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是啊,云州也不远,能出什么事?
当开宁帝二话没说叫燕星衍收拾东西去云州一趟时,燕星衍也闪过这个念头。
云州?
云州怎么了?
开宁帝犹自愤懑不已,“一个个都穷疯了不成?!什么银子都敢刮!也不怕损了阴德!”
说着开宁帝就是一肚子气,“这些见钱眼开的贪官污吏,上有人护持,下有人孝敬,朕非得叫他们都吐出来才行!”开宁帝看向燕星衍,“星衍,父皇以往没让你做过什么事,这一次,父皇只相信你。”
燕星衍还有些懵,开宁帝却已经拉着燕星衍的手道:“云州是自江南入京的重要关卡,如今有越来越多的灾民滞留云州,你带着赈灾银去云州赈灾,务必要将银子真正用到灾民们身上。”
开宁帝眉头紧锁,“京城的灾民,不能再多下去了。”
燕星衍终于听明白了。
得。
老爷子觉得这事情交给谁办都不放心,只有自己这个六皇子最有钱,最不可能贪墨赈灾银。
行呗。
燕星衍也不爽那些吸血虫总是惦记自己兜里的银子,拍着胸脯打包票,“父皇您就放心吧!这事交给儿子去办!”
开宁帝面色欣慰,“你要谨慎行事,别漏了风声。”
燕星衍瞬间明悟,懂了懂了,暗访是吧?没问题!
收拾东西带着小吴子随便找了个客船便麻利地出发了。
直到燕星衍上了船后,他才一拍脑门,发现开宁帝给自己挖了个坑。
这云州知府可是三哥的人!
殷知寒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为什么她会知道云州知府是三皇子的人?
因为云州知府姓关,妻子姓周,且是周国公的周。
云州知府这个大喇喇的三皇子党,做了十多年云州知府没挪过地方,殷知寒不知道他的政绩怎么样,反正感觉对方的仕途应该不算顺畅。
此番出行,殷知寒所搭乘客船不算小,但前行速度倒是挺快,不过两天便顺利到了云州渡口。
云州渡口算是繁华之地,熙熙攘攘的来往行船络绎不绝,殷知寒下船环视一圈,着实没见着什么萧条破败的景象。
不对。
还是有例外的。
渡口上搬运行李货物的民夫多了许多身形瘦削,面黄肌瘦的老人与小孩,呆呆地坐在岸上,眼神眼神茫然而疲惫地探视着下船的客人们,见殷知寒两手空空下船,失望地挪开了目光。
岸边等候多时的精壮男子左看右看,还是不可置信地将目光落在了殷知寒身上。
“敢问姑娘可是殷家大小姐?”男子语气小心翼翼,带着浓重的犹疑。
“曹掌柜?”殷知寒倒是没有废话,直接点明了男子的身份,顺便戳破了男子不确定的幻想。
殷家云州货行掌柜的,根据殷老夫人所说,是当年跟着殷卓凡,也就是殷知寒她爹走南闯北的好兄弟,论曹掌柜与殷卓凡的交情,殷知寒还能叫他一声曹叔。
曹掌柜三十多岁的年纪,面容粗粝,脸上蓄着胡茬,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消化了一下这个事实。
这小姑娘怎么这么虎,一个人跑云州来了?!
接到殷老夫人书信时,曹虎生还纳闷,不过是件芝麻大的小事,怎么这位新大小姐还特地往云州跑?
心说估计是过来晃悠玩的吧,可这打眼一看,发现只有她自己一个小姑娘在,便又生出许多不确定来。
她怎么敢的!?
现如今流民四起,可正乱着呢。
曹虎生想起最后一次见殷大哥时,殷大哥喜不自胜地说他有闺女了,兴高采烈地和他构想着以后要如何宠爱女儿,将她捧在手心,养成掌上明珠。
说起来,当时他还想做小姑娘的干爹呢。
咳咳。
可惜殷大哥不同意。
曹虎生却情不自禁地操起了当爹的心,手足无措地应下,生怕声音大了点,吓到小姑娘。
“大小姐一路奔波辛苦了吧?我给你叫顶轿子过来。”曹虎生绞尽脑汁。
殷知寒宛然,动作轻巧地跳至岸上,全无疲惫之色,“您叫我知寒就好,我没事,听祖母说您与家父生前关系很好?他是什么样的人?”
殷知寒是真的有点好奇。
毕竟郁弘远实打实不算什么好父亲。
曹虎生再三打量殷知寒,确认这位大小姐不是在说着玩的,这才放心地打开话匣子,“这你可问对人了!我和你爹那可是多年的交情,从他三岁起我就跟在他身边,直到后来我成亲了才被他放出来做掌柜。”
曹虎生感慨万千,“你爹那人,长得倒是斯斯文文的,就是一肚子坏水惹人讨厌,小时候做了错事没人信是他干的,瞧着比谁都无辜,老会装模作样的。”说着曹虎生打量了几眼殷知寒,“你和你爹长得真像,我就说他那模样女气的很,现在看来,果然不错。”
殷知寒好笑,“曹叔,殷叔说我与哥哥都和父亲相像。”可哥哥长相并不女气。
曹虎生摸了摸脑袋,“是吗?我都好几年没见着大少爷了,他现在怎么样?身体可还好?”
