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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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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风冰凉,穿空而入,似有似无地触碰宋沅的皮肤,挑动宋沅昏沉的感官。

    她听着这询问,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要去哪。

    “认错车了,不好意思,我这就……”陆君渚跑过来领人,表达抱歉的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

    车主上身白衬衫整齐,看上去绅士而礼貌,很有耐心,仿佛是特意来接人的,他偏过头,视线定在宋沅身上,像在确认她已经坐好。

    “上来吧。”宋返的表情看不出情绪,“送你们。”

    陆君渚百感交集,她望着里面的某人:我是该说你运气好呢还是不好?

    “好巧……”人都见了,陆君渚也不客气了,她上车,和宋返随便说了两句,往宋沅腰上轻轻捏了一把,咬着字提醒道:“你他妈中奖了!”

    不知道是不是靠座太软,还是车里的味道很好闻,宋沅一上车就困了,她眼神迷蒙,但还是等陆君渚坐上车才松了心,至于陆君渚说了什么……

    宋沅腰上敏感,她按住陆君渚的手,带点脾气地推开,在动作间拖皱了自己的上衣,“我不要。”

    “……”

    宋返的车匀速行驶。

    叶文心靠在车窗边,也安静了,宋沅贴着陆君渚,和抱娃娃一样,整张脸都埋在人颈窝,好像睡着了。

    陆君渚坐在报完地址后就一片沉寂的车内,浑身僵硬。她望一眼趴在自己怀里的近在咫尺的某人,又看一眼前头唯二清醒的宋返,心里头的疑惑反复横跳。

    醉错人了吧?

    很不对劲啊!

    她这替人尴尬毛病哪来的?

    叶文心的家在饶洲,离他们聚餐的饭店不远,很快就到了。

    陆君渚扶着人下车,还得送人上楼,她早先已经打过招呼,可临走依然不放心,嘱咐道:“看会儿宋沅啊,我马上回来。”

    宋返低低嗯了一声。

    车内只剩他们两人。

    感觉到车停下来,也感觉到停滞不动的闷,宋沅腹内开始翻涌,她伸出手按住车窗,动身挪到窗边,腿一下子磕到车门,她顾不得痛,只想吐。

    “开……”宋沅又推不开车门了,“开门。”

    宋返下了车,从另一边拉开了车门,他手指固定在宋沅肩头,把她往自己这边带,捞着人下了车。

    宋沅扶着膝盖蹲在路边。

    她吐了几下,没吐出来,整个人被搅得很难受。

    宋返手上捏着拧开了瓶盖的矿泉水瓶,另一只手给宋沅拍后背。他仿佛在路边捡到自己走丢了好久的小猫,低头一直看着宋沅,没移开目光,但他又很温柔,像在怕目光的重量会压到她。

    “吐不出来,不吐了……”宋沅有点负气,对着花坛发呆,砖石上面还铺着宋返的外套,她指着外套,诧异:“你衣服掉地上了。”

    宋返说:“不要了。”

    宋沅立时把衣服捡起来,拍了两下抱怀里,又想起来这不是她的东西,于是又把衣服递回给宋返,“还、还给你。”

    宋返愣了片刻,手指在碰上衣服的时候有须臾的迟钝,他调控着自己说不明白的情感,以免随时可能会被认出这件事影响到她。

    你回来了。

    他声音极轻地问:“你住哪?”

    又是一个糟糕的问题,宋沅还是想不起来,她去掏手机,翻着租房信息,就是不看宋返,“住……”

    宋返手拦在半空,挡住她的屏幕,打断:“我知道了。”

    “真的吗。”宋沅不相信,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住哪里,她重复地问着:“真的吗?不可能啊……”

    “真的。”宋返拿掉她的手机,顺手放进她的外套口袋。

    宋沅垂眸看着他动作,那修长的手指不带允许地靠近自己的口袋,把手机沉沉地放进来。

    咚铛。

    她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宋沅突然抬臂搭在宋返的后背,力气不小,一气呵成把人摁了下来。

    两人离得很近,呼吸都胡乱撞到一起。宋沅的嘴唇贴上宋返耳廓,含着笑警告道:“别他妈碰我的东西。”

    宋返却被这一句叫开心了,他也笑了笑,在这无意的亲密气氛下,像在夸宋沅“做得好”。

    没有威胁。

    宋沅的警惕放下,松开了他,她望着空荡荡的大街,升腾起一种无法与人分享的失落感,“……我、我朋友呢?”

