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三十九、美浓的纸、墨、笔
伊势湾的清州之町，伊惠屋。
叮叮当当作响的后厨里，我和妹妹正在手忙脚乱的烹饪着料理，而本多平八郎和恒温则帮忙切着肉骨头处理着那些难处理的食材，小六依旧守着大唐，而仙造还是帮忙跑着堂，而从平户之町「特邀」到此的莉璐姐姐和堺港之町到此的拉菲耶鲁则坐在雅致的包间里愉快的用着外语哦，南蛮语交流着，一边品尝着伊惠屋的招牌珍陀酒。
“恒温温我叫你切的鱼片切好了么？”
“好了好了～这个可不难！”
“好的！不愧是曾经在家掌厨的小伙子，那这个清蒸鱼就交给你咯～”
“好吧本来还想偷个懒”
正说着之间，回头一看本多平八郎正挥动着菜刀像是作马刀似的姿势在那砍着豚骨头。
“诶诶诶！那个平八郎同学！你这是在作甚？”
估计是被我这突然来的一句汉语给整蒙了，本多平八郎一脸懵逼的看着我，悬在半空中的菜刀依旧保持着那充满力量的感觉。
“咳咳，平八郎，砍这个棒棒骨啊他不是像对待敌人那样去砍得诶，还是有技巧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这豚骨就来气，不能上战场斩杀敌将就只好将这股气发泄在这些可怜的豚骨头上咯”
“索德斯噶”
看来，时间依旧没有抹平这个男孩心中的武家火焰啊，好在脑袋开了窍的我，终于决定要做这个时代里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而眼下，由女子成为武家也只有在那馆主大人的麾下才能够完成。
“姐姐，那位新来的竹子半卫兵大人在哪里啊？我在大堂里没有看到他呢。”
“找人之前，我倒是想先问问你，这个竹子半卫兵大人究竟是谁？新来的跑堂见习还是墩子啊？”
妹妹就像是没睡醒似的，这会儿右手饶着头发呆呆的说着：“半什么兵好绕口比马冬梅还绕口总之就是啦！那位竹子大人不知道去哪里了！该不会是口头上答应我们好好地，背地里却鸽了我们自己跑去美浓去了吧，或者说跑去那个藤吉郎大人那边？”
“二老板是在叫我吗？”
言语间，竹中半兵卫重治突然闪现在妹妹的身后，而换回平民着物的半兵卫此次选的颜色居然是憲法黑茶，而半兵卫的手里还抓着一条尚未处理完的秋刀鱼
“哇哦！你吓我一跳！”
半兵卫有些害怕又有些无奈的笑着，而我从那俊朗的脸上却读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二老板是我不好啦～给你吓坏了，嘿嘿。”
半兵卫绝对是xx的萝莉控！
他肯定对小会子有意思！
但是他是安藤守就的女婿啊难不成这个竹子还是个渣男？！
我的天！
我一个人在那思考着这复杂的关系的时候，半兵卫已经哦不，应该是妹妹已经带着半兵卫去了后厨，空留我一人在原地瞎几把想。
可真是气哦，自己家的妹妹也是个见色忘姐的人
忙活了好一阵子之后，这一顿难得而又欢愉的晚宴开始了。
“今夜阳光明媚～今夜多云转晴～呃”
我空举起玻璃盏，突然间尴尬的卡了壳。
“那个大家在此欢聚一堂，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人生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时不时的感觉到有东西拽住了我的袖口，低头一看发现原来是妹妹。
“姐姐！”妹妹小声的对我说，眼神里全是鄙夷。
“你这说的都是什么烂词啊亏你还是个语文课代表还策马奔腾呢，你以为你在拍还珠格格啊”
“而且你开场的那个天气就是去播报天气预报也完全不合格啊”一旁的恒温温也狠狠补了一刀。
“略”
为了避免场面继续尴尬下去，我高举酒杯示意大家一同豪饮。
咕噜咕噜
“万般皆下品，唯有美酒赛高！”平八郎端着手中的大碗，开心的说着这虎狼之词。
“对酒当鸽！人生几何！”半兵卫也颇有兴致。然而我真的好担心那个「鸽」字，虽然之后证明那完全是我的被迫害妄想发作了
男人们边饮酒边扫荡着眼前这满桌的饕餮大餐，而我们几个酒鬼女人们则是一杯又一杯的互相拉着喝起酒来。
“此乃天空之皓月，关照我等厚颜无耻之人，诸葛村妇！岂敢”
