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恩典
周迢和昭华聊了许久，里头传来了女子的呜咽声，和男子心疼的安慰声。
过了一会动静小了许久，周迢出门，对明悟作揖：“多谢简二姑娘。”
明悟心想还是算了吧，昭华还被浣西捆了一晚上呢。
周家三人走后，明悟给昭华递了个沾水的帕子：“聊好了？”
“嗯。”
“怎么说？”
“泽元说他不怕，他如此坚定，我又怕什么呢。往后是康庄大道也好，是风霜雨雪也罢，我都同他一起受着。”
明悟心下感动，这份情谊，世间也不多见了，后世多的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夫妻，明悟握住昭华的手：“你们只管过好在一起的每一日就行。”
“姑娘，郭娘子差人过来，说让琴师不必过去了，仙韵坊的琴师身子恢复地差不多了。”
“师傅和昭华姑娘？”明悟看着昭华，好像品出了什么。
“我同郭师姐是一个师傅带出来的。”
“所以是你求师傅带你来的。”
“不是，但她应该猜到了。”
“一会儿开宴之前，我让浣西送你回去。周将军求了恩典，圣上肯定是要人去明月坊传旨的。”
“我知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也很高兴。”
“姑娘，刚刚少爷传消息过来说，有事先离开了。”
“哥哥走了？可有说是什么事？”
“说是书院里的事。”
“爹知道了吗？”
“已经知道了。”
“那就没事了，给我把衣袍换上，咱们去席上。”
明悟到的时候，客人已经来了许多，简相也已经到了，明悟轻车熟路地坐在简殊身后的座上。
安元帝跟前的大太监过来传话说圣上在处理些事情，要晚些过来。
明悟想起简桢宴有急事离开，不知这两件事有没有什么联系。磨蹭到简殊身边，试探地唤了一声：“爹？”
简殊压低声音：“怎么了？”
“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成国公府的内宅私事，动静闹得有些大，你回去坐好。”
“知道了。”
成国公府能让简桢宴跑回去的，是成珏出事了？可惜现在也没人能打听。
没等明悟细想，圣驾到了。
“各位爱卿久等了，开席吧。”
宫女们端着膳食鱼贯而入，丝竹声起，郭乐清带着仙韵坊的人给舞台中央的舞女伴奏，相得益彰。
安元帝和百官喝了一盏酒后，开口道：“此次围猎，周迢小将军拔得头筹，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周迢站起来行了大礼：“承蒙皇子们相让，侥幸得胜。”
“你独自猎得猛虎，何谈侥幸。说吧，想要个什么恩典。”
周迢郑重地磕了一个头：“臣心悦明月坊的昭华姑娘已久，求陛下成全，允她离开明月坊。”
安元帝缄默片刻，在座的人都知道明月坊是何处，许多人也知道昭华的身世，各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周将军也有二十了，一直没成家，也算是朕的疏忽。朕可以把人给你，但是你不可娶她为妻。”
这话什么意思？让昭华姐姐要么做妾，要么没名没份地跟着周迢？这皇帝自己娶了个不喜欢的皇后，连带着也看不得别人好。明悟心中默默吐槽。
“臣领旨，谢陛下。”周迢答应了安元帝的要求。
安元帝对自己的儿子勉励了一番，最后看向周道：“周侍郎，你这兄长拿了第一，可朕怎么听闻你中午之前就出来了。”
“陛下，您可饶了臣吧。臣有日子没锻炼，本就实力不如各位皇子和哥哥。不还带着简家姑娘么，女孩家娇贵，怎能真带着姑娘家在林子里穿梭。”
安元帝知道自己让一个女子和男子独处，这个要求本就荒唐，不再这个问题上多加讨论：“周侍郎平日也要注重自己的身体，这往后的大景是要靠你们年轻一辈撑起来的。”
“陛下春秋鼎盛，臣惶恐。”
宴席结束，简殊被安元帝叫了过去，明悟回营帐的路上，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
“见过太子殿下。”
“简家妹妹不必多礼，孤来找你是想问问馥儿一切可还安好。”
还知道关心阿姐，算他有点良心。
“阿姐一切都好，殿下既然有心来问臣女，为何不自己去瞧瞧？”
明悟面上装傻，心里清楚，安元帝为了贵妃不让简馥回东宫，太子一句话没说，哪里有脸去见阿姐。
“孤怕她生气，馥儿若是需要什么，就让她尽管遣人来东宫说一声。”
“相府虽不及东宫豪华，但是还不至于短了阿姐的吃穿用度，还请殿下放心。”明悟低头翻了个白眼就把话顶了回去。
“罢了，你只告诉她，等贵妃生产，我即刻就请旨接她回家。”
