是不同意，她也无法。”
“那简相就会答应您？”
“至少从昨日的试探来看，他并没有一举否定我。能成为简相考虑之人，就比旁人有优势。所以我要做得更好，成为她唯一能考虑的人。”
“小的听说，简姑娘之前还与周家二公子见过两面。”
“阿宁与周遥关系好，见过也是正常。至于周家，反正不会是简相考虑之内。”
“周家乃名门，之前殿下不是说，二公子也是偏向他的。或许。”
“周二公子的选择，不是周家的选择。周二比周家聪明，可是父兄如此，未来难定，简相不会让自己的女儿搅进这滩浑水。”
“可是，简相不是让大姑娘做了太子侧妃。”
“养女难及亲女。他虽对大姑娘不错，但是阿宁，他舍不得拿去赌。更何况看见简馥在东宫之艰难，只会更加不愿让阿宁进入前途未明的世家。”
“那公子，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殿下那已经说过了，之后自然是安安心心做简党。”
“圣上对右相一党颇为忌惮，您如此堂而皇之，后面会不会将给您的权力收回去。”
“不会，我与简相交好，坦坦荡荡。皇帝看中自身立正之人。那些刻意疏远或是讨好的，他都不会喜欢。我越显得坦荡，越显得愣头青，他越放心。”
“公子将圣心拿捏的精准。”
“不是我拿捏的精准，而是圣上这几年叫那贵妃搅糊涂了。从前他也是个英明君主，大约是老了吧。不过那也好，位上不稳，天下则乱，天下乱，我们的机会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