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乔装进山
“前几日山下有人送过来给你的信,他说在山下等你。”从上京回来,一踏进天门,守门的弟子拿出一封信给媚儿。
媚儿疑惑的接过,打开看,熟悉的笔迹,是那人写的。信上寥寥几笔,匆匆看完后看完后,直奔山下,一千阶台阶,片刻,就看不到人影了。
知之捡起落在地上的信: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虽然他之前没有见过许君尧的笔迹,但是,单看媚儿的反应,就知道是他了。这人还花招层出不穷啊!
天门山下有片竹林,媚儿来到此处,左右探寻。信中不曾写下地址,媚儿唯有四处找。正当她焦急、失落的时候,那人的声音出现在了身后“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媚儿强压下心中悸动,转过身去“我在天门十余年,从未耳闻也并未目见半点武林中失踪前辈的线索,我问过师父,师父说,天门从未做过。”
许君尧不接她的话,只是在看她,那眼神,仿佛真的有思念在里面。
媚儿挪开了眼睛,躲避他的注视“我信师父。若真是天门做的,我十多年身在天门,不可能一点都发觉不到。”
许君尧上前一步,不给她继续躲闪的机会“你就这么肯定,天门没有?”
媚儿硬气的回视他,言道:“天门本就没有”
媚儿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深情不在,一片坦然“我带你入天门。你大可把天门翻遍,若没有你要找的人,必须向我天门道歉,往后不得擅自揣测”
许君尧朝她走进,眼睛直盯着她的眼睛瞧。只是那眼睛里无悲无喜“我与云岫,相依为命着长大,情分自然是亲近些,但,那不是儿女间互生的爱慕之情”
媚儿站在原地,没有躲避,只是在俩人之间的距离太近的时候,伸手挡了他一下,这么近的距离,足以让人看清,他的眼里半点情愫也无,只是满满算计。
瞧得久了,媚儿向后退了一步“我说了带你进天门,这话,还是别说了。”
腰上的伤口又疼了,媚儿蹙眉用手按了一下。
许君尧注意到了“你怎么了?”这句关心,倒是比刚才佯装出的情谊真实的多。
这份真,让媚儿笑了笑“在北疆受了点儿伤。”
笑容收敛,看向他的眉眼“你在此地等两日,两日之后,我带你进天门”说完,就走了。
许君尧站在那里,看着她比来时慢了许多的步子,猜测着是因为疼,还是因为······舍不得。
祈云从暗里走了出来“少主,她是自己来的”
许君尧吩咐着“准备一下,两日后。我去天门”
转身,两人背道而行。祈云夹在中间,来来回回看着这两个背影。
王知之看媚儿从山下回来之后一直在收拾那间空屋子,一看就是有人要来。原来这就是许君尧的目的。
王知之和卫南逾来到门外,看着她铺床,一丝一缕都花尽了心思。
察觉到他们来了,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下,说着:“我收拾一下这间屋子,过两日,我带个人回来。”
知之手里还拿着那封信,现在气哄哄的走过去,拽住媚儿“他这是在骗你!”
媚儿被他拉住了手,耸了耸肩“我知道”
知之看看南逾,后者一动不动、不言不言语地站在门外。
知之恨不得一巴掌打醒她,可哪里又舍得“你知道,你还?”
许君尧有他的谋算,媚儿也有她自己的打算“朝堂的人疑心天门,武林中的人疑心天门。我带他来,是想让他明白,小人心思,咱们没有过。他是错的。”
南逾眉眼带笑,言道:“山上蚊虫多,我回我房里,给他拿些驱虫的草药备着。总不能让人说咱们待客无道。”
知之见不得她这殷勤的样子,跟着南逾走了。
南逾回到房里,把草药找出来,放到一个空着的木盒子里。知之跟进来,把门窗关好。问他“后山到底有什么?”
南逾手里的动作一顿,而后继续装草药,笑容淡淡“后山是练功的地方”
知之走到他跟前质问:“练功?天门这么大,为什么就非得去后山练。如果真的只是练功的地方,掌门为什么下令,天门禁地,擅入者,轻则逐出师门,重则就地处死。”
草药都装进去了,南逾关上盒子。同时,知之的手也按在了盒子上,他看着师兄,无比的认真说道:“媚儿坚信,许君尧爹娘的失踪、武林各派掌门的失踪与天门无关。打定主意要把许君尧带进来。你还不肯告诉我吗?”
