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两人紧贴的嘴唇分开时,穆殷沾着水渍的双唇像水蜜桃一般,透着诱人的光泽。
她喘着气缓解暂时的缺氧,眼尾泛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躺椅上的人。
霍封玄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之后坐起身来,背对着穆殷,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还是霍封玄先发出声来,穆殷只见他袖子动了动,像是在擦拭额头的汗:“这是我第一次亲别人,孤、孤不是……”
话里带着罕见的无措。
穆殷盯着他的后脑勺,顺着他没说完的话,急忙接道:“奴才明白,一定今日殿中香熏得浓了些,让人头脑有些不清醒。”
还说一定要安顿好婢女,下次要少燃些香。
她绞尽脑汁,替霍封玄找台阶下。
“嗯,别外传。”他直了直身子,仿佛也接受了这个想法,又恢复了平日里矜贵的模样。
“奴才明白。”
穆殷说完,逃也似的出了御华殿。
一口气跑到了后花园,暮春三月,园里绿芽冒了尖,显出盎然的春意来。她瞧着园子里的春色,心情才算平复了些。
之前自己还暗暗好奇,入了东宫近两个月,为何无论是太子妃还是孟良媛,都不见在霍封玄的寝宫中留宿过。
如今看来,卫国太子居然是个断袖,这样下去,是极容易被他看破女儿身的。穆殷想到这,暗暗心惊不已。
再联想自己活过的二十年,大部分时间跟随家父行军打仗,还从未与人亲密接触过。真是令人懊恼!
正埋头往前走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个人撞上来,两个脑袋磕在一起,穆殷顿时有些眼冒金星。
“哎呦,是谁这么不长眼!”
对面的人传来一声尖利的惊呼,嘴里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穆殷抬头一看来人,顿时心下一凉。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
一身圆袖桃粉拖尾裙,鬓边的水绿步摇附在簪上,上方的垂珠叮咚相撞。面前瞪着圆目的不是孟楚楚又是谁?
她心中顿时哀嚎起来,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接二连三地倒霉。
“孟良媛见谅,奴才实属无心之过。”穆殷开口道歉,尽管是孟氏先撞上的她。
再加上才在御华殿中被霍封玄按着头亲了一通,尽管不是她自愿的,但此时看见孟氏,还是没由来的心虚。
“哼,狗奴才,给良媛沾了满身的晦气!”
孟氏还未开口,身旁的婢女已经开始口含脏语,朝着穆殷一通发泄了出来。
她刚就瞧着这婢女面熟,这会儿细细辨认过去,原来就是上次送了宝盒来的那位。
只是今日再见到,脸上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子。
穆殷心下了然,暗暗冷笑一声,这孟氏真是个爱掌掴别人的主。
她不爱与人逞口舌之快,但旁人已经骂到自己身上时,再不回过去倒显得怯弱,是以摆起了架子:“咱家乃东宫掌事太监,是太子殿下的人,如今被人以狗贯之,看来要向殿下禀告一番了。”
这还是穆殷第一次以“咱家”自称,但用来彰显地位再合适不过。
那宫女听到“禀告太子殿下”,果然脸色变了又变,由最初的盛气凌人渐渐转向惊恐。
自上次穆殷拒了自己的赏赐后,孟楚楚便自动将其划到了太子妃徐氏的阵营里,近几日心中的怨气还没咽下去,没想到今日又被她作威作福。
她心中的怨气上来,缓缓走到穆殷跟前,绕着踱步了一圈,最后停下步子斜眼看着她:“你撞伤了本宫的胳膊,还如此大放厥词,我要你跪下道歉。”
穆殷眼瞧着这是要不依不饶了,皱了皱了眉头,心中不免一阵疲惫。
每日在东宫,要应付的事情已经太多,实在不想在此应付这主仆二人。
她态度越发恭敬:“奴才帮您去唤太医,别耽误了伤势才好。”
她停顿了一瞬:“对了良媛,您磕到的是脑袋,不是胳膊。”
说罢,以此为借口就要抬步离开。
“你给我站住!”孟楚楚有些气急败坏,也顾不得形象了,一把拉住穆殷。
穆殷被掣肘住,无奈只得停下脚步,回身时却感到身侧被用了力气,那孟氏竟将她往河里推。
“杏儿帮忙,给些教训便不会再猖狂了。”孟楚楚冷冷地说。
三月天气回暖,河水刚刚解冻,露出几个冰窟窿来,可以想见,掉下去便是刺骨的冷。
在孟楚楚用力时,她一下子觉察到其意图,脚下灵活一闪避过她,利落地反身后,压住那婢女的胳膊向后拧。
孟楚楚使不上力气,看到自己的婢女被制服,顿时花容失色,大叫着:“你快给我放了杏儿。”
穆殷冷笑一声:“奴才趁着今儿天好,教良媛一招擒拿,您可学好了!”
