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心上人?
穆殷错愕地楞在原地,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眨了眨,看着霍封玄,一时间不知道该喜还是悲。
饶是霍秦登基多年,见惯了大场面,听见霍封玄的话,也不由得呆住了。
他用了极大的力气起身,微微发颤地指着霍封玄:“你、你真是丢尽皇家颜面。”
霍秦脸庞被气得愤红,一口气堵在胸腔里不上不下,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饶是霍凌君自小有这毛病,也是尽力遮掩,何时这样明目张胆过。
“你们,你们这一个个的,迟早气死朕!”
霍秦此时都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否则怎么生出来的皇子,一个挨着挨一个往男子身上凑。
“陛下莫生气。”皇后走上前去,给他顺着气,她回过头瞪霍封玄一眼:“玄儿,还不过来向你父皇认个错?”
“儿臣知错,请父皇莫要气坏了身子。”霍封玄垂着头说,眼里没有一点歉疚的样子。
霍秦听了他的话,情绪总算是稍稍和缓了一些,他回过身将矛头对准穆殷:“此人留不得。”
被忽略良久的穆殷抬起头,与霍秦厌恶的眼光接触,里面布满浓重的杀意。
她撇过脸躲避那道目光,分明心里害怕得要死,面子上还佯装镇定。
皇后在一旁赞许地说道:“玄儿一定被他迷惑了心智,该杀!”
说最后两个字时她面色冰冷,再也不似平日里念佛时的慈善。
“来人,将这阉人给朕押下去!”霍秦一声令下,霎时间侍卫充满大殿。
穆殷本来手被卡在身后,正好方便了侍卫行动,拿了根麻绳就要往她腕上捆去。
“我看谁敢?”
霍封玄猛然开口,声音里像淬了冰一样寒冷,“谁动他一下,孤弄死谁。”
一阵寒气从穆殷脚底升起,让她全身泛起细小的疙瘩来。
已经记不得有多久,霍封玄没有对着她露出杀气腾腾的面容了,此时一见,惧意抑制不住地窜进心里。
侍卫看见太子一副要吃人的模样,颤抖着身体不敢动手。
霍秦咬牙切齿:“逆子!你想造反?”
他依旧执掌朝政呢,太子就敢当面放肆,若等他年老体衰的一天,岂不被逼宫?
“还愣着作甚?现在就给朕拖出去砍了!”霍秦抬高音量喊,气得恨不得掐死自己当年亲自册立的太子。
霍封玄语气淡淡:“想斩便斩吧,”他眼神直直逼视霍秦:“如果父皇不担心明日渠勒破城而入的话。”
寥寥数语,却一下点醒了霍秦:“是你,是你勾结渠勒,威胁孟克交出了兵权。”
瞬间所有的事情牵连在一起,令霍秦醍醐灌顶一般。
怪不得多少年渠勒与卫国相安无事,突然要破城进攻!还有霍凌君,平日里小心翼翼的人,怎么就会因为谎报兵马被抓住把柄,交出了虎符!
霍封玄笑了笑:“儿臣为父皇夺回孟家兵权,了却您一桩心事,不好吗?”说着说着,他敛住笑意,眼眸凉薄:“也好过您整日忌惮着母后来得舒心。”
“玄儿,你……”皇后回过身,似乎是没想到自己养大的孩子会这样对她说话。
霍封玄面无表情地看着皇后:“母后,如果您还想大哥手里能握块虎符的话,这件事情就别管。”
所谓蛇打七寸,皇后一瞬间哑了声。
他说完,委下腰蹲在穆殷跟前,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人扶了起来。
整个过程中,殿中无一人敢上前阻止。
霍封玄拉着穆殷的手,就要往殿外走去,冷冷地留下一句话:“家丑不外扬,此事您二老装不知道便可,否则……卫国可真要变天了。”
“逆子,逆子!”霍秦听着他话里的威胁,一股子热流从胸腔直冲上嗓子眼,竟咳出了口血。
皇后急忙上前将他扶住,就要喊来太医,却被霍秦一把袖子拂开,“滚!”
跟着霍封玄又回去了东宫,穆殷还是觉得方才的经历似梦似幻,但时间短促得又像是喝了杯早茶那样简单。
瞧见她双目无神,细细观察的话,还能看见身体细微的颤抖。
霍封玄捧住穆殷的脸:“怎么了?被吓到了?”
“那倒没有,”穆殷摇了摇头,眼神终于有了焦距,她问:“就这么坦白,没关系吗?”
