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黑
休息了一天，温昭的精气神终于缓了过来。
不过早上还是起晚了，因为时间太赶，她急匆匆洗漱完就出门了。
温昭饿的难受，路过早餐店准备随便买点东西带去公司，然而还没等她走到，突然发现小区外面的栏杆旁有个人熟悉的身影。
是楚峥。
温昭一顿，不由慢下脚步看他。
楚峥还是一身黑，手插着袋后脚踩在石阶上，姿态闲散又恣意。他头顶的鸭舌帽压低，遮住了额前的碎发。
似乎察觉到有人看他，楚峥伸手掀了掀帽子，撩开眼皮看过去。
两人的视线相撞，温昭没躲，平静地直视着他。
斑驳的光影从嫩叶里穿过落在他眉眼间，沉黑的眼睛在光的照耀下显得尤为深邃，只一瞬，温昭就避开了视线。
楚峥从台阶上下去，手撑着栏杆一跃，轻松翻到石板路上，整个动作连贯流畅，看起来肆意潇洒。
没几步他就走到了温昭对面。
对面照来的光被楚峥高大的身体挡住，温昭没动，抬眸目光定在他脸上。
楚峥翘起唇角，语调懒散，“早啊。”
“早。”
温昭视线偏了偏，余光看到楚峥手里拎着便利店的袋子。
不知道是刚买的还是昨天她给的那个。
没等她多想，楚峥伸手把袋子递到她面前，“你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
温昭诧异，“给我的？”
“嗯。”楚峥勾唇，脸上的笑意未收，“回礼。”
温昭知道他说的意思，昨天那几瓶水的回礼。不过当时她是随便拿的，完全是因为他付了面钱，她才想通过这种方式还。
温昭刚要拒绝，手里就被他塞了袋东西，低头一看才发现是热牛奶。
“先喝两口垫着，等坐下来再吃这些。”
温昭被迫接下，拿在手里还也不是喝也不是，正纠结着，突然有辆电动车从她旁边飞驰而过。
温昭吓了一跳，手里的牛奶差点那股劲被带掉。
“你走里面。”楚峥伸手把她拉到内道，蹙起眉，满眼戾色地看着前面的车。
温昭看他神色阴沉沉的，不由道：“我没事。”
楚峥闻声转头，对上她的目光神色缓和下来，“走吧。”
温昭看他一眼，“去哪？”
楚峥凝着她，勾起唇角笑说：“你不是上班吗？”
温昭想问跟他有什么关系，结果没问出口楚峥就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接话道：“我送你。”
“我坐地铁。”
楚峥撩了下眼皮，“我知道。”
温昭看他没理解自己的意思，顿了顿又说：“不需要人陪。”
楚峥忽然停下脚，盯她半晌后又笑了声，“那行，不陪你。”
温昭以为他听明白，抬脚往前走，结果没走两步他就跟了上来，但不再是和她并肩，而是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温昭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一眼。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楚峥挑眉扯了下唇，笑得肆意张扬，“我也坐地铁。”
温昭眉心一跳，视线不经意落到他手腕，那里还是被衣服盖住，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她很好奇他到底是谁。
其实现在猜测的两种可能性都让温昭觉得疑惑，如果眼前这个人是邵文之，她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隐瞒身份来这一出？
如果不是，又为什么总用熟络的语气和她说话，就好像两人认识了很久。
她都还不能确定他究竟是谁，但他给她的感觉却像是完全了解她一样。
正想的出神，手突然被人握住。温昭一惊，想甩开却被他握得更紧，“你干什么？”
楚峥挑眉轻笑，语气无赖又轻佻，“你这么看我，不是让我牵吗？”
温昭蹙眉，用力想挣脱，结果还没怎么动他就松开了手。楚峥手插着兜看向前面，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温昭扭了扭手腕，没再理他快步向前上了天桥。
因为是市中心，又是高峰期，温昭到地铁站时已经人挤人了。
她对这样的场合还不太适应，但这比打车更快，没有别的办法，温昭只能顺着人群挤进去。
到公司只有两站路，怕等会儿出不去，温昭上去后特意在门边站着没往里近。
后面的人推推搡搡的，很混乱，可能是进不来的缘故，她刚站定就被人用力推了一把。
温昭本来就没找到地方抓，这一推害她没站稳，直接踉跄向前，想去扶栏杆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察觉到是谁，温昭借着他的力站稳，想道谢但想到他刚才的行为，最终还是没出声。
