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姜夏把羊绒外套留在自习室。穿上陆新颂的羽绒服。

    宽宽大大，罩到她的大腿根，但好在是夹克款，压风。还有蓬松的大毛领。

    一路快走，两人冲到远东路秀水社区的小西门儿。

    寒潮来了，串串棚子也来了！

    好吃倒是不一定，但是冷风中，简陋的棚子里热气升腾，人们脸上挂着疲色，围着中间的锅子挨挨挤挤，喁喁细语，简直是烟火人间。

    找地方坐下。陆新颂要过她的包，放在自己腿上。

    "吃什么？"陆新颂微微低头，耳朵侧向姜夏。

    "想吃菜，吃冻豆腐，吃海带"

    陆新颂抬起头伸手去拿。

    拽拽他的袖子，"还有粉丝结儿~"

    给她拿过来。

    抬手要开吃，想了想，拉开羽绒服拉链。

    脱下来，放陆新颂腿上。

    解释道"我吃饭不老实，容易把衣服弄脏"

    "穿着。快考试了都。你要是感冒了，我怎么赔？"

    "嗯…那我穿了啊，脏了我给你洗行不？"

    "不洗都行，老实儿穿着吧"

    姜夏只给自己倒了麻酱。

    看了看陆新颂的料碟，问他"辣吗？"

    "有点，试试？"

    姜夏拿起串海带结去蘸，辣椒末呛到嗓子眼儿，直咳嗽。

    陆新颂忙给她拍背。

    "老板，有热水么？"

    "有！"

    "多给个一次性纸杯"

    "好！"

    陆新颂把热水在两个纸杯里倒来倒去，凉差不多了递给她。

    "试试烫不烫"。

    姜夏吸了一小口"刚刚好~"

    小小一个人儿，缩在他的羽绒服里。细细的腿被裹紧在紧身裤和皮靴里。宽大蓬松的毛领和她黑亮柔顺的头发交缠。润白的肤色。粉红的嘴巴轻覆在纸板沿儿上，小口小口的喝着。

    锅子里蒸腾出水汽。她的脸隐隐约约。

    "你要不要喝？"

    "没事，你自己喝"

    "喝不了了"

    陆新颂把另一个纸杯伸过去，姜夏倒出一些。陆新颂抬手喝光。

    对面大叔开了罐啤酒。

    陆新颂眼瞅着姜夏的眼睛"噗"的亮了。

    "陆新颂……"姜夏望着他。

    陆新颂心里叹气…

    "老板？拿听啤酒"

    姜夏笑了笑，身子坐正，像要拍证件照。

    "就喝一点哈"

    "嗯！我知道~就喝一丢丢~太紧张了最近~"

    啤酒送过来，陆新颂打开，往她纸杯里倒。

    "好了好了。"只盖住纸杯底儿的时候，姜夏自己叫停。

    陆新颂又往自己纸杯里倒。

    "你是不是怕不干净"姜夏凑近他耳朵小声问。

    "对"他也小声凑她耳边说。

    痒的姜夏一边缩脖子一边笑。

    姜夏举起纸杯，"干杯~"纸杯相碰

    啤酒真难喝啊…姜夏皱脸缩脖。

    姜夏不怎么吃了。"你吃啥？我给你拿~"

    陆新颂"拿吧，你拿啥我吃啥，"

    "好！"

    姜夏给他一串串的拿。吃完一串就给他续一串。

    各式各样，不重样的吃了个遍。

    遇到蔬菜，陆新颂蘸点麻酱，举着签子，朝她抬手。

    爱吃的，姜夏就伸头，咬上去，顺签儿撸下。

    不爱吃的，姜夏摇摇头，陆新颂自己吃。

    对面大叔看着好玩。瞅他俩直乐。

    "小姑娘挺有福！"东北口音。

    陆新颂笑了笑回应，低头去吃蟹棒。

    "不是…"姜夏小声说，也没刻意去跟陌生人解释。

    结账往外走，陆新颂跟对面大叔点头示意了一下。

    姜夏站起身，碰到面前的料碟。

    溅上一个麻将点。

    赶紧拿纸巾擦。

    千防万防！！

    "陆新颂…"她转身，两手扒着衣服前襟给他看。

    "没事，衣服不都得洗么"

