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谢清神色不变:“前几日在路上小摊随手买的,没想到这小东西,竟然是宫中时兴。”
“也不能说是时兴,”皇帝瞥了一眼穗子,扭过头去,“只不过她们投机取巧罢了。”
顿了顿,他又问:“庄将军待你可好?”
谢清垂目:“将军待我极好。”
皇帝点了点头,突然笑起来:“我本以为将军不会娶亲。”
他看了眼谢清:“不知道谢二小姐是有怎样的魅力,能让铁石心肠的将军一见倾心?”
他突然往前迈了半步,鼻尖甚至能蹭到谢清的发丝:“听说,谢二小姐的疯病,突然就好了?”
“倒也不是突然,”谢清后退半步,“乃是有仙人赠我灵药。”
皇帝挑眉,嗤笑一声:“哦?仙人?”
“没错,”谢清煞有介事道,“仙人手握漆黑灵器,启动时震天巨响,器口火花炸现,可杀人于百米之外。”
“确有其事?”谢佑堂饶有兴趣的看她,“若是胡言乱语,我可要治你欺君之罪。”
“确有其事,”谢清笃定道,“仙人曾说一月后,他会搬进十三里巷,陛下到时一探便知。”
“好,”皇帝笑着,突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若是半月后朕见到了仙人,朕就赐你黄金千两,若是没见到……”
谢清躬身行礼:“若是没见到,臣女就献上自己的脑袋。”
“好,好!”谢佑堂笑的高兴,又夸她,“朕很久没有见到这么顺心的人了,可惜将军抢先一步。”
谢清忍住想揍他的冲动,笑眯眯道:“陛下是君子。”
“君子不夺人所好,”谢佑堂又笑,“你真是牙尖嘴利。”
又聊了一阵,送走了谢佑堂,谢清自己又偷偷溜去了月庆宫,经过钱财的打点,白无双被人照顾的很好,可仍是神志不清,捧着那块牌子咿咿呀呀的唱。
谢清感觉自己想要痛揍皇帝的念头又一下子升腾了起来。
离了宫,谢清回了将军府,小将军已经守在她屋子的门口多时了。
“赵一去办事,顺手捎了阳春楼的肘子回来,”小将军神色淡淡,“我不喜欢油腻,就给你送过来了。”
“叫下人送来就是,小将军何苦亲自跑一趟。”谢清笑着,从冷冰冰的高大男人手里接过食盒。
掀开盖子,谢清顿了顿。
阳春楼的肘子远近闻名,但她口味奇怪,非得要厨子炖肉的时候倒上许多醋,觉得这样吃起来既多汁又解腻。
旁人都觉得奇怪,只有小将军和谢佑堂,点肘子的时候一定会仔细叮嘱,要厨子多放醋。
像是星星火光点燃了信子,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谢清只觉得自己蠢,小将军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她怎么现在才看出来?
“小将军要一起吃吗?”谢清举了举食盒,“我看这分量挺大……”
话还未说完,庄安便应声:“要。”
颇有些急不可耐的味道。
谢清挑眉,他又咳嗽两声,扭过脸去。
她知道,这是小将军害羞了。
“赵一,”小将军吩咐道,“你先下去。”
赵一顿了顿,弯腰行礼,利落的转身离开。
进了屋,谢清把东西摆上桌,除了肘子,还有两三道小凉菜,都是她喜欢的酸甜口味。
谢清忍不住弯起嘴角。
“天要凉了,记得多添衣服,府里料子不够,或是不时兴了,就吩咐孙三,叫他弄新料子来。”
小将军吃着饭,嘴上却不停,衣食住行,一件件的念叨。
“小将军,”谢清忍不住打断他,“今天我进宫,有位妃子说,你过去有喜欢的人?”
庄安捏紧筷子:“的确。”
“喜欢的是谁?”谢清忍不住逗他,“既然将军都有心上人了,为何还要待我这么好?将军把我当什么人了?”
庄安脸色倏地变白,猛的抬起头来:“我不是……”
他看见了谢清笑意盈盈的模样,又忍不住懊恼:“你总是这样捉弄我。”
“什么叫总是?”谢清凑近他,“我和将军,相识才不过几日,将军缘何说的这样亲密?”
庄安看着她,抿了抿嘴,突然道:“还不够亲密。”
八年,他日日夜夜盼她回来,但她回来了,却不肯实话告诉他。
还不够亲密。
谢清却没想到这一层,听了这话,她突然勾起嘴角,翻身坐到庄安腿上,双手按在扶手上,居高临下的看他:“这样够亲密吗?”
庄安还是那样,一如既往,一双黑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的脸。
谢清突然一阵恍惚,她突然分不清庄安看的是谁,是她强撑起来的定阳,是现在的谢二小姐,还是那个她揉搓成一团,塞到角落里的谢清。
她拎住庄安的衣领:“你在看谁?”
庄安盯着她的眼睛,笑道:“在看你,都是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无措却像是扎漏了的气球,一下子漏光了,谢清耳根微红,扭过头,岔开话题:“我给你治腿吧。”
庄安顿了顿:“好,等过一阵子。”
谢清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拔剑之后,”庄安笑了笑,“你忘了,我的剑术是你一手教出来的。”
“我就该知道,你把书房那么大敞着给我看……”谢清懊恼的拍脑袋。
庄安又道:“那你找到想找的东西了吗?”
“找到了,”谢清从他身上爬下来,坐回凳子上,“还发现了你想做什么。”
腿上还有余温,庄安留恋的将毯子往上扯了扯,随口道:“想做什么?”
“你想替我报仇?”
庄安扭过头:“吴家周家,受了胁迫的我不会寻仇。”
“剩下的,”他声音冰冷,“你不要拦我。”
“剩下的,我不拦你,”谢清夹了块肘子吃,“我也要□□。”
“什么人?”庄安问道,“我来帮你。”
“我自己能行,只是估计得暂时搬出去一阵子。”
庄安皱眉,声音里带着点儿委屈:“为什么不能住在一起?”
“定阳的旧部遍及天下,”庄安顿了顿,“只要你想,掀翻谢佑堂,也不过是翻手间的事。”
“嘘,”谢清冲他眨眼,“定阳已经死了。”
“就让她的事,”她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指尖轻触将军的心口,“烂在心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