车子启动，晃荡的车厢和拥挤的人群让温昭感到气闷。
温昭忍着不适用力掐手心，微一抬眼，发现楚峥正抓着上面的铁杆，另一只手撑在她靠的车板上，把她围住的同时又留了一些空间。
气闷焦躁的感觉莫名消褪了些，温昭抬头，正好与楚峥深黑的眸子对上。
他弯唇无声笑了笑，明明同样一张脸，他笑着却添了几分少年气，不过依旧带着蛊惑人的意味。
温昭心脏扑通乱跳，耳后的温度跟着攀升，怕他发现她立马低头和他错开眼。
楚峥敛了敛眸，目光落在她红的像是在滴血的耳垂上。
他低头，故意附在她耳边说：“热的话就把外套脱掉，我帮你拿。”
湿热的气息传到耳廓里，温昭觉得有股酥麻感遍布全身。
想和他拉开距离，结果往后退却直接撞到车厢壁上，温昭压下翻涌的情绪，垂眸说：“不热。”
楚峥笑了声没说话。
头顶的目光太强烈，温昭觉得此刻要是有地缝，她肯定能钻进去。
索性两站路很快就到了，门开后温昭迅速下车，丝毫没有回头等他的意思。
楚峥跟上去，没两步就走到她旁边。
刷码从站口出来后，温昭看了眼一直跟在旁边的楚峥说：“我到了。”
楚峥没什么反应，闻声把手里袋子递给她。
温昭没推脱直接收了下来。
她怕如果不接，等会儿他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
好在接下后他没再说话，温昭盯着他，客客气气地道了声谢，“谢谢你的早饭。”
楚峥望向她说：“你今晚有空吗？”
温昭顿住脚，回头看他一眼，半晌吐出一句话，“你还要来？”
楚峥手插着兜，“下班后能约你看电影吗？”
如此直白的邀请。
温昭下意识拒绝，“我没空。
楚峥看着她没说话。
不知怎么，明明他没出声，也没做什么，温昭却感受到了他的落寞。
被看得不自在，她侧头咳了声，解释说：“我不确定会不会加班。”
楚峥扬唇笑了笑，“那晚上再说。”
温昭点头。
楚峥心情看起来很好，他提醒，“你还有三分钟。”
“什么？”
楚峥把手机拿给她看。
温昭看到上面数字后瞬间反应过来，距离打卡时间竟然真的只剩三分钟。
顾不得诧异，温昭立马提速往公司走。
楚峥站在原地看着她。
温昭走的很快，背影纤瘦苗条，宽大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有种出尘脱俗的气质。
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女孩，如今却总是冷着一张脸。
像是没有情绪一般。
可他知道她有，现在的她不过是出于自我保护习惯性隐藏，背了个让人无法侵入的壳。
看人走进大楼，楚峥收敛笑意，拿出手机拨通了个号码。
手机里的声音很吵，“哪位？”
楚峥压低帽檐，“有空没？”
那边听出声音，语气里有些诧异，“楚峥？”
楚峥从口袋里拿出薄荷糖倒进嘴里，“是我。”
“我有空，你回南川了？”
楚峥合上盖子，不轻不重地应了声，“在哪？”
“我在纹身店，是我去找你还是你到店里来？”
“我过去。”
“你说真的？”肖越“噌”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不是说她死了吗？当时那骨灰盒还是我亲手递给你的……”
楚峥呵笑了声，手捏着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
火苗时有时无，倒映在青花瓷瓶上忽明忽暗的，有种幽深的诡异感。
楚峥颇为疲懒地撩了下眼皮，从袖口伸出左手，“帮我纹个东西在上面。”
肖越把纹身针拍到案上，“啊？纹什么？你这可是疤，到时候感染……”
楚峥笑了下，“怎么？你的技术不行？”
肖越瞪着眼，拍了拍胸脯说：“谁说我技术不行，我的技术在这可是响当当的，你说你要纹什么？”
楚峥打开手机，随手丢到他面前。
“st……啥？”肖越看不懂，愕然道，“这什么？”
楚峥没解释，“能不能纹？”
“可以是可以，先说好出事我不负责啊。”
“废什么话。”
肖越嘶了声，“那你等着，我去拿点东西过来。”
找好工具后，肖越坐到他旁边，边在上面打草稿边问：“你怎么自从上次后就一直没信了，神神秘秘的一点消息也不透露。”
楚峥滑着手机，视线聚在照片上睡容恬静的人身上，“没空。”
肖越又想到他刚才的话，“你不会这几年一直在找她吧？”
楚峥掀了掀眼皮，没回应他的话。
“当年她全家都死了，不是还上报纸了，你怎么敢肯定现在这个人是她……”
楚峥动了下手，肖越立马按住他，“我就随便说说，你别动，等下麻烦了。”
肖越察觉到气氛不对，立马闭上嘴不再提。
室内骤然变得很安静，周遭只有机器的响动声。
楚峥按亮打火机，火苗越出映在他眼里，晦暗莫测，他开口：“我不会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