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大雨此刻已经完全停歇,两人被困在洞穴里,空气中一阵潮湿闷热。
浅青色腰带的环扣“咔哒”一声被解开,霍封玄手搁在穆殷衣领处,顿了顿,将外袍衣领敞开。
穆殷双眼紧闭,细细看去,还轻轻颤抖着。
内里的白色衣衫单薄,轻轻罩在身上,微微的隆起看得明显。
霍封玄手指曲起,敲了下她的脑瓜,笑着说:“平时练的挺结实啊。”
边说,眼睛落在穆殷胸前,意有所指道。
听了这话,穆殷的眼睫毛颤抖更加剧烈,像两只翻飞的蝴蝶,呼吸也明显急促了起来。
霍封玄以为是自己动作太大,扯到了她的伤口,急忙哄道:“孤轻一点。”
他将里衫扒开,瞧见还有一条白色的带子,紧紧地裹着,不禁疑惑地挑了挑眉。
“穿这么多件?”
穆殷将头撇向一边,本就发着烧,此时的脸颊更是红了个通透。
等到衣衫尽褪,霍封玄手要将她的束胸撤掉时,穆殷伸出手阻止,“别……”
霍封玄手快,她迟了一步。
当看到尽显的沟壑时,霍封玄心里闪过一丝怪异。
只是他没多想,只觉得小太监平日瞧着身形瘦削,没想到身体也锻炼得挺好。
霍封玄将手里的锦帕又用水浸湿一些,想着退烧的效果会更好。
眼睛注视着拧锦帕的那只手,另一只手就要撤下白色布条时,曲起的手指蹭到了穆殷的皮肤。
他就像触电了一般愣住,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方才细腻的肌肤,分明、分明是女儿家!
霍封玄喉结上下滚了滚,“孤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自知瞒不住他,穆殷认命地睁开眼,轻轻地回了声:“之前是有些误会。”
霍封玄的脸一直没有转过来,从穆殷的角度看过去,他紧绷着下颌线条。
过了一会儿,仿佛是才反应过来一般,霍封玄手上微动,凭着记忆将穆殷的衣衫一件件地给拉整齐。
期间目光一次也没有转过来,谨记着男女之礼仪。
将人裹得严严实实后,霍封玄转过头来,用锦帕将穆殷的胳膊仔仔细细地擦拭一遍。
全部是暴露在外的肌肤,没有一点儿逾越。
看着霍封玄低头帮她擦拭,穆殷想要说些什么,嗓子却像被堵住一般,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搭起的火堆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气氛是死一般的寂静。
穆殷不敢看他表情,只好再次将眼睛闭住,装起了死。
眼睛看不见后,触觉变得极其灵敏。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霍封玄忙完一切后,将锦帕摔在了地上,然后走出了洞穴。
皂靴踩在枯柴上,发出的声音在死寂中极其刺耳。
等到人离开,彻底听不见声音后,穆殷睁开眼,露出了一个苦笑。
到底是堂堂卫国太子,碰见这种事情竟还能保持如此淡定。
不知是因为身体虚弱,还是真的被惊吓到了,穆殷感觉自己的衣衫上都浸着冷汗。
她忍着伤痛,从地上爬起来,这才发现霍封玄已经在她躺着的地房铺上枯草,难怪一直没有察觉到硌。
想到这里,穆殷心里又是一阵苦涩。
她拖着步子,走到洞穴口处扶着墙壁,看到霍封玄背对着她,独自面对着湖面静坐。
夜幕已深,月光照在湖面上,折射出粼粼的光波,寂静冷清。
穆殷惆怅地叹口气,眼神忧虑地看向远方。
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她最后又回到了草堆上躺下。
头脑发昏,她想闭起眼睛,最后担心睡过去熬不过重伤发烧。最后仔细一想,说不定半夜便被霍封玄亲手了结掉了。
想到这里,她自嘲地一笑,最后闭起眼睛,意识便混沌了起来。
翌日清晨。
穆殷眼珠子滚动了几下,使劲睁开了酸涩的眼眸,眼前的场景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没有了逼仄幽暗的洞穴,转而温暖干燥,顶部是白色圆顶,用木制支架支撑起来。
原来是回到了狩猎营帐中,穆殷反应过来。
她张嘴说了句话,声若蚊呐,反倒扯得干涩的嘴唇一疼。
面前有一位宫中带回来的御医,应该是刚给她的伤口包扎完。
听见她小声说了句什么,御医凑近一些:“公子说什么?”
