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何氏从前并没有打算听郁知霜的话。
留在京城主要就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婚事和成长考虑,边关毕竟闭塞,无论是姻缘还是夫子教育,都比不上发达优渥的京城,何氏这么多年留在汝阳侯府也是怕耽误了两个孩子的前途。
郁知霜本以为说服娘亲还需要点时间,没想到何氏一从老侯夫人那里回来便心有余悸地蹲下来抱住郁知霜不住喃喃:“走,霜儿,等过年你爹回来我们就走!”
郁知霜:“?娘亲?你怎么了?!”是不是死老太婆又找你麻烦了!?
何氏惊魂未定,抱着郁知霜难以启齿。
这要她如何对涉世未深的懵懂女儿提起老侯夫人的打算?!
别跟她说什么荣华富贵,反正她不是愿意让自己女儿去那吃人的地方博求什么尊荣!
既要富贵,又不愿让家中男丁吃苦,把希望寄托在女子身上,算什么好汉?!
何氏难得鼓起勇气堵了回去,推说郁知霜怕是遴选不上,谁知老侯夫人态度异常坚决,只说叫管教嬷嬷好好教导便是,总能教出一番样子的。
老侯夫人说的管教嬷嬷何氏是知道的,是老侯夫人当年在郁陈氏进门时,特地从宫里请回的管教嬷嬷。
何氏比郁陈氏进门要晚几年,不知道当年的具体情况,只出嫁前听母亲说,离老侯夫人远一点,那不是什么简单人物,给刚进门的儿媳妇请了宫里严苛的管教嬷嬷,把水灵灵的一个媳妇教导成死气沉沉的样子。
何氏没有领教过这位管教嬷嬷的厉害,也不希望自己活泼可爱的小女儿去领教。
一无所知的郁知霜怒气冲冲,“我这就去找她算账!”凭什么总是欺负我娘!
何氏看着女儿亭亭玉立,杏眼圆睁的模样,心下一软。
留在京城本是为了给孩子庇护,没想到如今却是被孩子庇护,总让孩子担心。
何氏泪如雨下,“好女儿,娘错了,娘错了啊”娘没有保护好你们。
郁知霜手忙脚乱地擦着何氏的眼泪,一边笨拙地像何氏从前哄她一样,轻轻拍着何氏的背,一边道:“娘亲不哭,娘亲不哭”
何氏对老侯夫人召她前去所为何事绝口不提,郁知霜却记在了心里,暗自打算着一定要找机会让那老太婆好好受教训!
殊不知,老侯夫人也正打着郁知霜自投罗网的主意。
最茫然的要数郁沉秀了,从头痛欲裂的世界中醒来,郁沉秀就发现好像有许多东西变得微妙起来。
昏迷前的事情好像就这般云淡风轻地过去了,没有人找她算账,也没有人前来探望生病的她,郁沉秀好像就这样被遗忘在了汝阳侯府的角落里。
郁沉秀心知不妙,却又找不到办法解决眼下的局面,思来想去,还是送了银子去王姨娘那里,请求王姨娘襄助一二。
王姨娘都懒得这个把大好局面弄成这幅样子的蠢货,要是她当年待字闺中时能有机会参加夏花宴,早就随便嫁给一个小官吏,做正头娘子,优哉游哉地享受小日子去了。
郁沉秀倒好,爬都没学会,就想飞,还痴心妄想地想要咬下六皇子这块天鹅肉。
也不看看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但财帛动人心,王姨娘想了想,还是扭着腰肢过来探望郁沉秀。
“姨娘您一定得帮帮我!”郁沉秀拉着王姨娘如泣如诉。
王姨娘故作为难,“这实在不是姨娘不想帮你,而是此事确实难办了”
呵,你打的什么主意,真当我不知道?
郁沉秀心下冷笑,手上却十分上道地取下玻璃种的玉镯戴到王姨娘手腕上,亲热道:“沉秀知道让姨娘为难了,我初来乍到,许多事情都不懂规矩,做了那般丢人现眼的事情,本都没脸见人了。”
郁沉秀说着说着心头便是一哽,想起当时的事便觉得难以面对。
后来郁沉秀想了想,发现若不是殷知寒后来趁着自己落水,故意把船划的七扭八歪,自己是绝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这种洋相的!
殷知寒的心思果然歹毒,自己此番匆忙对上,没有防备。这不,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直接在六皇子面前落了下乘。
郁沉秀想起此事心里就恨得滴血,若时光可以倒流,她绝对不会再做出那般昏了头的举动!
现在郁沉秀巴不得燕星衍转头就忘了自己。
王姨娘还不知道郁沉秀还没有死心,犹自在心里点头附议,可不是么,光是听说她就已经觉得尴尬了,更何况郁沉秀还是那个当事人。
郁沉秀等了半天没等到王姨娘的安慰之词,半晌才呐呐补充:“姨娘,你可得帮帮我。”
帮帮你?
