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兄弟
在过节时前往鸣神大社祭拜是常有的事，上山的途中要心念虔诚地一步一走，纵使年龄还小，绫华却已经可以做到，只是身边没有了瑟瑟的陪伴，难免显得孤单。
在又一次想要侧过头去看瑟瑟却发现身侧无人时，绫华失落地收回了视线。
她想起今早从瑟瑟怀里醒来的时候，瑟瑟帮她把新的和服整理好，又为她梳理头发，绫华再一次满怀期待地问瑟瑟今年能否与他们同行，而瑟瑟也再一次摇了摇头，“我会在家里等你的。”
毕竟瑟瑟不信奉雷神。
但如果瑟瑟在身边，就连对她来说漫长无尽的山路都会显得短暂不少吧，瑟瑟会牵着她的手，问她是不是累了，这是在需要在此时摆出神里家家主夫人威严仪态的母亲绝对不会做的事情，哪怕母亲平日里对待她同样也是温柔开明的。
如果有一天，瑟瑟也能陪她走过这段路就好了。
她偷偷看了一眼兄长，兄长今日也穿上了新衣服，已经变得非常高的兄长此时正跟在父亲身边，侧着头与勘定奉行的长辈交谈，他是笑着的，但是不是那种非常开心的笑，绫华更希望能看到兄长在家里时轻松自在的微笑。
还是在家里舒服一点呢，或者她也想去看看由社奉行操办的祭典，但父亲母亲没有空，兄长也日渐忙碌起来了。
如果瑟瑟能带她出去就好了，嗯……这样想想，和瑟瑟一起来鸣神大社这件事都显得没什么诱惑力了。
绫华躲懒一样漫无边际地想，终于走到了石阶的尽头，影向山的山顶，即为鸣神大社所在之处，绫华收回思绪，屏气凝神，绷住表情。
从此刻开始，她就不是家人眼中的绫华了，而是众人眼中的神里家大小姐。
越过鸟居踏入神社，绫华感觉头脑一清，像是被清水自额头洒下，提神醒脑。
道路两侧各有一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站着，都是黑头发，只不过一个发尾有些金棕色，一个发尾染了些天青色。
绫华认得他们，暗青色瞳色的是荻，暗金色瞳色的是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长得完全不一样，但他们确实是兄弟没错，被宫司大人拎进来进行自我介绍的时候，荻笑眯眯地说他是哥哥，一边被他拉过来的衷不言不语，也没有反驳。
兄长私底下和她提过，在他还小的时候，荻和衷已经是这么大的样子了，直到他都十四岁，两兄弟依旧是这么大，所以他们大概率不是人类。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留在神社呢，是像瑟瑟为她读的璃月那里的志怪书籍上写到的，被降伏后自愿留下来为神社服务的大妖怪吗？绫华偷偷想过，但她不会直接问出口。
今天的神社依旧很热闹，绫华追着父母在里面做完了一道又一道祭拜的流程，最后要去面见八重宫司大人的时候，她却被一个巫女叫住了，“神里小姐，八重宫司大人吩咐过，接下来的流程太无聊，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去和荻还有衷他们玩一会儿。”
去年也是这样的，绫华看了看母亲，母亲稍一沉思，便微微颔首，“去吧，绫华，稍后在这里等我们便好。”
绫华点点头，便跟着巫女走开了。
荻和衷依旧在鸟居附近，但也不再是乖乖在那里站着，他们找了一处角落坐着，见绫华过来，荻远远地招了招手，“绫华小姐，好久不见～”
他们还记得绫华。
绫华也笑起来，维持着世家风范，但也微微加快脚步，“好久不见，荻，衷。”
“荻，衷，八重宫司大人吩咐你们照顾一下神里小姐，不过不要把她带出神社哦。”巫女姐姐嘱咐道。
“知道啦～去年就是这样说的嘛，我们又不可能自己离开神社。”荻随口应付一句，转而看向绫华，拍了拍身边的石头，“绫华，要来这里坐吗？”
衷额外瞥了一眼她身上崭新的和服，跳下去跑开，“我去拿软垫。”
回来的时候他果然手里拿了一个软垫，放到大石头上，“这样就不会弄脏衣服了。”
