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谢清一时哑然,她猜想吴六是犯了什么通敌的大罪,才会被这样对待。
可能是听见了声音,吴六动弹两下,勉强的睁开了眼睛。
“夫人?”她声音嘶哑,“我错了,夫人。”
谢清一愣:“你做错了什么?”
身后传来轮椅的声音,谢清扭头,看见了庄安,庄安神色淡淡:“她杀了无辜的人。”
谢清心头一跳:“杀了谁?”
庄安抬眼看她:“你三妹。”
谢清装作惊异:“什么!”
“杀人应当偿命,”庄安似乎是不太适应地牢的阴冷,腿上搭了一条薄毯子,“今日过后,我会把她送去谢府,任凭处置。”
“至于你,”庄安转而看向孙三,吓得后者一个趔趄,差点儿栽倒,“谁许你带夫人来这种地方的,惊着了怎么办,自己去领二十军棍。”
谢清连忙阻止:“不怪他,是我要他领我来的。”
顿了顿,谢清又道:“杀人的确应该偿命,可也应该循其根本,你知道吴六为什么杀人吗?”
庄安皱眉:“终归是她的私心,她在战场上野惯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个约束,总要闯出祸来。”
谢清不敢置信道:“所以你连她为什么杀人都没问,便把人弄成这幅样子?”
庄安不解:“做错了事就要罚,再怎么问缘由,她不还是杀了人吗?”
谢清语塞,小将军说的倒是没错,可谢雪初也没死,怎么着判个无期也就罢了,怎么还死刑立即执行呢?
庄安瞥她一眼:“怎么,夫人想要求情?”
“倒也不是求情,”谢清对夫人这个称呼适应良好,“只是想知道原因罢了。”
孙三殷勤的奉上茶水:“夫人先坐,很快就能问出来。”
他说着,伸手就去够墙上的长鞭。
“等会儿!”谢清叫住他,“你就不能正常的询问?”
孙三迟疑片刻,似乎是在疑惑,半晌,他才点头:“都听夫人的。”
看他进了牢房,谢清才问:“孙三和吴六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庄安挑眉:“并无。”
“相反,他们六人自小一同长大,又并肩浴血杀敌,情同手足。”
“那孙三怎么会……”谢清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问。
庄安淡淡道:“都是死士,只懂听从命令,没有什么怜悯心的。”
谢清一愣,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转而去看牢里的吴六。
孙三声音冷淡:“你为何杀人。”
吴六眉眼低垂:“谢三心怀不轨,我想为夫人除去祸患。”
“为避免怨灵索命,我只说将军厌烦。”
谢清哭笑不得,庄安却连连点头:“做的不错。”
顿了顿,他又看向谢清:“你是谢三的姐姐,吴六交给你处置,可好?”
“好。”
她很想放过吴六,但她做不了主,这种事,该由谢雪初做主。
把人从牢里放了出来,当天晚上,谢清便带着人去了新宅。
刚进门,正巧碰见谢雪初急匆匆气呼呼的回来,一见谢清,整个人像礼花似的炸开:“谢清,你酒楼的王掌柜,我这辈子头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人,你快帮我去臭骂他一顿。”
刚拉起谢清的手,谢雪初突然又松开:“不成,我不能叫他看我笑话。”
谢清本以为她要以理服人,没想到这家伙撸起袖子:“我要亲自骂的这狗东西见不得人!”
“等会儿等会儿,”谢清连忙拉住她,“我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
谢清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又冲她道歉:“我没想到这件事原来是因我所起,所以我带着吴六来,等你处置。”
谢雪初不自在的挪开眼:“终归都是我嘴贱的错,你也救了我,还救我出谢家,是我欠你才对。”
“至于吴六,”她冷哼一声,“我看你很可怜她,不如就留她一命,丢的远远的……”
她看着谢清的神色,突然叫道:“你不会想把她留在身边吧?”
谢清讪笑道:“总觉得她还有得救。”
谢雪初白她一眼:“她有得救,我有得救,就你没得救。“
她急急的灌了一杯茶水,又道:“到时候被宰了可别托梦找我诉苦,我得走了,不把那老小子骂的投井我就不回来了!”
谢清听的胆寒,刚想拽住她,谢雪初就遛的不见踪影了,一转头,身边还坐着个满身是伤的小姑娘,谢清忍不住仰头叹息,她这是做的什么孽啊。
“夫人,”吴六软乎乎的娃娃脸上满是血痕,“我给夫人惹麻烦了。”
“没什么,”谢清叹了口气,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日后会好好教你的。”
吴六懵懂的点了点头,又道:“将军把我送给您了,那在这里,您就是我的主子了吗?”
谢清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道:“你日后跟着我就是。”
“好。”吴六笑的甜蜜。
“这么高兴?”
“高兴,”吴六坚定的点头,“我喜欢夫人。”
……
谢清跟吴六相处了几天,才发现吴六单纯的很。
简单来说,就是没有三观,只会依着主子的话做事,自己也不明白对错,感觉不到愧疚。
不像人,像是机器。
过了一阵子,又到了萍太妃的品茗宴,谢清前几日就花钱托宫里的人照顾白无双,可她仍是不放心,想要借此机会亲自去看。
品茗宴在萍太妃的后殿花园里,邀了些年轻的妃子,只有她谢清一位宫外的人,往好听说是品茗宴,往不好听说是观猴大会。
她按着时间赶过去,桌子边儿上已经围了一群年轻貌美的妃子,一溜儿白衣,一见她,就眉开眼笑。
有的说她:“肤白貌美,气度非凡。”
有的说她:“国色天香,花容月貌。”
怎么夸的都有,要不是谢清知道她这幅壳子的容貌只是中上,怕也要被夸的飘飘欲仙了。
聊了两句,妃子们又聊起时行的妆容,左边的妃子描着眉道:“陛下喜欢柳叶眉。”
右边的妃子翻着眼皮:“陛下喜欢丹凤眼。”
中间儿的妃子从衣袍底下掀出一卷画来:“我把陛下的喜好总结了一下,画了副画。”
她神神秘秘的把画铺到桌上,展开,画里人英姿飒爽,嘴角含笑,手中握剑,一身戎装。
“你这从哪儿总结来的,”有人一边凑过去看,一边嫌弃,“画的这是什么啊,一点儿也不娇柔。”
“都是我亲口问的陛下,”那人冲她瞪眼,“这一幢幢一件件,我小心的问了得有多半年。”
“我怎么看着这人这么眼熟呢?”
谢清斜斜一瞥,心里一颤。
这人她认识,熟的不能再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