家？相府才是阿姐的家，谁稀罕回你东宫，阿姐在相府乐得自在，不接回去才好呢，她还可以时常逗弄自己的小侄子，也可能是小侄女。
明悟不想再和太子多言，行礼道：“臣女会转告阿姐的，臣女告退。”
说完不等太子反应，就带着澜东走了。
回到营帐，明悟还是觉得心中不忿：“澜东，你说这男子与男子之间怎么差别这么大。有些人用尽办法也要为自己心爱的女子谋条出路，有些人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澜东给明悟端了盏茶说道：“您喝口茶解解气，等您以后嫁人，相爷定是会为您寻个有担当的儿郎。”
明悟闻言，脑海中浮现出周道的模样，摇了摇脑袋：“去把东西收拾好，一些大件先放回马车上，明日一早就回去。”
“不与相爷一同回去？”
“爹明日就直接去上朝了，我们自己回去。”
“是，姑娘。”
翌日清晨，明悟以为自己起得够早了，结果澜东给她带了消息说，周遥寅时叫止戈传话说，自己先同父兄回去了。
“这么急？”
“说是周将军今日就要启程会西北了。”
“回头送个帖子去周府，免得她一个人在周家伤心。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好了，随时都能走。”
“那我们也走吧。”
回相府后，琴南她们已经得了消息在门口候着了。
澜东和萧北去安置明悟的行李，琴南走到明悟跟前。
“姑娘，昨日京中出了大事。“
“可是成国公府？”
“是，姑娘也听说了？”
“只知道出了事，具体怎么回事？”
“国公夫人磋磨成三公子的母亲，不小心将人害死了，这事本来被捂下来了，不过是当家中死了个小妾。成三公子不知从哪听到消息，从书院告假回了国公府，强闯了国公夫人的院子，结果抓到了国公夫人偷奸的事情。这事还没来得及捂住，就闹出了家门，眼下平京估计都听说了。”
“那国公府怎么处置的？”
“国公夫人被接回家了，成国公将成三公子逐出了家门，还亲自去祠堂把名字划掉了。”
浣西在一旁插嘴道：“什么？成家三公子是受害人，国公府疯了不成？”
明悟叹口气道：“这现任家主糊涂，否则又岂会断了从大景之初就传下来的世袭罔替。怪不得哥哥昨日急急地会书院去了，成师兄离开国公府，可知现在如何自处？”
“据说书院也没回去，无人知道去哪里了。”
京中某处院落，成珏擦着母亲的牌位，旁边站着一个戴面具的人。
“你可想好以后要怎么办？”
“科举，我要参加今年的春闱。”
“你就不怕你爹看见你这脸，不让你在朝为官？”
“他不是我爹，成国公府大势已去，但千丝万缕的关系还在，皇帝会喜欢一个和世家作对的新科状元的。”
“这么有信心？”
“若是这点底气都没有，如何敢投到殿下门前。”
“好，那我便等着你御马游街。”
带着面具的男子走后，成珏放下母亲的牌位，铺开一个画轴，画上几根翠竹在寒风中挺立，旁边题着一居诗：“独立破岩中，翠色意志浓。”
这是简桢宁送他的画，除了母亲以外，第一次有女子送他礼物，原来世上还有人能读懂自己的不甘和坚韧。抚摸过画上的青竹，成珏眼中的戾气渐渐散去，眼中暗含一丝柔情。‘
明悟回府后，换了身常服就去给简夫人和简馥见安。
“听说还让你进去狩猎，可有受伤？”
“没有，有周侍郎护着，连猎场里面都没进去，能出什么事。”
“阿弥陀佛，没事就好。以后还是要与外男少接触，圣上这次做得事情实在有失妥当。”
简馥一听简夫人越说越忌讳，出声提醒：“娘。”
“罢了罢了，阿宁无事就好。”
“对了阿姐，太子殿下让我问你好。”
简馥嗤笑：“太子，他还敢来找你？你以后看见他就赶紧走开，大景皇室的脑子他没学来，假模假式他算是学了个十成十。”
明悟心中酸涩，她阿姐这辈子就要和一个不爱的男人一起过日子，心里也不好受吧，这个男人既没用又窝囊，却有着尊贵的身份，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敷衍着，明悟想想都觉得日子艰难。
“知道了阿姐，我以后肯定离太子远远的。”
云湘阁的一个二等女使进门禀告道：“夫人，您之前送去相国寺的镇宅观音像送来了。”
“观音像？”
“你陆婶婶家不是买了房子嘛，过两日就是乔迁酒，馥儿身子重不方便出门，到时候你陪我去。”
“婶婶家东西这么就搬进去了？”
“大宗的物件本就是现成的，又有陆家帮持着，自然就快些。”
“那母亲，我能带阿遥去吗，她父兄今日回了西北，想来心里不爽利，出去走走或许能舒畅些。”
“周姑娘？可以啊，那我同你陆婶婶说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