以目前的局势来看,霍封玄外有渠勒联手,内有杨振辅佐,自己还夺来了孟克的兵权,她倒也不担心霍秦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怕就怕当朝太子断袖被编纂进史书,霍封玄一世的声誉算是尽毁。
他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笑着说:“孤说过,你不需要操心任何事情。”
穆殷看着他认真的眼眸,点了点头。
霍封玄捏起穆殷的下巴,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
穆殷的心脏毫无意外地漏了一拍。
岁月平静无波地流淌,霍封玄的伤势一日日地见好,近来终于结了痂。
自上次一通质问后,皇后终于意识到现在的霍封玄已不可同日而语,无法用霍秦来镇压他,终于消停下来。
正午一到,穆殷食过饭便开始犯困,头倚在榻上一下一下地打瞌睡。
但霍封玄又没有午睡的习惯,白天的时候他一直很精神,此时见穆殷睫毛打下阴影,微张着嘴唇,忍不住亲了亲她的眼睛。
穆殷一下子被惊醒,看见身边的某人露出得意的笑,气鼓鼓地背过身子,打算接着睡。
霍封玄却有些不依不饶了,紧贴上去,从背后搂着她,“陪孤说说话。”
穆殷以沉默表示自己的态度。
瞧着背对着自己的人儿,露出一小节白皙的脖颈,身体的一侧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霍封玄又感觉自己有些心猿意马了。
他想起把人领进东宫这么久,却还没有真正地属于自己,心里便总像是有猫爪子在挠一般,痒得很。
“哎呀!”
穆殷突然叫出声来,腰间被捏了一把,她望着罪魁祸首:“干嘛呀?”
霍封玄最爱的就是她这副脆生生的模样,虽然眉眼有男子的英挺,但嗓音神态又是小女儿般的娇俏。
他凑近穆殷的耳边,声音低哑:“咱们什么时候把事儿办了?孤忍了很久了。”
一听这话,穆殷浑身一激灵,掀了被子坐起来。
看见她这反应,霍封玄揶揄地笑道:“别告诉孤你没听明白啊!”
穆殷当然明白了,她整日住在御华殿,最怕的就是霍封玄兽性大发,一个激动剥了她的衣服。
“听懂了,”穆殷使劲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只是,阿殷觉得还不是时候。”
“要不孤去慧音寺算个日子?”
看着霍封玄认真盘算的眉眼,一时间穆殷都分不清是嘲讽还是提议了。
她摆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那倒真的不必了,要不我们再准备准备?”
穆殷厚着脸皮,最后说出这么一句来。虽然知道不是长久之策,不过能托一时算一时吧。
想不到霍封玄也赞同她这个想法,点了点头答应下了。但他接下去的那句话却让穆殷彻底黑了脸。
他说:“可以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不过——”话语顿了顿,吐出的热气悉数拱进穆殷耳中:“孤要在上面,这事没得商量。”
穆殷低头看了眼自己,对了,自己现在还是个太监呢。
只好咬着牙从嘴里迸出声回答:“好。”
得到他的承诺,霍封玄心满意足地闭上眼,不再作弄她睡午觉了。
穆殷此时却被弄得睡意全无,插科打诨一通后,她又开始担心起以后该怎么办?毕竟只能躲得了一时。
到那时,难不成再被重新放逐天牢?
心里越想越有些慌,穆殷下意识地用手指戳了戳霍封玄。
“怎么了?”他睁开眼睛问。
穆殷像是鼓起极大的勇气一般:“殿下真的喜欢男子吗?”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霍封玄皱起眉头,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了穆殷:“或许吧,碰见了你之后才发现的,之前没有过这种经历。”
听了这话,说心里没有感觉是假的。
穆殷接着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如果我是女子呢?”
说完后,才后知后觉到这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风险,但话已经说了出去,也难以收回来。
所幸霍封玄没有怀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要是姑娘,孤一定稀罕死你了,恨不得供在东宫里。”
穆殷在心里暗暗祈祷,真要知道她是个女子,也没必要供起来,倒时候能饶她一条小命就谢天谢地了。
这天,乌云遮蔽了日光,在地面上投射出一道阴影,难得的夏日阴凉天。
穆殷今日难得有了些兴致,跑进后院的果园里想摘些野果子玩。
日光今年夏季照得灿烂,叶子绿油油的,花瓣灿若红霞,绚丽多彩。
穆殷随手捻下一个野山楂果,用袖子大致擦去了上面的尘土,然后放进嘴里,味道酸甜,口感清脆。
她乐得自在,脚下一踩坐在矮树干上,甩腿悠闲地四处看。
脚下两个婢女走过来,手里拿着扫帚清扫枯枝落叶,便干活便聊着天,没有看到头顶坐在树干上的穆殷。
“听说了吗?太子殿下近日养了男宠,还是个阉人!”
伴随着落下的话音,还有几声掩着嘴的轻笑。
穆殷本来不想理她们,直到捕捉了句与自己有关的消息。
两个婢女说得越来越带劲,“方才偷听到两位尚书大人的谈话,说要借此弹劾太子殿下呢!”
穆殷听到此心中大惊,再也坐不住了,怎么会闹到满朝文武皆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