    -

    一觉睡到昏天黑地。

    宋沅醒来,觉得自己好像又梦见了宋返。

    她翻了个身,埋进枕头里,头疼得不行。花了点时间平复,宋沅跳下床,谁想腿一软,跟踩进了棉花团里似的,直接跪了下来。

    陆君渚洗漱完进屋里,大吃一惊:“沅儿!你……”

    “我、没、事。”宋沅嘶着凉气,在寻思自己的腿昨天是被人打断过吗?

    为什么?

    她不就是喝了个酒吗?

    宋沅觉得莫名其妙,她凶完,试着站起来,声音都软下去:“过来扶一下……”

    陆君渚狂拍着心口,伸出手给她搭。

    吃早餐时陆君渚把昨晚发生的事尽数告诉了宋沅。

    宋沅听一句,心里抖一下,但她面上还是很平静。

    至少她没有爆粗口。

    宋沅喝了一口牛奶压惊。

    也没有动手。

    “放心,给你把着关呢,没干什么大事。”陆君渚此刻精神焕发,跟个没事人一样悠闲,甚至想上手摸摸宋沅的头,“昨晚就窝在我怀里,乖得像小白兔,比平时好多了!揉捏过去一声也不哼。”

    “大白天别耍流氓。”宋沅在桌下伸腿就踩,“你还要蹭到什么时候?我要工作了。”

    此话意味明了,大致意思是你可以走人了。

    陆君渚缩回脚,不肯切换话题,“你和宋返就这么耗着啊?”

    回来也不打招呼,见面也认不出人,说来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还有过一段特殊的感情,结果处得连陌生人都不如。

    陆君渚莫名惋惜。

    “这不是耗着。”宋沅回想昨天,她记不起宋返的脸,但她有记忆,她的记忆都在宋返的声音、手指还有他外套的清凉气味上。

    她不知道自己昨天有没有认出宋返,醉酒的感觉确实不妙。

    “都过去这么久了。”宋沅又想到了梦,她哂笑,像是自嘲,“我们早就完了。”

    -

    宋沅回饶洲完全是因为新工作。

    她高考完就开始找兼职打工了,服务员、小助理、外勤和线上的工作,什么都试过。平时都待在学校,没课的时候她就打工,只有寒暑假她才会抽出时间去一趟封县。

    许薇有一个女儿,叫徐霏。今年刚好十六岁,小孩很聪明,也很乖,可惜的是小时候生了场病,眼睛烧坏了。

    十年前宋沅第一次看到徐霏,那会儿她已经确诊了,高烧拖得久,细菌感染、营养不良,不管哪个因素对眼睛而言都是一种难逆的破坏。

    许薇还有个儿子,年龄更小,叫徐乐,性格是个真少爷,不开心了长辈拿一百块去哄,撕了也还是不开心的那种。

    宋沅喜欢徐霏,不喜欢徐乐。她去封县唯一的善念在徐霏身上。宋沅给徐霏讲故事,徐霏送宋沅自己做的礼物,纸花、香包,还有自己画的画,每一件都很细致。这些东西宋沅会保留下来,和她从家里带走的东西放在一起。

    有时候回来会碰见徐乐和其他小朋友欺负徐霏,宋沅杀鸡儆猴,头一个收拾许乐,久而久之,大家都害怕,也没人敢犯浑了。

    读书那些年宋沅还是会常常回家,和爸爸妈妈吃个饭,家里办什么宴,有空的话她也都会来,她看上去很独立,好像只是搬出去住而已,但是有些东西早早就发生偏移了。

    最明显的地方,体现在她和宋返的关系上。

    她和宋返真正意义上的分手是在高三。前两年宋返经常会来她转学的地方找她,带她出去兜风,宋沅给他讲笑话,两人会逛到很晚。

    但是宋沅不开心。

    她总感觉有眼睛在看她,她不喜欢这种负担,但那时确实推开宋返会让她觉得更自在。这不是宋返的错,似乎也不是她自己的,她只是不想以那样的方式和宋返站在一起,她其实根本不独立。

