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上京庆功
媚儿气不过“优待战俘?平城失守。他们进城烧杀抢掠。连几个月大的孩子都不放过。这样的人凭什么优待。”
“我们要管的是两军作战时如何打赢。战争平息,如何处置他们是朝廷的事,我们管不了,也不能管。”南逾如是说着。
知之劝着她“媚儿,你听南逾师兄的。”
媚儿气就气在这件事管不了“战场上死了那么多人,他们在这儿握手言和、推杯换盏。那那些人岂不是白死了。”
知之苦笑“一个投降,一个受降,之后一起简简单单吃了个饭,怎么被你说的这么麻木不仁!”拍了拍她的肩膀“照你这个想法,战争只会无休止的打下去。死的人会是现在的数百倍。非得将大靖屠戮殆尽吗?大靖军士固然失人性,可大靖国内总会有那么几个无辜的百姓。”
“言和,是战争的结果。战争的目的是和平。”南逾劝着她,无非是想让她心里好过一些。
道理媚儿也懂,可她就是见不得这样的场景“道理是道理,可这地方我待不下去,我又不是朝廷的兵。我去请示王爷,我要回家。”
媚儿来到了乾泽的营帐,还没有开口请辞,他先发问了:“天门弟子犹如神将,我军反败为胜。我朝十万将士竟不及天门一千人。媚儿,你说此番,谁受益最大?”
“此番,百姓受益最大。”明明才同生共死,现在冷冰冰的犹如路人。媚儿不明白他为什么转变的这么快。
媚儿知道他疑心天门,自然会据理力争“天门弟子勤钻武学,各个以一当十、以一敌百。但是行军打仗不会,谋求算计,更是万万不会。”这种欲加之罪,纵使媚儿脾气再好,态度再谦卑,也是不能忍的。忍了就等于认了“王师各个文韬武略,天门弟子不过是只通拳脚的山野莽夫,万不及一。”
卫南逾在外面站了有一会儿了,怕媚儿一时气愤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屈膝行礼“草民,拜见王爷。”
乾泽抬手让他起来,邪魅一笑,说道:“常有人在我耳边称赞,南逾是难得一遇的人才。所谓人才,大多谋定后动。可这动得不早,也晚得刚刚好。”
媚儿受不了他的阴阳怪气“民女告退”
媚儿走后,有些话说起来。就没了遮掩“来得又太巧。巧得扫兴了,本王身边有媚儿陪着,同生共死。南逾再晚些来,黄泉路上,本王也是不孤单的。”
“此前一役,王爷本有十足的把握打赢,输了,实在可惜”四目相对,各怀心思。先败下阵来的,是乾泽“虽然不想承认,但的确是乾泽的过失。”
真真假假,毫无凭证可依。猜来猜去,劳神费力。
乾泽走进几步,直视他的眼睛“至于南逾心中猜测,自然不是。你久居山上,不知百姓为先,既是国训,亦是家训。”
“乾泽棋差一招。使将士埙命,百姓罹难。回朝后向父皇告罪。天门于战事有功,相信父皇定会论功行赏。”乾泽与他并立,拍拍他的肩膀,手里暗中用力“南逾,你要好好受赏。”
南逾也受不得他这般阴阳怪气“王爷好好歇息,草民告退。”
媚儿一肚子委屈,一个人站在空地上嘀咕“打赢了,反倒成了罪过了。”看了眼王爷的营帐,恨的牙痒痒“辱我师门,就不应该救你。”
经此一役,这幅身子破败不堪,军医诊脉说落了病根。媚儿心中泛起苦水“落下病了,不知道神仙哥哥会不会嫌弃。”
动了这个念头,媚儿暗骂自己真是没出息“想他做什么!”
南逾出来,就见到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怎么哭了?”
媚儿握住师兄的双手,祈求着“师兄,这次回去,咱们就断了和朝廷的联系好不好?”
脸上的泪珠一滴接着一滴的往下落“和他们打交道如履薄冰,对错是非全凭他们一张嘴。也不知道他们从小受的什么教,学得什么礼。一副心肠怕是早就在争来抢去中争坏了。”
手中的力道紧了紧,可怜兮兮的求着“师兄”
南逾抽出一只手来,给她擦眼泪,另一只手由她握着“天门,是掌门在做主,作为臣民,得听陛下的。陛下已经下旨,天门弟子一同回京。”
眼泪擦好了,南逾的两只手又握着媚儿的一只手,郑重其事的允诺“我答应你,不必要的事,不和他们打交道。”
媚儿总算是破涕为笑“不打交道,过我们自己的日子。清幽殿有你有我、有师父,咱们乐乐呵呵的。”
南逾一笑,这丫头莫不是漏掉了一个“那知之呢?”
