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晚上回到家，叶眉把徐景风的回答一五一十告诉表姐。
“听他鬼扯。他就这样，话说的虚虚实实。”戴云盘腿坐在床上，往嘴里扔花生，随手拍掉手上的碎屑，“他是实验班的，不用补习。我们普通班的才安排假期补习。”
“实验班很厉害吗？”
“也就读书厉害。”戴云往嘴里又扔进一粒花生“他们那帮人，好多已经申请国外的大学了。”
哦~~~，叶眉托着下巴，好像也不光是读书厉害吧，姐你下午不是又被姓徐的小哥哥砍的丢盔弃甲嘛。
第二天，叶眉依旧在书店看到了徐景风，小哥哥坐在靠窗位置专注研读，手边放着几本外文书。
叶眉呆呆看了会，又描了张侧面像后，低下头集中力量对付寒假作业。这次老师布置的数学题有些超纲，她费尽心思做出几道后陷入困局，徐景风来叫她去剑馆时，她正愁眉苦脸咬着笔头。
“不会做？”小哥哥扬了扬眉头。
叶眉抓了抓后脑勺，觉得有些丢脸，低低嗯了一声。
徐景风看了眼手表，倒还有点时间。站在桌旁，伸手拽来一张白纸，两眼扫过题目，半弯着腰刷刷刷在纸上书写起来，三下两除二推导出答案。
哇……厉害啊。
叶眉冒着星星眼，“就是这么做吗？”
徐景风微微一笑，却不停笔，刷刷刷又写了几组答案后，把纸推到她面前。
“你觉得哪个答案是对的？”
面前摆着三个答案，三个解答似乎都很有道理，却推算出不同的结果。
我去……
叶眉有点傻眼，但还是沉下心比对看了三个解题思路，思考了一番，豁然开朗，用手指了指中间那个结果，抬眼看着徐景风。
对不对？
小哥哥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不错，你看出来了。”跟着用笔在题干部分画了条波浪线，“这句话是干扰信息，起误导作用。”
叶眉佩服的点点头，学霸就是厉害，不费吹灰之力把题解答出来，又巧妙的把题目拆解的清清楚楚，三言两语就能讲解的通透。
当天晚上，叶眉在白天描的画像旁，添了句话：翩翩公子，机巧若神。
……
叶眉的人像画一共画了五张。
三天后，她在容市的行程结束，跟着老妈打道回府。
离开前一天的傍晚，她在书店里偷画完最后一张画像。在同徐景风去剑馆的路上，一边走一边问，“徐哥哥，我看你在读外文书，你是不是要出国啊？”
徐景风倒不隐瞒，“是。我申请了几所学校。”
“哦。”叶眉涌上一股离愁别绪，这么优秀的小哥哥，出国后估计不会回来了。
小小哀伤片刻后，不死心又问了句，“那你读完书还回来吗？”
“当然要回来了。”小哥哥回答的干脆，嘴角微弯，“出去就是为了……师夷长技以制夷啊。”
“可是”叶眉紧跟两步，“我们小区里读书好的哥哥姐姐也出国了，他们毕业后都在想法留下来，说国外待遇好，做科研的环境也好，”叶眉跟的有点小喘，“都争着……师夷长技以事夷呢。”
小哥哥停下脚步，呵呵一笑，语气轻快，“大天苍苍大地茫茫，人各有志何可思量。把自己的路走好就行了。”
叶眉摸摸头，有道理哦。
小哥哥眸光一闪转而问她，“你将来想做什么？”
“我么，”叶眉握着拳头，斩钉截铁回答，“我要争取考上我们那儿的省重点高中。”
“然后呢？”
“然后考大学呀。”
“再然后呢？”
“再然后工作呀。”
“做什么工作？”小哥哥嘴角噙着笑。
叶眉愣了愣，松开了拳头，对呀，做什么工作呢。
“做什么工作……”她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做你觉得有意义的事，”小哥哥微笑看着她，“做不会让你丢掉笑容的工作。”
落日的太阳映入小哥哥的眼眸，像一粒小小的跳跃的火球。
叶眉觉得小哥哥这话，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
“他当然要回来咯。”当天晚上，戴云一边听着叶眉讲白天的见闻，一边满不在乎评价，“他才不会留国外，他老爸开连锁酒店的，等着他回来继承家产呢。”
戴云拍拍叶眉的肩膀，“要不怎么叫他徐正经呢，一天到晚假正经。高一他们班上政治课，课上老师讲理想信念，问到他，他说他的理想就是让天下寒士俱欢颜。”
“哈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他家正好开旅馆的。”
不好笑。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叶眉想起小哥哥眼里的火球，那火球里映着山川丘壑。
