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亲吻
宋沅看着宋返收拾厨房，脑袋像在放空，她手刚摸上小腹，就听到宋返问她。
“吃了吗？”
宋沅忙把手撤下，“我……”
“去客厅坐会儿。”宋返抬手从柜子里拿出了一袋东西，头也没转地说道：“我煮点面条。”
宋返住的地方虽然也小，但是看着没有宋沅房间挤。他把东西都归得齐整，客厅里只有必需品，扫上几眼完全窥探不出他的爱好。
但其实宋返在行的事物很多，他是那种善于触类旁通的人。
宋返大学开始学医，工作几年来，跟着教授，已经参加过不少项目。宋沅最开始听到这消息是有点吃惊的，从没听他说过对学医有兴趣。
厨房是寻常的动静，刚刚好的声音，证明着这个屋里不止一个人。宋沅坐在沙发上，有些困倦，她脑袋一晃一晃，不知怎么的，就靠着睡着了。
宋沅又做了梦，梦见高考谢师宴那天酒店里也是这么的吵，灯明明亮着，空间却很暗，一个人藏在一个角落里，各个角落撞在一起，撞成又热又闹的宿醉。宋沅出了席间，吹着晚风，看见了很久没见到的宋返。
饶洲和封县隔了两个小时的车程，对于那个时候的他们而言，这距离就像是一座山，隔开他们的生活，把所有关切变成屏幕上的，需要借节日的烟火才能传送的文字。
要见一个人并不容易。
宋沅永远不会忘记宋返走过来抱住自己的那种感觉。
恍惚、迷离、一触即分的拥抱。
一生中有那么一个拥抱太好了。
宋返抱她前会询问她，力气会放得很轻，他礼貌地索取一份拥抱，索取的是宋沅的回应。
宋沅的回应是什么？
她记不清了，她在梦里意识不清醒，她揪着自己的领口，觉得心口又喘不过气。
街上的风猛刮，灯光昏黄，床上的被褥被攥得皱，耳边是意乱情迷的喘息，还有理不清的杂言杂语。
宋沅边做边哭。
她还不完债了，她好像拥有过很多，但仔细一算什么都没有。她不是光，她在光的背面，是下雨的阴天，随时会把人浇湿。她依附在花盆里，汲取着充沛的养分，是一棵自以为会开花的小草。
但她烂掉了，她捞出自己的根，没有想到坏得那么深。
宋沅不喜欢生病。
没有人会喜欢生病。亦不该有人喜欢生病。
健康太珍贵了，甚至难得，宋沅越大越发现，原来这个世界病的人很多。她在医院交朋友，多大年纪的都有，有些现在还可以叫出来一起吃个饭，有些人在偶然提起时被告知已于某年某月永远沉睡。
她在医院时还常常想到宋返。
有时候会盯着打篮球、捧花和拍照的男生发呆，想起那是宋返的手指贴着球、扣在快门上、按着白纸翻折，想起他嘴唇勾起笑又收敛回去。
宋沅最后一次出院，回头看一眼，觉得那暴晒在冬阳下的白色建筑像一座监狱，迟暮而慈悲的老人，温柔又冷冰冰地囚住了她的自由，好多人的自由，让他们连呼出的气都拖着残辉。
她离开，并且不愿再回来。
-
宋沅忽然睁眼。
宋返半跪在跟前，仿佛刚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
宋沅无法直视宋返的眼睛，那里面映的全是宋沅的倒影。
“你家里太安静了。”宋沅坐直身，她有些腰酸背痛，抓了把自己的后脑，又发现自己的声音睡哑了。
她自然地咳嗽，“我还是回去……”
宋返递来倒好的水，“做好了面条，过来吃。”
“……哦。”
宋沅坐上了桌，面很大一碗，宋沅怀疑宋返找了个盛鱼汤的大碗给她装面，还足足下了一斤，这都快盖过她一张脸了。
“你不吃吗？”宋沅问。
“在外面吃过了。”宋返这会儿才得空，他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扯了扯酒渍那一片，有点束手无措的样子，“我去换了。”
他给闯祸的人做了碗面条，包吃包喝包睡，每句话还说得像在报备。
生怕人跑了似的。
宋沅夹起面，筷子捣鼓着在底下翻出了两个荷包蛋，她像猫照镜子，微微后仰，又点头示意ok。
宋返进屋，宋沅舒了一口气，她埋头干饭，过了会儿手机响了，来电的是一串陌生号码。
面很香，宋沅不想停下，腾出个小拇指按了免提。
“到家了？”对面男人的声音带着鼻音，“溜得挺快啊，作为未来长期合作伙伴，怎么连个联系方式都不留？”
宋沅筷子停下。
杨希宇还在喋喋不休：“害我找了挺久，怪麻烦的，你怎么回事啊？临门一脚还给缩回去，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了，你挺好笑的，宋沅，我就看不惯你这种人，玩不起，你怎么跟我谈合作啊？”
“不好意思。”宋沅说：“我不和你玩。”
杨希宇先是愣，花了几秒品味了一下宋沅的话，随后又开始笑，“别这样，我自娱自乐有什么意思？没你陪我玩，我要少很多乐趣呢。”
宋沅正想回，却感觉背后一凉。
宋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他换了衣服，还冲了个澡，肩背和手臂的线条是紧致有力的弧度，发梢滴着水，整个人很清爽。
他坐到宋沅侧面，顺手拿了架子上的书，好像没注意宋沅正在打电话。
宋沅也愣了一愣，没明白这什么情况。
杨希宇还没停。
“我不会怎么你的，放心，阳哥罩着你嘛，你去人家面前哭一哭，那我岂不是死得很惨？”