    "那洗完再还你吧…"

    两人走出来。

    "困了？"她眼神已经是又直又滞。

    陆新颂问她。呼吸间有酒气。

    姜夏一只觉得，男人吐纳间微微的酒气很…性感…

    "困…"

    "那咱在这打车吧？"

    "嗯…"

    打完车，姜夏在路边几乎要站不住。困的蹲下。

    她蜷在自己脚边。头歪在臂弯上。困的两只眼皮慢悠的眨巴，眨巴。

    是不是应该有人背起她。

    是不是该让她睡在一副宽大的胸膛里。

    陆新颂向她靠了靠。几乎要碰到她的手肘。

    等她上了车，陆新颂撑着汽车的轿顶，看着眼皮要撑不住的她，嘱咐，路上慢点。

    司机奇怪，孩子，这话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

    他只是不舍得她离开。他没话找话。

    姜夏嗫喏出一声"嗯…"睡意明显。

    "回家早睡，明天多穿点"

    "嗯…"

    "回吧"轻轻关上门。

    姜夏在车里抱着自己两条胳膊，终于闭上眼。

    陆新颂看着那辆车从自己眼前奔走。

    车里睡着个人儿。

    今天的寒潮，也没挡住他心里发了芽的苗苗儿窜长。

    耳边回绕着她那句"陆新颂…"

    声音小小的，声线细细的，尾音让她拉长，荡了荡，又上扬。

    这么多年，这简简单单三个字，自己要听出老茧。

    今天让她念的百转千回，像是带了勾子。

    "陆新颂…"

    他当时警觉，自己的心被她捏住一样…在自己胸膛里摇晃…

    他晕头转向…她要什么，他都答应，他都舍得。

    寒潮夜里，他抬脚沿着远东路向南。折了个直角弯，向东。

    他要平息下自己躁动的心情。

    考前一天，陆新颂陪她走到十字路口。

    没再往东，没再往北。点到为止了。

    站着问她，

    "证件都带上了？""嗯"

    "几点考试？""九点，就在五中"

    很近。

    "放心吧，我爸送我过去"

    准备说出口的话没了说出来的必要。

    他把糖从口袋里拿出来，给她。

    "给，好运糖，保佑你成功"

    姜夏小心的收好，放进考试的资料袋儿里。

    "我走啦"

    她走了。

    哪里有必要陪她去考试。她有自己未窥见的亲朋好友。

    不知道还回不回来。

    他这才觉得，她那句"如果有机会的话"，决定权现在不在他手上，转交给了她。

    第二天中午，姜夏回家躺下了床上。墙上是韩剧，手上刷微博，好不快乐。

    刚刚结束的这场考试上了热搜。

    泄题，原题泄了个明明白白。

    原本在快乐这条路上狂奔的姜夏，猛地一个刹车。

    …不会要重考吧…

    她累，她是真累，她累到甚至不想要公平公正。

    天妇罗，鸡排，丸子。复炸了才好吃。

    姜夏，复考…她胸口噎着一口浊气。

    心里抗拒，她逃避现实。拍了张照片，〖啦啦啦，啦啦啦，我是放假的小娃娃〗

    陆新颂点开朋友圈。

    光线幽暗，墙上投影了一部韩剧。

    一罐肥宅快乐水举在镜头前。

    还有一条翘着的二郎腿。

    粉色束腿的棉布睡裤上是白色的星星图案。

    脚上没穿袜子，嫩嫩生生。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放假的小娃娃〗

    无意识的想象出她在耳边唱，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画家。

    桌子上没了她的书。没了护手霜和发绳。

    脚下的垃圾桶也不见了。

    她考完了，回了自己的世界。开始正常的生活。

    心里烦躁。

    刷了刷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