看着师兄不变的神情,知之知晓问是问不出什么了,妥协。总得知道有些事自己该不该做“你总得让我知道,等人来了,我阻不阻带他去后山?”
南逾拿起盒子,打开门。得把草药给媚儿送过去。临走前,看了知之一眼“那个地方,擅入者死。”
所以,天门后山,的确存在不可告人的秘密。知之在这一瞬间,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像是要崩塌了。
从竹林到山上这一路都是坦途,许君尧问道:“都说天门山外有机关阵法,咱们这一路怎么畅通无阻?”
机关阵的解法不能随意示人,所以媚儿才会选这条路。媚儿心中明了,他刚才的问话,多少带着探究。
“上天门的路不止一条,这条路上没有,只是在入口处,有百名弟子看守。”
到了半山腰,有连绵数十里的台阶,站在台阶之下,媚儿拿出一方黑布“上了这天梯,就到天门了,带上吧。”
许君尧看了几秒那方黑布,接过“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媚儿遥看着台阶上的天门入口,知前路,也不知前路“不后悔”
许君尧点了自己的穴道,媚儿惊讶,不知他为何这么做“你这是?”
“封住内力,让你放心”许君尧将那方黑布系到眼睛上,笑了笑。
许君尧将手搭在媚儿的腕上,由她扶着,走上这步步台阶······
行至入口,被人拦下“媚儿,这个人是?”
媚儿拱手行礼“烦扰师兄通禀一声,媚儿求见掌门”看守天门入口的弟子,师从天门掌门。
去通报的人,一会儿回来了,将人带去见掌门,禾苏殿主也在。
媚儿进了殿,就跪在地上请求,她没想将来人的身份,瞒过掌门。至于那块黑布,是给了双方日后的说辞。
“山下,遇到一位眼睛不好的公子,弟子想让他留在天门看病”
郁风从未见媚儿这般认真的样子,知道她这是要自己兑现她去北疆前自己许给她的承诺来了“何时认识的?”
媚儿如实相告:“前两年”
郁风飞身而起,掌风直直地朝着那个蒙面的人打去。许君尧不躲不避。
媚儿惊呼出声“掌门!”
郁风在离许君尧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不再看媚儿和他。转身回了内殿“留下吧”
媚儿悬在心口的石头,落地了“谢掌门”。
等人退下,禾苏问道:“媚儿带进来这个人是?”
郁风了然“许君尧”他这反应,跟当年他爹的反应一样。
想起媚儿又摇着头,笑笑“人在年少时,总逃不过一个情字”
禾苏甚是不解:“掌门让他进?”
郁风这么多年也是想通了“进来挺好的,他要查就让他查,他要找就让他找。最好查到后山。”
讳莫如深的说了句“天门可进可出,后山有来无回”就怕,他不如他父亲那般聪明,。
郁风又叮嘱禾苏“你看好媚儿,别让那小丫头误闯就好。”
自己平日里待媚儿太过宽厚、宠溺了些,养出一副不止天高的脾性,禾苏预感媚儿这次恐怕得闯大祸。
既然是带人进天门看病,药庐总归是要去一趟的。
子术诊脉,这人的脉象自然是一丝病症也无。媚儿应该是知道的。
子术看向媚儿,心里多少是有些生气的,说道;“师姐想让我配什么药?”
“借一步说话”媚儿拉着子术的衣袖,来到了药庐的院子里。
子术很小声,确定屋子里面的人听不见,问道:“他是谁?”