不晓得这莉璐姐姐最近是读了什么书，在此时此刻这有些微醺状态下说出的话简直让人感觉莫名其妙
“我最近读的是《三国》啊！老板娘妹妹”
“可是莉璐姐姐哪本三国的书里会有这样的台词啊？”
“那就是唔嗯《三国》啊”
说完，莉璐姐姐开始一直念叨着同一句话。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魔怔了。
等我缓过神看四周的时候，才发现不胜酒力的妹妹此时居然靠着中场休息的半兵卫睡着了？这俩人不会真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吧？！然而我却来不及去深入思考，就看到小六拉着仙造有些俏皮的吼着。
“仙造哥哥我们结婚吧～结婚吧”
“好啊好！呀！”
好吧，这是又疯了一对。
恒温、平八郎、拉菲耶鲁三个人对着吹酒壶吹的是可开心了，完全不顾身边的情况，而最后原地一个人的，竟然是我自己。
在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为何始皇帝嬴政总喜欢称呼自己为「寡人」。
独自抱着一大壶珍陀酒，我爬上了屋顶，慢慢品着酒，一个人静静欣赏着不是那么美的弦月。而这原本是打算当做竹中半兵卫的接风宴，也成了我一个人落单的孤独宴席。
翌日，天气开始有一些许凉意的尾张让人显得舒服了许多，而昨晚上酒精的作用却让我无法享受这让人舒心的凉意。坐起身子稍稍缓了缓后，我才意识到我昨晚喝个烂醉是有多么的蠢。
“小会子！叫竹子赶紧收拾好，还有恒温，平八郎，一起准备去城里见馆主大人！赶快！”
“姐姐～那我也要去么？”
“废话！收拾好看点！庄重点！快去！”
“哦哦！”
妹妹去招呼大家赶紧收拾的时候，我也开始有些慌乱得洗漱着，心里一直想着自己简直就是个蠢货。
竹子带回来了，为什么不先去面见馆主大人报告？！自己还先喝个烂醉！
我真是个超级大蠢货。
清州城，天守阁。
一手端着利休酒，一边把玩着眼前精美的浑天仪的信长，归蝶则在一旁跪坐着，姿态优雅的拨动着竖琴的琴弦。
“启禀馆主大人，伊惠大人一行人已在殿外等候。”
“哦？已经到了么？”
“是的！”
“嗯！让他们进来吧！”
“遵命！”
在殿外等候的我，内心慌张不已，而在身后的半兵卫也是一脸严肃的模样，反而是平八郎和恒温，居然还有些嬉皮笑脸？这是有多分不清时势！
“老狐狸还在外面跪着干嘛？赶紧带着礼物进来！”信长有些着急的吼道。
众人依次伏坐后，信长看了看殿下的人，似乎是猜到了半兵卫已经跟随我们到这殿中，显得颇为有兴致，笑了一声之后，便再度发问。
“礼物呢？”
“馆主大人，礼物确实是带到了，然而这礼物却不一定会选择馆主大人为收礼人哦～”
“哦？”信长兴致更浓了，原本歪着坐的身子此时也正了正。
“还是由‘礼物’半兵卫大人亲自来说吧。”
我对着身旁的竹子挥了挥手示意，而竹子则双手伏地，一本正经的开了口。
“在下竹中半兵卫重治，特地跟随吾主伊惠大人来到殿前拜见馆主大人。”
“你说你的主人，现在是伊惠大人？怎么，心高气傲的「今孔明」如今不选择刘玄德，却要选择孙尚香了？”
“于我而言，选择孙尚香还是选择刘玄德，不都是为了大汉江山么？而如今我选择做伊惠大人的陪臣，不仍是为着织田家效力么？只是我作为曾经的斋藤家家臣，本是为了强谏吾家主公龙兴而夺取稻叶山城，事后也及时将城归还。无奈这斋藤家的新任家督器量实在是太过小，完全不能领会我等一片苦心，所以只好隐居于近江之地，不再问世事。我本无意出仕任何势力，更不愿意出仕作为旧主宿敌的织田家，然而因为在伊吹山遇到了自己的知音伊惠大人，再度让我重新燃起了对于武家的兴趣的同时，也让我感受到了足以将自己性命托付出去的力量才答应出仕于伊惠大人。如今的半兵卫只是一介陪臣，并不是什么文武双全的智将。”
“这么说，你是当真无意侍奉我信长了？”
“嗯是的，馆主大人。”
得到此答案的信长，心里颇有些不悦，然而虽然不是自己的直臣，今后的半兵卫算起来也可以是织田家的人啊。
沉默了一会儿，信长开口说。
“半兵卫，虽然名义上你不是我的直臣，然而你今后仍然是为着本家做事的啊，所以这就是你的迂回之策？”