“哥哥最近在锻炼身体,比从前强健多了。”殷知寒本以为殷沉商是有什么大病在身,没想到殷老夫人说是因为殷沉商小时后体弱多病,没什么大病。
这明显就是免疫力不足,抵抗力不够嘛!
殷知寒这才动了让殷沉商加强锻炼的心思。
整天闷在屋子里,既不见太阳,又不运动,谁身体能康健?
曹虎生点头称是,可不是嘛!一个大男人,整天闷在屋子里,多受罪!
“那就好那就好!老夫人也能少操点心。”
殷知寒不忘初心,继续询问:“我爹他小时候很调皮吗?”难不成是燕星衍那种熊孩子?
曹虎生咳嗽一声,还是好心给殷卓凡留了点面子,“长大了还是很聪明的,胆大心细,跟着你爹办事的兄弟们都说安心。”
“当年你爹出事也是因为这个,有危险的活他自己去了,没跟我们兄弟说。”曹虎生嗓音低了下来。
“他是怎么出的事?”殷知寒弄不清楚这个问题很久了,有心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水寇。”曹虎生回忆,“当时南海有一批从新鲜货,你爹想带回来给你娘玩,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放出风声说你爹带了南海的藏宝图,一窝蜂把你爹的船劫了,逼着他交出藏宝图。”
曹虎生恨得牙痒痒,“但哪有什么藏宝图?大哥交不出来,他们起了内讧,混乱之中失手将大哥杀了,连夜逃走。”
“待我们赶到时,人都没了。”曹虎生不明白,为什么当年大哥自己一个人跑那么远,也不明白为什么好巧不巧地就有风声说南海有宝藏,更不明白为什么能这般轻易地杀害身手还算不错的大哥。
他不明白。
殷知寒从曹虎生三言两语的描述里嗅到了太多的不寻常东西,跟着沉默了下来。
是真的有人一直暗中盯着殷家还是其实只是个巧合?
殷知寒不信巧合,曹虎生也不信。
“这些年我一直在查探当年之事,大哥死后朝廷便派兵剿匪灭了当时的水寇们,但总有那么些漏网之鱼侥幸逃脱,我追查许久,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之事。”曹虎生冷笑一声。
“他们说,水寇里有人是大食间谍。”
大食?
多年前被郁老侯爷打到关外,签下条约的大食?
殷知寒神色凝重起来,此事若是真的,那便说明大食贼心不死,还有攻打大燕的心思,若是假的
拿着大食做筏子,好大的胆子!
曹虎生见殷知寒神色变化,明白殷知寒领会了自己的意思,暗道小姑娘聪明,见周围人多眼杂,也没再细说,而是转移了话题,“饿不饿?叔带你尝尝云州特产去。”
“云州特产?”殷知寒顺着曹虎生的话聊,很感兴趣的样子。
“是啊,云州特产可多了,像是你们小姑娘最喜欢的云片糕,云枣还有云锦之类的。”曹虎生特地做过准备,说起云州特产头头是道如数家珍。
两人就这么说着走远了,一切似乎都很平常。
云州官衙。
关万山焦躁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不是有消息说钦差大人会来吗?!人呢?!你们守在渡口这么多天,见到人了吗!?”
“没有啊大人,这也认不出来谁是钦差,谁不是钦差啊!”官差也犯难,“钦差大人怕是微服私访,我们怎么看得出来?”
“一群猪脑子!钦差大人的气度自是不必寻常,走在人群中还能看不出来!?”关万山怒不可遏,“到云州来要么走水路,要么走陆路,水陆两路都派了人去,这么久了你跟我说看不出来?!”
“那你们看出什么了?!”关万山恨不得砸人。
他在云州呆了这么多年,每年都得想办法孝敬上面,不然云州知府早就换了人。
可上哪去找孝敬呢?
一开始他只是偷偷收点商行的税银,后来有一次动了灾银便一发不可收拾。
顺理成章地刮点银子,发下去点残次品糊弄糊弄就行了。
往年不都是这么做的,能出什么事?
谁知道今年不比寻常,灾民越来越多了呢?
这下好了,吸引了上面的注意,连三皇子都不知道钦差是谁,怎么搞?
摆明了皇上觉得不放心,派人来一探究竟了!
要不是自己消息灵通,怕是直到被下狱都不知道钦差暗访的事!
这段时间关万山草木皆兵,恨不得把进入云州的每个人底细都摸个清楚。
见手下如此不配合,怎能不气?
“看出”我这得看出点什么,不然交不了差啊
“殷家货行的掌柜今天去渡口亲自接了一个女子!”
此事必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