临走前的晚上，她在白天的画像旁写下，“祝功不唐捐，得偿所愿。”
十年光阴匆匆而过，在求学求职一路跌跌撞撞的过程中，每当她困惑、沮丧、无措的时候，姓徐的小哥哥时不时会从脑海里冒出来，他遇到这样的事会怎么做呢，他有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他活成什么样了？
呃，就活成她面前的样子了。
然后，她没认出来。
……
从火锅店出来，月朗星稀。
车开进小区，推开车门，早春的夜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叶眉不由打个寒噤。徐景风从后备箱取下行李，大步向前，行李箱的轮子一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敲打着静谧的夜晚。
戴云一路闷不做声，眼睛滴溜溜转着四处张望，直到上了电梯，进了房间，从徐景风手里接过行李箱，关上房门后，面部表情突然丰富起来，伸出食指指着叶眉，扑过来吼道，“老实交代，怎么回事？刚我怎么听说他住你楼上？”
“交代什么交代。”叶眉捂着脑袋，“就凑巧了嘛。”
“我信你个鬼。”戴云伸手挠她，“当年你就心怀鬼胎，别以为我没看出来。”
有书本从沙发扶手上被碰到地上，叶眉从戴云胳膊下钻出来，弯腰捡书，嘴里辩解，“十年前的事儿了，你不说我都没认出他来，我怎么就怀鬼胎了？”
戴云不挠她了，整个人陷进沙发里，乜着眼睛瞧她，翘起二郎腿，一下一下点着地板，“是嘛，我怎么记得有人暗戳戳的画了不少人物素描，还附了临别赠言。”
叶眉警醒过来，“画是你拿走的？！你居然偷拿我的画！”
那年从容城回来后，叶眉翻空了行囊也没能找到画像，深以为憾。明明当初放进了背包里，难道在路上丢了？
“我可不是故意拿的啊。”戴云往沙发里缩了缩，“你那包的拉链没关好，纸头戳在外面，我就好奇抽出来看了看。第二天你走的时候忘给你塞回去了。”
这还不叫故意！
叶眉没好气的问，“那画呢，还在你手上？”
“我留你画干啥呢？”戴云惊奇的说“你画上不还写着赠言嘛，这不早晚是要送出去的，我第二天就帮你给徐正经了。”
叶眉呆了呆，片刻后大喊，“什么？！谁让你给的！”
啊啊啊……
“有问题吗？”戴云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卧室开溜，眉开眼笑，“你画上没落名，我还专门告诉徐正经这是我妹画的，别客气。”
我谢谢你啊！
火药味有点浓，戴云抽抽鼻子，小心谨慎盯着叶眉表情，一手扶着卧室的门。
眼见叶眉的脸上乌云密布，转瞬雷霆大作，戴云慌慌张张准备关门，“信不信我撕了你！”叶眉咆哮着扑了过来。
……
楼下隐隐约约传来沸腾的喧闹声，夹带着重重的关门声，徐景风侧耳听了听，姐妹俩动静不小，看来是久别重逢，言谈甚欢，欣喜若狂。
夜深人静，姐妹俩并排躺在床上。叶眉被半天的事情扰了心神，翻来翻去睡不着。
戴云伸出手摸摸她的头，“还在想画的事儿？”
没回应。
“嗨，别想了。说起来徐正经也挺逗。当年学校不少人给他递花花草草的情书，有名有姓的，他原路退回去，没名没姓的，一律放学校传达室。整后面没人敢再给他写东西了。你那几幅画，大概是他唯一收下没退的。”戴云有点得意，“说起来，还是你姐我面子大啊。”
“我那又不是情书。”叶眉强调。
“啊……行吧。不是。不过也带那么点意思不是？”
叶眉不服气，“我那些画的意思，就是见贤思齐的意思，没其他意思。”
“对对对。”戴云拍拍她的头，“你是见贤思齐，她们都是见色起意。”
叶眉不吱声了，觉得有点囧，见贤思齐不假，不过当年画那些画时，多少也掺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见色起意。
倦意渐渐袭来，叶眉阖上眼睛，朦朦胧胧中听见戴云在她耳旁唠叨，“我这次回国不打算再出去了，之前投了几份简历，明天还要去面试呢。这把面试要能通过……，哼哼，那就有意思了。”
“好，祝你马到成功，旗开得胜，无往不利……”叶眉声音渐渐变得微弱，半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戴云转过身，拢了拢被子，想了想明天的面试地点，在黑暗里咧开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