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正想着,萍太妃突然带人从林荫小道里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她架子不小,得用两个人扶着,走的既慢又优雅。
见了她,中间的妃子立刻慌张的捞起画,塞到桌子底下。
“藏什么呢?”萍太妃懒洋洋的抬眼。
“回太妃的话,没,没藏什么。”
“没藏什么,”萍太妃慢吞吞的坐下,指尖轻轻敲了两下石桌,“拿出来。”
中间的妃子吓的一哆嗦,从桌子底下抽出画来,恭恭敬敬的摆到她面前。
萍太妃把画展开,视线落在画中人身上时,突然一顿。
谢清眼皮一跳。
她从前和萍太妃不对付,萍太妃虽然是先皇的妃子,可入宫晩,比她大不了几岁,性子泼辣,是草原上派来和亲的公主,骑马射箭,样样精通,平时不屑和后宫的妃子争宠,又闲得手脚发慌,所以一得空就跑到谢清那里找事儿。
往日她要是见了这画,得气的七窍生烟,手舞足蹈的乱跺一阵,再把画撕了才解气。
可萍太妃只是轻轻一笑,指尖划过画中人侧脸。
“画的不错,有她三分神韵。”
右边妃子一愣,试探的问:“太妃认识这画中人?”
萍太妃懒洋洋的抬眼:“怎么,连人都不认识,你们是从哪儿弄来的画?”
中间妃子支支吾吾:“是妾身,询问了陛下喜好,画,画出来的。”
萍太妃一愣,继而大笑:“陛下的喜好?陛下可真是滑稽。”
她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顺手蹭掉眼泪,她又端详着画:“顾影伤春,改日把这画送到陛下那儿,让他好好高兴高兴。”
妃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
谢清也以为萍太妃是笑她死了也不得安生,被误认为是陛下的朱砂痣白月光,所以要将画送出去,好好笑话一番。
身边的太监伸手去接,萍太妃又突然把画攥起:“算了,人都死了,争这一时之气做什么?”
她将画细细卷起,放在丫鬟手里:“拿回去,挂在我的床头吧。”
中间的妃子一愣,连忙伸手:“太妃,那是……”
萍太妃斜瞥她一眼:“叫什么?要是叫陛下看见了,你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妃子瑟缩一下,低头不语。
“好了,也没什么事了,我也乏了……”她本来要走,视线扫到谢清时又突然一愣,“我怎么把你给忘了。”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谢清一阵,又笑:“也不怪我,实在是你穿的太像宫中的妃子了。”
谢清一脸茫然,她今日穿的就是庄安根据她喜好挑的衣服,配饰也是些她喜欢但不值钱的小穗子,花里胡哨,谁知道宫中也流行这个?
“今日我叫你来,主要是皇帝想见你,”萍太妃仔细端详,“我也想知道,能让庄将军一见倾心的,究竟是什么奇女子。”
“倒也不像……”萍太妃皱着眉,“怎么……”
谢清被她翻来覆去的看,躁的微微眯起眼睛,手里发痒,想要一拳抡在她脑壳上。
“对了!”萍太妃突然惊喜的叫起来,“有点儿那么个意思了。”
谢清忍着脾气,冲她微笑:“太妃脾气跳脱的很啊。”
“哎,对了对了,手里再拎根棍子就更像了。”萍太妃笑的拍起手来,眼泪又下来了。
丫鬟太监们一惊,吓得跪伏在地上,妃子们也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谢清看她这样,只觉得心里酸软。
“你们跪下做什么,扫兴,”萍太妃伸手遮住太阳,“今日阳光太烈,刺得哀家眼睛疼。”
听了这话,举伞的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起来为她遮阳,萍太妃望了一阵西边,扭过身去,慢吞吞的走了。
谢清也往西边看,西边是她的故国,胡。
她曾经说过,那边放眼望去,全都是碧绿的草,暖风吹过,草叶扇动,女子放声歌唱。
她说要是有空,要带她去她的家乡看看,给她尝味道最奇怪的食物,让她这深宫里的长公主长长见识。
可那时候的她不知道,进了深宫的女人,一个都出不去。
“太妃这是怎么了?又哭又笑的。”有妃子皱眉。
“这谁知道,她性子一向奇怪。”
“就是,年纪轻轻当上太妃,美滋滋的养老就算了,偏偏还要到处找事。”
“我听说陛下刚登基那几日,她日日去宫门叫骂呢,手里还攥着刀,要不是侍卫拦着,估计就冲撞圣驾了!”
“啊?吓死人了。”
“毕竟是在小国长大的,没有教养。”
“各位娘娘倒是有教养,”谢清笑着,“让人大开眼界。”
有人皱眉:“这儿哪轮得到你说话,不就是个被庄将军看上的疯子吗,你以为还真能嫁给将军?”
“任谁都知道,将军喜欢的是长公主殿下,”她嗤笑,“你,也就是个挡刀的盾牌罢了,怎么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
她横眉冷对的说着,全然不知身边的人都变了脸色。
“将军喜欢长公主,”她身后站着的人一袭黄衣,“朕怎么不知道?”
那人一惊,慌忙转身跪下,膝盖撞到地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
“臣妾死罪,臣妾知错了。”
“哦?”皇帝也不发怒,只是笑,“那你说说,你那儿做错了?”
“臣妾,臣妾不应该妄议长公主……”
“关长公主什么事呢?”皇帝微微弯腰,看着娇嫩的妃子哭得梨花带雨,心痛的摇头,“你是不该妄议将军啊,将军为国为民,落得一身残疾,而你却这么编排他,实在是令人心寒。”
“来人啊,”皇帝站直身子,冷淡的抬眼,“拖下去,赐白绫。”
妃子一惊,慌张的伸手:“陛下,陛下饶命!陛下!”
两个太监把她架起,也没拖多远,拿了条白绫,绞在她脖子上,反向一使劲儿,人就离水的鱼一样奋力的扑腾,没过多久,便面色发紫,死了。
周围的妃子一个个的都吓得像是鹌鹑,缩缩着,不敢说话。
皇帝冷着脸,一个个看过去,像是在挑下一个。
突然,他饶有兴趣的开口:“你是庄将军挑中的夫人?”
谢清笑道:“回陛下,臣女和将军二人还未定亲,算不得夫人。”
“既然庄将军看中了,也不过是早晚的事,”皇帝笑着,视线落在她腰间的穗子,微微眯起眼来,“谢二小姐,也喜欢佩这些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