宋返抬眸盯着那手机，眼神冰冷，像刚睡醒的老虎。
宋沅边嘬着牛奶边暗中打量宋返的反应，谁想杨希宇没完没了，根本不给宋沅插嘴的机会。
“可是你让我丢面子，而且不止一次。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我没那么大气量，能心平气和坐下来和你谈不代表我能接受被你一而再地耍。天呐，这气不出，我什么时候发作真的很难猜啊，这事有多大我不知道，毕竟人发起疯来都是没有理智的，你说对吗？”
宋返站起了身。
宋沅有一种风欲催，雨欲来，事情真的要玩大了的感觉，说时迟那时快，宋返才动，宋沅立时放下玻璃杯，扑过去把他按了回去。
她这是下意识的举动，甚至还没来得及过脑子。
这一按可不得了，宋沅重心没稳下来，手心压在宋返锁骨，人将跪时被他单手揽着腰，跨坐在了宋返腿上。
这可真是……
玩大了。
宋沅想起，宋返放在她后背的右手却固定住她，他缓声问：“你的客户是杨希宇？”
这姿势太亲密。
宋沅的手不好放在他身上，便上移撑在了椅背，她点头，又摇头，“我只是负责和他签个约，后面的事不归我管。”
她说出口又觉得奇怪，自己这是在辩解什么吗？
宋返却突然说：“你喝了酒。”
他的鼻尖沿着宋沅衬衫领口闻了闻，漆黑的眼睛里没有玩笑，“还抽了烟。”
“我……”
宋返又说：“你跟着他，差点进了房间。”
“这……”
宋返突然埋首进宋沅的颈窝，他的侧颈也暴露在宋沅眼底，看上去像在埋藏沮丧。
宋沅正好奇宋返怎么知道，消息竟然这么灵通，就差把她扒了。她手伸过来，下意识想摸摸宋返的脑袋，又停住了，她轻叹了口气，带点妥协般的无奈，“没抽烟，我装逼呢。”
手机免提时不时传出杨希宇的声音，因为听不清这边的动静，他的声音反而很大。
“说话啊，宋沅？”
“怎么不骂了，你不说话也不挂，是想听我说一晚上吗？”
“还拿着手机吗？他妈的，说话！”
吵死了。
宋沅不耐烦地想回头，又被宋返掰回了脑袋，宋返明明有点脾气，却微抬腿弯，把宋沅往前托了托。
抖猫猫似的。
气息相缠，两人贴得近，让宋沅想起曾经类似于此刻的场景，宋返的心跳得很稳，这是宋沅渴望的跳动。
他身上有很多宋沅想触碰的事物。
“他那么吵，”宋返的声音始终压得很低，“你为什么还要待下去？”
宋沅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很懂宋返，明白宋返在问什么，宋返很耐心，他最大的冲动也就是此刻按着她不让她动，但其实只要宋沅想，她可以以任何方式逃走。
这件事两人都心知肚明。
“我没打算待下去。”宋沅看着他，声音也很轻，“完成了任务我就会走。”
宋返手劲没松，“没有人规定必须你去完成。”
“我规定的。”宋沅感觉到他绷得很紧，好像真的怕她跑了，她在这掌控下也有点失措，“我规定的可以吗？”
宋返并不天真，他很小的时候就显现过成熟的一面，甚至有些理想化，让他有底气去和宋政辩论。他在宋沅面前也是沉稳居多，可他现在和以往有些不同。
“那为什么……”宋返问，“我不可以？”
他忍不住质问，好像宋沅兜里一把糖给了所有人却就是没给他。
这也是宋沅一直以来思考的问题，她对自己和宋返的感情总持有一种悲观的态度，矛盾又难解。
为什么？
为什么宋返不可以？
宋返比那些人和事可爱多了。
“没有不可以……”宋沅在想该怎么解释，她还没有想出来，宋返附在耳边的气息却扰乱了她的心绪。
“你骗我。”
他咬着字，呼吸很烫，这句话是十足的肯定，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发出的。他的手臂圈着宋沅的腰，那手指抵着宋沅的背骨，宋沅几乎能想象出形状。
“我没有。”宋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不，她根本没在心虚，她固执地又重复，“没有。”
宋返轻轻笑了两声，又是这样的笑，隔着点距离，碎而清冽，是宋沅迷恋的笑，竟有些如愿以偿的高兴，和任何人都不同。
她疑惑地看着宋返，并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她只感觉宋返好似凑过来了些，正一点一点逼走他们胸膛之间的距离。
操。
宋沅感到不妙。
她刚刚说了什么？
宋返已经打入了宋沅的领地，让宋沅进退两难，他抛出自己的主动权，向宋沅请示，咬字清晰：“可以是吗？”
“不……”
宋沅的话没出口，就被堵了回去，宋返的味道顷刻间遮盖了她，泼墨般地笼罩她，他熟悉宋沅的颤点，知道怎么让她呼吸加快，勾起她的记忆。他在唇齿间侵城掠地，甚至报复似地咬她，让她因为疼痛而“嗯”出声。
“我操……不是吧？”杨希宇还没挂电话，他身经百战的语气夹杂着不可置信：“宋沅，你别告诉我你睡别的男人还来恶心我……”
快闭嘴吧！
宋沅根本没空回答，她乱成一团麻，这回真懵了。
宋返还在吻，他手向下移，抱着人站起身，在经过桌子时伸出左手，把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