“谢谢。”绫华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衷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而是转头去看人群。
荻的眼睛同样也没离开人群，不过他还是会关注一下绫华，比如她是不是渴了饿了，要不要玩扔石子，绫华刚一好奇地问是什么，荻立刻兴奋地从袖子里掏出了几个圆润的小石头，小石头是金棕色的，看起来就很华贵，和绫华介绍，其实就是手心抓起放在地上的石头抛起来，用手背接住，再抛起来用手心握住。
“真的很无聊。”衷在一旁默默吐槽，“神社里也只有那几个孩子现在还陪你玩。”
“本来神社里孩子就不多，大人哪里能体会到这种乐趣。”荻反驳道，“自己不会抓石头不要来打扰我啦。”
“我会。”衷哼了一声。
“嗯嗯，会抓不会放，能放不能抓，连绫华都比你做得好一点，哇，绫华你好棒！”荻毫不客气地嘲笑自家兄弟，顺带鼓励了小心翼翼尝试的绫华，绫华露出了一点惊喜的笑。
她从一开始只能抓一颗石子，到后来能接住三个石头，但三个也就是极限了，她的手还是太小了。
过了一会儿，巫女小姐过来，“神里小姐，八重宫司大人请你过去了。”
“哦，好……”绫华惊觉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而她只是和荻在玩石子，这在从前还没有过，她脸有些发烫，急急忙忙起身，“我知道了。”
“要走了吗？”荻同样也跳下了大石头，“那么再见啦，说不定之后有祭典的时候我和衷会偷跑下山去找你玩哦。”
虽然也不太可能啦，社奉行他还是知道的，恐怕也没有太多时间吧。
绫华跟着巫女离开，再回头看的时候，衷握着小石头扔，然后小石子不小心掉了下去。
“你可是个璃月人，连这游戏都不会玩。”
“我没有在璃月生活过……”
“瑟瑟又不是没教你。”
“……母亲那叫教吗。”
听到了在意的名字，绫华愣了一下，她抬头去问巫女小姐，巫女小姐想了一下，“瑟瑟是荻和衷的母亲，但是很早之前就失踪了，听八重宫司大人与荻和衷的交谈，大约是在五百年前吧，说起来，从我很小的时候来到这里时，他们就是这样了啊……人类的时间和妖怪的时间，果然是不一样的呢。”
“是啊。”绫华应了一句，她咬着唇低下头去思考，应该是巧合吧，瑟瑟是六年前被带回来的，而荻和衷的母亲是五百年前去世的。
因为这个事情，她在回来的路上魂不守舍，连母亲都问了发生了什么，绫华摇了摇头，支支吾吾地说没事。
等到晚上回到房间的时候，她扑到了瑟瑟身上，她正坐在暖炉边，绫华扑过来的时候她若有所觉，侧身接住，“欢迎回来。”
绫华闷闷不乐地圈住了瑟瑟的脖子，“瑟瑟，你是人类吗？”
人类……？
瑟瑟眨眨眼，不明白绫华为什么突然会这么问，她迟疑片刻，有些不太确定，“应该……是吧。”
但是是六千年前的人。
这个秘密目前只有夫人与家主大人知道而已，别人也只是觉得瑟瑟是从海对岸璃月那个国家过来的人，瑟瑟没再澄清。
她至今仍然记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在被摩拉克斯大人救回来之后，她身体大不如从前，体弱又多病，但摩拉克斯大人并没有嫌弃她，反而还将自己的力量赐予她，帮助她维持住身体。如果不是这样，她早就应该死去了。
然而直到最后，她的身体还是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她还不想死，她想活下去。
“我应该是人类吧。”瑟瑟又重复道。
但……她又为什么还活着。
“嗯！”绫华终于笑起来，“瑟瑟是人类大姐姐。”
她把神社的那两兄弟抛在脑后，连同那份隐约的不安埋在心底，还是不要和瑟瑟说啦，应该只是重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