我怎么帮你?
像王母娘娘一样,施法让人遗忘掉当天发生的事?
王姨娘呵呵一笑,没说什么,只敷衍似地说:“你放心,贵人事忙,不会放在心上的。”说完觉得说服力不够,又道:“你这不算什么,前年那谁喝酒醉了在夏花宴上还撒酒疯呢。”
郁沉秀不管王姨娘说的是真是假,反正还算是得到了些心里安慰。
不过
“姨娘,祖母她不会生气了吧?”郁沉秀担心的是这个。
那个爱面子的老太婆能不生气才怪。
怕是杀了你的心都有。
王姨娘呵呵一笑,“怎么会呢,你可是姨母失而复得的亲孙女,姨母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亲孙女又能怎么样,从前殷知寒还是亲孙女时,老侯夫人厌恶的还少了?
郁沉秀也知道这点,惴惴不安:“祖母定然是失望了,我给她丢了这么大的脸,自我病了祖母都没来看我”
你就是中暑了,还值得人兴师动众来看你不成?
真是把你娇惯的。
“哪有,你想多了,姨母最近比较忙,应该是没有时间。”王姨娘含糊搪塞,拿了银子也不想办事。
毕竟这种事可不能随便揽上身。
“那就好那就好,若是沉秀有哪里做的不好,姨娘可得多多提点。”郁沉秀抚摸着王姨娘手上的崭新的玉镯意味深长。
王姨娘实在没忍住心动,提点郁沉秀:“听说姨母最近准备让管教嬷嬷教授二小姐礼仪。”
二小姐?
郁沉秀一愣。
管教嬷嬷不是老侯夫人派给我的嬷嬷吗?
为什么老侯夫人会让她去教郁知霜那个黄毛丫头?!
郁沉秀心下一紧,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扑面而来。
王姨娘提供了有用信息后,不再客气,随口敷衍郁沉秀好好养病,带着刚到手的镯子心满意足地走了。
殊不知她的消息又带给郁沉秀多少纠结与心烦意乱。
汝阳侯府的事情与如今的殷知寒并不相关。
逐渐脱手万衣居事务的殷知寒分了些心神去见殷家各个产业的大小掌柜。
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逐渐上手处理各个产业事物的殷知寒,没想到三皇子的报复来的如此简单而又直接。
事情说简单不简单,说复杂不复杂。
不过是因着江南洪涝,水患频发,殷家商行的运输货船被当地官员找借口扣留了下来,没办法赶上货商要求的供货时间,被货商闹着上门要求退货而已。
为何此事却让人如此纠结呢?
不过是因为扣留殷家货船的地方官,正是三皇子派的铁头党罢了。
以往殷家都顺风顺水,从没被刁难过,处理起来也是直接用银子开道,哪里会像现在这般,任凭船长施尽千方百计,也没办法叫云州知府松口。
这可不是一艘两艘小货船,而是整整一队的商船,沿路采买的货物,有些东西根本就不适合在潮湿的渡口久留!
船长都想弃船走人了,但这也不是他的船,货也不是他的货,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他还能怎么办?还不是只有兢兢业业地守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的破船,老老实实待在云州的渡口等消息。
殷知寒倒是心念一动,想起派人打听到云州有人研制出能供多人纺织的大型织布机,倒觉得此次也算机会。
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有些念头是真的不能起,殷知寒想起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京城,规规矩矩缩在京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现在却可以肆意在外行走,京城的方寸之地已然关不住她蠢蠢欲动的心了。
如今的殷知寒行事倒是愈发放肆起来,和殷老夫人交代了目的,将京城的事务,大到各个掌柜工作汇报,小到监督兄长锻炼的一系列事情都托付给了青玉,不顾青玉委屈巴巴想要跟上来的殷切期望,还非常“残忍”地把两个锻炼出来的小丫头甩给青玉,美其名曰帮青玉的忙。
自己两手空空,直接做了甩手掌柜,乘着客船往云州去了。
“老夫人,小姐她”殷管家忧心忡忡。
“祖母,知寒一个女子去云州也太危险了”殷沉商俊眉紧皱,虽说知寒身手不凡,但殷沉商总是放心不下。
殷老夫人老神在在,“去就去了,担心这么多干什么?殷家女儿,连这点小问题都处理不好?我当年也曾自己搭着货船去巡视江南的产业,能有什么问题?”
可您当年是跟着自家的货船,而且当年的沈殷两家与如今的情状又截然不同。
怎么能同日而语呢?
殷管家欲言又止,殷沉商不知内情,以为祖母另有安排,一无所知地松了口气。
殷老夫人却很欣慰殷知寒的胆大,能主动提出自己的想法,既说明殷知寒真正把他们当做家人,能使使小性子,拥有任性的权利。
云州也不远,能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