为了一个龙颜汐,自己几次三番地被抛下,心中可是还在怪他几分“他现在一门心思的想去当龙波府的女婿,男大不中留喽!”
苏宇来到主帐,为王爷呈上伤亡名单“王爷神策,咱们的将士没有太多消耗,此番还探出了天门的底儿。”
乾泽已经解下了战甲,正在擦拭佩剑,没有去接那份名单“你觉得天门的人如何?”
苏宇将名单放到案上“有胆识、守规矩。战场杀敌,紧急关头也能够出手精准,让对手重伤,不要其性命。各个如神。这样的一群人若不能为朝廷所用,是一大损失”。
收剑入鞘,放置到桌子上,恰巧压住一张明黄黄的圣旨“只是损失?放他们回归山野,是朝廷的隐患”陛下刚才传旨过来,里面对天门卫南逾赞赏有加,只差歌功颂德了。
不能为我所用,也不必为我所容。真到那时,苏宇也想着留下一人性命“那个媚儿姑娘······”。
这几日沙场交锋,她还真把自己变成了一把刀“招招要人性命,端的可不是菩萨心肠,她这个天门弟子做不长久”。
苏宇清楚,媚儿是在王爷这儿得了生机。
到了上京,皇上在宫中设宴,犒赏三军和天门弟子。歌、舞、酒样样管够。
知之拿着两坛子酒走到媚儿身边坐下“师兄呢?”
媚儿拿过一坛“陛下传师兄和楚王去了议政殿。”
歌舞不可谓不精彩,可这丫头兴致缺缺的“你这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是怎么了?”。
打开盖子,喝了一口,惊了!小声说“水?”。
媚儿凑近他,嗅得仔细“那你身上的酒气?”。
“洒了点儿酒在身上”知之拿起酒坛嗅了嗅“我使了不少银子,让人把酒换成了水”。
媚儿拧了他一下,小声的说“他们本就对天门有成见,现在你把陛下赏的酒换成了水,是嫌命长吗?”。
知之一口饮进半坛子清水“在别人的地盘儿喝醉,才是嫌自己的命长”。
满殿的莺歌燕舞,怎么看都是一片乌烟瘴气,媚儿站起身“我出去透透气”。
宫殿富丽堂皇,媚儿只觉得这儿地上的每一块转,都长着刺。走起来,很不舒服。
离歌舞升平的大殿远了些,看到一人,媚儿施礼“拜见郡主!”
那人看到她,心中欢喜“媚儿,唤我予初便好。”
这个郡主比其他皇族中人要亲近的多,媚儿不拘礼“予初”
蒋予初将一封信交给媚儿“这是父亲嘱托交给卫公子的信。卫公子侠名,家父早有耳闻,想要结识一下。议政殿是谈正事的地方,我不便过去。听说你们明日就要离开了,这封信,还是有劳媚儿代为转交。”
媚儿收下,郑重地回道:“一定。”
天上星云罗布,地上佳人成双。
还有侍卫、太监搬运着尸体,不遮掩行踪、不避讳人。
予初,看着这些人,也只是奉上一声叹息“这种事在这宫里,寻常的很。比对错更重要的是运数,在这里,只比谁命长命短。”
身边人果然有些瞠目,予初把声音放到最柔“吓到你了吧。”
媚儿干笑着说道“我刚从北疆回来,还好。能看得下。”
那里死的人成千上万,尸体堆起来,比天门山还高。可那里也是明刀明枪,凭拳脚功夫活命。
敲锣声传来,予初着急回家“马上宫禁,我先回去了”。
媚儿目送着她的身影离开,月色下,审视着四周的雕梁画栋。脚下的石头不光长着刺还沁着血。
这里,做错的事情会活,做对的事情会死,是个什么道理。本以为巍巍宫廷是最讲理的地方,原来这儿是最不讲公理的地方。
视线里,有师兄。媚儿朝他跑过去,没忘予初的嘱托“这是蒋老将军给你的信。”
南逾接过信,没看,放进怀里。见媚儿鼻子尖红红的,一握她的手,果然冰凉的很“你在外面待了多久?”
“宫殿美则美矣,就是寒得很,险得紧,有今天没明日,是会吃人的。还是在咱们清幽殿,守着师父和师兄来的自在快活。”
忽而神情落寞,转了话锋“不过,要是师兄喜欢这儿。”
陛下召见师兄,万一是瞧上师兄了呢!虽说自己一点也不喜欢这儿,还隐约有些畏惧,但是不能把师兄一个人扔在这吃人的地方。
媚儿后退一步,煞有介事的拱手作揖“小的一定鞠躬尽瘁,唯您马首是瞻。”
再抬首,四目相对,双双嘴角含着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