“馆主大人，有些话就不要非让我说出来吧。”
“啊哈哈哈哈！”
信长大笑了起来，而一旁捣鼓着竖琴的归蝶则对着半兵卫悄悄咧了下嘴意味深长的笑了下。
“所以为了收你这个‘礼物’，我所要付出的这个‘代价’便是这个吧啊哈哈！借此机会让我提拔伊惠大人为武家臣子，因为你早就知道我有这个想法而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借口，再加上此前伊惠的脑子尚未想明白这世道，我说的对不对？半兵卫。”
“在下惶恐。”
“然而仅仅只是这点东西，还不够啊，半兵卫。”
“馆主大人”
半兵卫不知道如何回答，我在旁边试图岔开话题。
“馆主大人，所以请允许半兵卫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做我的陪臣吧”
“陪臣？啊哈哈哈，看来伊惠你的脑子终于开始灵光了，居然此时已经开始将你的手代们用陪臣来称呼了！”
突然发现自己逾越了礼数，我连忙伏下身子道歉。
“哈哈哈哈”信长继续大笑到。
“既然话已至此，那我也没什么好强迫的，不如说这便是你的人格魅力，伊惠。连你身旁的半兵卫都察觉到了我的心思，看来这件事情确实是非成不可了！只是礼物还不够！知道么？”
“馆主大人是指？”我有些惶恐的问道，然而半兵卫却眼神示意让我别说话。
“我明白了，馆主大人，您要的‘礼物’，我家主子伊惠大人一定会尽心筹备而献给馆主大人，到时候还请馆主大人能够给与伊惠大人相应的嘉奖。”
“好！”信长高兴的拍了一下凭几，高声说道：“那我就静待你们的佳音！到底还是美浓不可多得的智将啊，这脑袋反应还确实是快！比起那总是顾虑太多的女人可强多了！”
信长话刚说完，我再度伏在垫子上道歉，一旁的归蝶则有些故作生气的咬了下嘴唇说道。
“真不知道有些呆瓜大人的目光如此短浅，居然开始训起我们女人来？！”
“啊啊哈哈，我可没说阿浓你啊，我说的是这眼前还傻乎乎伏地道歉的伊惠呢！”
“在下惶恐”
我只能像个智障一样的重复着这一句，此刻脑袋还是空白，然而信长和半兵卫似乎已经开始思考这份大礼的事情了。
“对了半兵卫，我还有件事情想要问你，希望你能够诚实告诉我。”
“是关于藤吉郎大人的事情么？”
“啊哈哈！正是！为何当初你没有听从那猴子的话出仕本家，或者说出仕那只猴子呢？毕竟那个家伙可是一夜之间就在那墨俣筑好一座城的聪明家伙呐！”
“如果没有伊惠大人的出现，那我就会选择藤吉郎大人，只是此时多了一个更加让我充满着好奇的人，所以我想要亲眼去见证。这就是我的答案，馆主大人。”
“亲眼所见么？哈哈！我明白了！伊惠啊，你这次可是又收获了一枚珍宝啊说实话连我上总介都有些羡慕呢！”
“不管怎么说，这次还是托馆主大人的恩福，才能让我在伊吹山见到半兵卫啊。”
“啊哈哈哈，想必此时的猴子还有些胆怯得不敢来找我复命吧，毕竟也是在我面前夸下了海口的家伙呢！不过也无妨，那家伙我从来不用担心！好了，你们还是赶紧去准备那「礼物」，毕竟明年我还想要去稻叶山城吹吹风呢！”
“遵命！馆主大人！”
离开了清州城之后，我有些疑惑地问着我的智囊竹子。
“馆主大人所说的大礼，究竟是什么啊？”
“我的岳父大人、以及同他地位同样重要的另外俩人。”
“难道是？他们？！”
“嗯！就是「美浓三人众」。”
“原来如此！”
“文房四宝，纸、墨、笔、砚缺一不可，而如今美浓的砚台已经磨不出东西了，那些纸、墨、笔，又何故要继续守着那无用的砚台，在这张美浓的桌子上等着被废弃呢？”
“我想起来了！我明白了！”
是哦！如今要美浓能够快速瓦解，挖空他们的支柱使其自己坍塌便是最好的办法，并且此时的美浓已经产生了不可修复的裂痕了，此时正是瓦解美浓根基的最好时机。
“我先回一趟美浓我岳父那边大垣城，伊惠大人只需要在此期间准备好一些钱财和茶器酒品即可。”
“嗯，我大概知道你要做什么了，放心吧竹子，我会在清州之町等你佳音。”
“那在此拜别了，伊惠大人。哦不”
半兵卫非常庄重的站直了身子，附身行礼。
“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