    宋返的态度出乎意料,他对宋沅的决定没有强烈的反抗,他那样礼貌,好像不管宋沅提出什么他都会答应。

    高三毕业那年班上组织谢师宴,来了好多人,几乎是整个班的人,宋沅坐在人群里,融在极致的欢宴里,结束了自己青春年代最后一个散场。

    喧闹而平静。

    宋沅工作几年并没有挣到很多钱,她能还完债是因为遇到了事业上的贵人。

    也是她现在的公司给予她的赏识和认可,公司是做影视的,买了她的一个剧本,五十万,宋沅额外要了三十万的预支,他们签了合同,宋沅是把自己接下来的五年卖给了这个公司。

    钱不多不少,作为一个新人,宋沅很知足。宋沅常常觉得能喂饱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别的事她懒得去想。

    她最近的工作是和前辈进行交接,捧了一大堆材料回来看。不知不觉已经有一个月,宋沅和工作渐渐磨合,自上次街边偶遇,她没再遇见宋返。

    -

    这天宋沅接了个苦差。

    “八位数的项目已经谈妥了。”

    外面的人已经陆陆续续下班了,只有宋沅留在这儿。老板方不鸣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已婚男士,他在办公桌前转椅,领带系得很端正,“接下来你只需要把这个人谈下来,他是合作方敲定的主角。”

    宋沅往那玻璃桌上看去,方不鸣给的是宋沅不认识但据说是现今某位当红演技派小生的照片。

    这办公室都是咖啡的味道,宋沅用手背蹭了蹭鼻尖,想起了宋返的外套。

    “宋沅?”方不鸣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你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宋沅拿起了照片,随意翻了两张,有点眼熟,但没什么感觉,“要联系他的工作室吗?”

    “嗯……”方不鸣拖着音,话说得模棱两可,“这次谈的形式有点特殊。”

    -

    夜店的灯狂闪,台上乐队醉得像五彩的鸟,疯狂击打各种电子乐器,音符在人耳上猛踩。

    宋沅坐在吧台的高脚凳前,点了一杯酒,但是没喝。

    她的感觉不怎么好,眼皮一直在跳。

    指针渐渐推深了夜色,来玩的人也越来越多,宋沅看一眼腕表,默念了一遍不久前刚背下的名字。

    杨镜知。

    这位未来合作对象被公司的同事称为“本年度最难应付的奇葩主”,他的剧本都是自己挑,合作也是自己来谈,但他人格上有点毛病。

    据上一个和他当面谈合约然而败下阵来的同事形容——

    “长得很好看但是脑子有问题,一开口就像神经病。”

    管他是什么病。

    宋沅弹了弹酒杯外壁。

    她只想快点谈完然后回去睡觉。

    宋沅等了半小时了,人还没来,她有点烦躁,翻出打火机点了一支烟,她把细长的烟夹在手上,没有抽,而是端详着烟头亮红色的火点。

    隔壁来了几个男生,看上去年纪很小,还在读书,他们撑在吧台边点酒,举止娴熟自然。

    “姐姐,”其中一个注意到她,男生痞气难掩,他指了指宋沅的烟,像是搭讪又像是嘲讽,“烟不是这么拿的。”

    “哦。”宋沅想说我是你妈,可她又想起自己包里还带着合同,“我就喜欢这么拿。”

    男生无声做了个“喔哦”的嘴型。

    宋沅没兴趣和学生打交道,她再一次看向入口通道,没有找到和照片对应的面孔。

    这个孙子。

    宋沅耐心快告罄了。

    他最好不是故意迟到。

    “姐姐……”那波男生都去玩了,只有刚刚和宋沅搭话的还没走,他看宋沅既孤身又无聊,靠近过来,露出年轻而人畜无害的笑脸,“一个人喝怪没意思的。”

    男生用他的酒杯碰了碰宋沅的,杯壁相触,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或许我们能聊聊天,我请你喝两杯,可以吗?”

    宋沅看着他,看得有些仔细,像在找什么。

    男生露出疑问的表情。

    这个表情不好,破坏了他精心乔装的无心。

    “我不睡高中生。”宋沅把烟头掐了,“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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