媚儿不做隐瞒,坦白交代“坤另少主”
“你胆子太大了,什么人都往山上领。”子术是真的动气了。
“刚才见过掌门了。我这点儿小把戏哪里瞒得过他老人家。掌门留下他,自有用意。我留他,也有我的理由。”本想着掌门怪罪,自己就顺势趁机跟他回坤另,查找陆师伯和心法的线索。
“这是些温良的药,一日一副。药到病除,好了之后,快点下山。”再次走进来,子术把几包药交到许君尧手里,端得是一副冷漠的礼貌。
许君尧不知道郁风是什么意思,可是能成功留在天门,于他是好的。
自从许君尧住进了清幽殿,王知之就在盯着他,只要是他离开清幽殿都会跟着他,去哪儿也不拦着,就是单纯的跟着。
原因不等他问,就已经告诉他了:“我跟着你,是怕你闯出什么祸事。你是媚儿带进来的,你的罪责,都会归结到她头上。她去火坑边儿上站着,我拦不住。可我不能看着她跳火坑。”
几日后的一个下午,媚儿在喝酒,看着他在院子里扫地,依旧黑布蒙眼。酒气飘来,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来到媚儿身边,坐在那里。
握住她的手“从北疆回来,伤还没养好,就瞎折腾。”
媚儿看着两个人的手,眼神迷离,人也没那么清醒“这几日看着你的样子,倒真像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男耕女织······”
许君尧松开手,拿过一壶酒,打开,饮了一口“你放不下天门,我舍不了坤另。”
“可查出什么了?眼中有零星的泪光,媚儿忍了下去。
媚儿刚才的声音嗡嗡的,他听得出来“暂时没有”
媚儿饮下一口酒,眼睛清明了些“暂时?天门都让你找遍了。还不死心!”
媚儿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裙“你今日,就歇歇,明日再找吧”
许君尧蒙着眼,看向她那边“你去哪里?”
“药庐”媚儿提起篮子,离开。
各堂各殿的人知道清幽殿来了一个生人,都好奇的跑过来,躲在墙的后面悄悄地看。那人的双眼虽然用黑布蒙着,可给花花草草浇水,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听到声响,许君尧问道:“各位可是来找我的?”
被发现了,他们走了出来,有女弟子靠近他,绕着他走了一圈,前后左右打量着“你就是媚儿师妹带回来的那个人啊!”
蒙着眼睛,看不清楚样貌。这气质和齐赫师兄颇为接近,只是伤了眼睛,内力低微,整体来说比不上南逾师兄“你来之前,我们一直以为掌门是要把媚儿许给南逾师兄呢!”
一名女弟子羞羞怯怯的,问道:“你家中可还有兄弟?”
有男弟子问道:“哪里人士?远嫁可不行。你日后欺负她怎么办?”
对此,许君尧只听不语。
媚儿从药庐拿了几味药回来,清幽殿现在养着“病人”和伤患,这药是不能缺的。
到殿门外见里面有说有笑好不热闹,以为自己走错了,确认了一番,才走进去“怎么这么热闹?”
有人在他俩之间来回打量,调侃、玩笑了一句“正在说你呢!咱们天门好久没有办喜事了”
媚儿将篮子往石桌上重重一搁“今日你们都不需要练功了吗?”
竟到晚课时间了,逃课可是得挨罚的。回去前还不忘说一句“我们先回,不打扰你俩了。”
他们这般玩笑,换做平日,媚儿是会很开心的,这是现在许君尧对天门疑心未消,不合时宜。
“见谅啊!他们在山上接触不到什么人,平日里惯会想些有的没的。他们的话,不用放心上。”
刚才有人说,郁风想把媚儿许给卫南逾,这句他听进去了。心中有些别扭。话赶在脑子思考之前就说了出来“坤另少主夫人你可愿意?”
媚儿看向他的眼睛,那里用黑布蒙着,看不清他的眼睛,他自然也看不到媚儿现在的窘迫“我不知你哪句真,哪句假。你也疑心天门。你我相疑,往后的路怎么走。”
本是不经心的一句话,换来她这般作答,竟也有了经心的失落感“你不愿?”
媚儿提上篮子,经过他身边“等找到你爹娘,解了心结。再说你我吧!”
媚儿煎了几位清热安神的药,常人喝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这药煎的时候长了些,煎好,端来时,庭院里铺着月儿的银光,他依在树下,黑布摘了下来,放在一边。像是睡着了。
媚儿将药碗放到桌子上,悄悄地走过去,看着他的模样。
曾在书上读过: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大抵就是这副模样了。
手不自觉地抬起,又不自觉地落在他的脸颊上,这一秒,他睁开了眼睛。
媚儿,徐徐收回手“回房吧,别着凉。”
她走,他瞧。
那碗药,静静地待在它该待的地方,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