“太子殿下呢?”穆殷只好有气无力地重复一遍。
御医终于听见了她说的话,这才回答:“殿下天快亮被寻回,沐浴后便去营外主
持狩猎封赏去了。”
御医想起来,殿下尽管满身狼狈地回来,离开时还不忘叮嘱他,处理伤口时一定要从
下摆处将衣物拉起,不许从领口处脱。
尽管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看到殿下眼底翻涌的冷意,他还是照做了。
穆殷想,昨日众人猎了一天,今日照理该是论功行赏的日子。
可这不应该啊,霍封玄分明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却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样。
就是这样,他表现得越平静,穆殷心里越慌。
她将锦被盖过脖颈,连着下巴都包了起来,还是想不通霍封玄究竟想做什么。
等到御医快离开时,穆殷将他喊住:“太子妃不继续去寻了吗?”
御医在宫里多年,关于面前这位和太子殿下的暧昧也略有耳闻,总觉得他该是与太
子妃对立的。
所以听了穆殷的问话,御医话说得有些吞吞吐吐:“太子妃今日四更天便回了,比
您和殿下稍早些。”
“自己回的?”
御医不知穆殷为何要纠结这个问题,但也只是据实相告:“被打晕了,驼在马背上
给送回来的。”
穆殷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御医见她不再问话,安顿了些每日口服与外敷的药物后,便出去了。
脑海中反应了片刻,穆殷想到徐氏平安无事地回来,冷笑了一声,手缓缓地攥紧了
锦被。
她想,在自己被霍封玄怎么样之前,这个仇一定要报。
据说是御史右丞之子在狩猎中拔得了头筹,霍封玄重重封赏了一番。
最后因为太子与太子妃双双遭遇事故,一场狩猎也就点到即止,第三日时便启程回
了宫。
在这期间,穆殷被落在帐里,每日由御医负责换药,再由宫女送来饭食,霍封玄倒
是再也没来过,像是遗忘了她这号人。
回宫的时候,穆殷也被单独拉在一辆马车中,直到回去了东宫。
她想,到御华殿后霍封玄总该露面了,两人能趁机将话说清楚。
如果要杀要剐,自己也好提前计划跑路;如果霍封玄心善,愿意留她一命,再驱逐出
宫,那自然最好。
心里正暗暗盘算着,结果进了宫墙,穆殷才发现走的不是去御华殿的路。
到了之后才发现,是自己先前做东宫掌事时住的独门小院。
将人放下后,车夫便驱赶着轿辇离开了,整个院落中只剩下穆殷一个人。
她开始疑惑,霍封玄此举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多想无益,她索性先进堂屋中,收拾了床铺,打算安顿下来明日再去找霍封玄。
结果没等她去,第二日这位爷自己便找了过来。
穆殷拘谨怯弱地跪在原地,一句话也不敢说,尽量将自己的身躯缩起来,无助又可
怜。
霍封玄手里捻着那串熟悉的佛珠,古朴藏拙。
穆殷盯着那珠子,不由得吞咽了下口水,心中警铃大作。
“那晚在洞穴里,孤没做梦吧?”霍封玄揶揄地笑,笑意不达眼底,带着瘆人的冷。
穆殷身子弓着,听了他的问话,急忙摇摇头。
“没、没做梦。”
然后便听见了霍封玄一声毫不留情的嗤笑。
他此时看着面前的这位,眉眼精致,身躯小巧,怎么会看不出是个女子呢!
她此时一身灰色衣袍,想到被当作傻子一样耍了那么久,霍封玄便气得想杀人。
他扔下手里的珠串,单手钳住穆殷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为什么要骗孤?”墨色的眼底酝酿着风暴,狠狠地压抑怒气。
穆殷下巴被捏得生疼,死死咬着嘴唇,就是不开口。
霍封玄想要再开口呵斥时,目光对上穆殷那双隐有泪光的眼眸,此时再一看,里面竟是水波潋滟,楚楚可怜。
他恨得一把甩开手,“欺瞒孤,你是要被杀头的。”话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穆殷听着浑身一抖,一串晶莹的泪珠便流了下来,慢慢松开了紧咬着的嘴唇,开口便带了哭腔:“殿下饶命。”
她其实打心眼里是瞧不起这样的自己的,但生死攸关之际,也顾不得什么傲骨了,活命要紧。
穆殷跪着前行两步,越发靠近起霍封玄,拉起他的衣袖:“阿殷一介女子,无依无靠,不瞒着身份无法存活,求殿□□恤啊!”
她眼里一片雾气,加之身上有伤,面色惨败,这样看去实在惹人疼惜。
霍封玄用指侧揩去她眼底的泪花,目光是平日里的温柔缱绻。
瞧着他松动的脸色,穆殷心中一喜,果然示弱挺好使。
还没等她再开口,霍封玄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你的鬼话,孤还要再信多少次?”
穆殷没有反应过来时,便见霍封玄眼底一片凉意,蟒袍衬得人更加深不可测。
他没有理会跪在原地的穆殷,转身离开,翻飞的衣袖带起一阵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