一边说着,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手下用力,将胳膊往更低处压去,杏儿低着头憋红了脸,额头上隐隐渗出汗珠来,疼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孟楚楚显然已经气愤到了极致:“简直太放肆了!”
穆殷叹了一口气后,松开了杏儿,顺带拍了拍手掌,仿佛上面带上了什么脏东西般。
她笑了笑:“那,奴才告退?”
虽然是问句,但不等孟楚楚答允后,她便潇洒地笑着走了。
徒留主仆二人在原地气得跳脚,孟楚楚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恨恨地从牙尖迸出一句:“你给本宫等着。”
虽说吓唬了孟氏一通,让穆殷心中暂时有些畅快,但被霍封玄强吻的经历却像是印在脑中,怎么都挥之不去。
她若有所思地用手指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唇,又想到此时就在霍封玄的寝宫外当差,立即抖了抖手中的拂尘,定了心神。
檀木门上是一层轻薄的纸窗,映出屋中坐着看兵书的高大身影来,垂挂着的门灯昏黄,周围萦绕着三两只蠓虫。
夜悄然深了,穆殷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突然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她一下子打起精神来,看到霍封玄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殿下还没歇息?”
他“嗯”了一声,声音波澜不惊,好像两人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般。
这样就最好。穆殷在心里暗想。
春日温差大,夜里的寒气最重,穆殷在殿外站了一个多时辰。霍封玄瞧着她冻得有些煞白的小脸,不由自主地便开口了:“先进来吧。”
寝宫内还是一片灯火通明,穆殷进去之后就站在一旁,有些无所适从。
忽然被丢过来一个手炉,上面是镂空的,炉身雕刻着精致的纹路,里面燃着熏香,握在手里暖烘烘的。
她看着面色冷峻的霍封玄,发自真心地说了一句:“谢殿下。”
自己的道谢没得到回应,穆殷也不失望,只是抱着手炉,汲取寒夜里的一点点热源。
霍封玄从进屋后便没有再说话,递完手炉后他坐在桌前,悠闲地斟了杯热茶。
“来喝?”他挑着眉向穆殷示意。
原来这杯水是给自己的。穆殷有些惊奇。在原地磨蹭了半天,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想接又不敢接。
霍封玄看她这副犹豫的样子,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怕我下药啊?春药吗”
说这话时,他笑容邪气,漆黑的眸子发亮,穆殷一下子如同棉花塞住了喉咙,便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没给她反应的机会,端起茶杯,喉结滚动,自己喝了那杯茶。
一边喝,一边用邪肆的目光勾着她看。
穆殷心里也有些紧张,有了几次的前车之鉴,她总担心霍封玄会在两人独处时,整什么幺蛾子。
呆愣地看了许久,霍封玄嗤笑了一声:“有春药也不给你吃。”
他顿了顿,凑近穆殷的耳边,声音暧昧之极——
“吃了你硬得起来么?嗯?”
他尾音拉得长,充满了磁性,像猫爪子在心里挠了一下。
穆殷在心里想,这手炉太烫了些,不然怎么将她的脸都熏红了?
霍封玄面色恢复冷清,又斟了一杯茶递给她:“喝吧。”
穆殷再也没了理由抗拒,急忙去接茶杯,又因为提着火炉,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看着她抱着手炉不肯撒手的笨拙样子,霍封玄忍不住乐了,他开着玩笑:“需要孤喂你喝吗?”
“不、不用。”
穆殷尴尬地摆摆手,放下了炉子:“奴才自己来就好。”
说完,接过茶杯自己小口嘬起来。
铜杯中的茶香四溢,热茶顺着喉咙流进胃里,给四肢百骸带来了暖意。
霍封玄坐在太师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穆殷将唇贴在自己沾过的地方,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将茶水喝完后,穆殷试探着将茶杯放回原处。
只是唇上站了些水渍,她将丁香小舌探出来,微微卷曲,裹走了下唇的水滴。
这一幕被霍封玄尽收眼底,他顿时感到有些喉头发紧,不免心下烦躁起来。
一开口,质问的声音带着平日里没有的微哑:“你故意的?”
“什么?”
穆殷听了他说的话,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霍封玄将话补充完整:“你故意的,勾引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