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闹风波
周围不少人闻声看过来，还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杜月凝眼圈憋红，看着越来越多的人，面对怒目高斥的母亲，她却开始自我反思，甚至自我否定。
她心理隐隐惴惴不安。
明明没做错什么，为什么面对别人理直气壮的指责，总会觉得愧疚呢。
她攥紧手指，胳膊轻轻发抖，裙边还沥沥拉拉往下滴着什么。
一切都在昭示着此刻的狼狈不堪。
她嗓音憋闷，沉默好久，终于鼓起勇气反驳，“你儿子尿了我一身，我不应该说他吗？”
“为什么你还能理直气壮站在这里骂我？”
男孩母亲丝毫没觉得愧疚，反而气势更足得挺胸，眉毛乱飞，唾沫星子喷出，“尿你一身怎么了！洗洗不就行了，我家孩子还这么小，他懂什么啊，你至于上来给我家宝宝骂哭吗！啊！你给我儿子吓坏了怎么办！”
说完，男孩妈妈冲过去，抬手拽住杜月凝的胳膊，大力往外拉。
杜月凝手腕被女人抓得很痛，她用力想拧出自己的手腕，“你干什么啊，你松开我……”
“你跟我去找警察，我们去评评理，你把我孩子吓成这样该怎么办！”
找警察？
一想到周寻在外面，杜月凝心里开始慌乱，想退缩。
她现在这么狼狈，丢脸，裙子上全是尿液，味道也很难闻。
她最不想见的就是周寻。
杜月凝力气没有女人大，就这么被她拽着来到了商场外面，商场的工作人员都被惊动了，跟着一起来到面。
经理出面来了解情况，杜月凝好几次要解释，都被女人骂骂咧咧地打断，孩子又不停地在哭，不明前后的围观者看向杜月凝的眼神变了味道。
经理为难，看向杜月凝，“这位小姐，您看不然您就给这位女士道个歉？咱们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明显专挑软柿子捏，想赶紧了事。
杜月凝拳头攥得紧紧地，湿答答的裙子黏在身上，明明风是热的，吹在她身上，却冷得整个人都在抖。
她红着眼，难得强硬，“我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道歉。”
女人猛推杜月凝胳膊，“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回事？你这什么态度？人家经理都说让你道歉了！你只要今天给我跟我儿子道歉，我就原谅你，咱们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杜月凝不想报警，是不想让周寻见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但是她也不想一味地做受气包。
“那我们报警吧。”
女人：“你！”
经理想要再争取争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有一行人走过来。
“怎么回事？”
周寻在路边执勤，看到这边几个人围在一起争吵，就连保安也陆续过去，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干脆带了几个人过来看看。
谁知道他刚走进就看到裙子湿透的杜月凝站在中间，垂着脑袋，蔫头耷脑。
他看向她，语气低了几个度，“怎么回事？”
杜月凝愣在他的视线里，手指捏得更紧，张了张唇想要开口说话，就被女人抢了先。
“这位警官你来评评理，我带我家孩子去洗手间，这个姑娘上来就把我孩子给吓哭了！你看看这哭的嗓子都哑了，这要是有个好歹我们可怎么办！”
女人说着说着还哽咽起来，嗓门却不减，“刚刚经理让她道歉，她还不道歉，看我们娘俩好欺负吗！”
周寻越听眉心拧得越紧，视线从怒骂的女人脸上，到哭到打嗝的小男孩身上，又看向杜月凝还在滴水的裙子。
“你裙子怎么回事？”
杜月凝心跳漏掉一拍，刚刚她有些慌，生怕周寻会信了女人的言之凿凿。
她缓缓启唇瓣，“我……我被她儿子尿了一身。”
她抬头，眼圈憋红，眼尾润着水迹，“我没有吓他，我没有。”
周寻眼神凌厉，浓眉紧锁，应了一声，他自然信杜月凝不像女人说的那样，就凭她那鹌鹑胆子，能把小男孩吓哭？
他侧身跟身后的小警员说了句话，这才看向女人，“你说人姑娘给您儿子吓哭了？”
“是！就是她！”
“那她是在哪儿吓得您儿子？”
女人有些虚了，“呃……女洗手间。”
周寻嘴角撩起一丝冷笑，“您带着儿子去女洗手间上厕所，说人姑娘吓着了您儿子，我怎么觉得人姑娘也被您儿子吓着了。”
手指指了下杜月凝的裙子，“这也是您儿子尿的吧？”
女人脸色青一块，白一块，“她！她胡说！”
“胡说？”
周寻转身拿过小警员手里的私服外套，递给杜月凝，“穿上。”
杜月凝讷讷接过，有些手足无措，带了哭腔，“我身上很脏。”
他说：“我的衣服。”
杜月凝眼圈红得更透，手里像是拿什么奇珍异宝，尤为珍贵，她没想到在大家都觉得是她的错时，他愿意相信她，甚至愿意给她穿自己的衣服。
她眼尾溢出泪痕，鼻音浓浓，“谢谢。”
女人看出端倪，开始撒泼，“哎！你们大家看看，这就是人民警察！这两个人明明就是有/奸/情！我要举报你！我要找领导举报你！”
面对经理的不信任，面对女人的怒骂，杜月凝能忍，所有委屈她都能咽，但是她不能听到有人这样诋毁周寻，还是因为她。
杜月凝抬头看向女人，往前迈了一步，挡在周寻前面。
她梗着脖子，身子绷紧，哪怕害怕紧张到浑身发抖，还是坚持开口。
“你可以因为护短儿子骂我，但是你有什么立场来说他，他们护一方城池安稳，才能让你在我面前撒泼辱骂，现在还要给人民警察泼脏水吗！”
别人怎么说她都可以，说周寻，就是不行。
周寻眼神微顿，没想到她会站出来反驳，不自觉地，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女人这么一闹也引得几个人过来看，其中有个女生是从洗手间一道儿跟出来的，看到这里也气不过。
她主动站出来，“我刚刚就在洗手间，这个姑娘确实没说什么，反而是这个孩子妈出来就破口大骂，难听得我都听不下去了。”
事实到底如何，很明显了。
周寻抬手拉住杜月凝的胳膊，把人拽过来，“行，事情现在搞清楚了。这位女士您孩子毕竟是男生，带去女厕所怎么说都不合适，还有尿了人姑娘一身，就这么过去了？”
“既然您觉得我跟她认识，有失偏颇，那咱们回一趟警局，我们二队队长也在，换个人给你们调解？”
他语气听起来清清淡淡，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女人脸面上也挂不住，只能扯着孩子过来别扭道歉。
现在的情况大家都看得明白，女人骂骂咧咧，比声高，无非就是狡辩她没错，错的是年龄还小的孩子，在推卸自己身上的责任。
一场闹剧过去，围观的群众散去。
杜月凝跟刚才帮她说话的女生道谢，这才转身朝周寻那边走去。
她跟在周寻身后，慢吞吞地走着，温热的风吹在她的面颊，不知名的委屈和感动柔软她的四肢百骸。
她抬眸看着挺拔身影，万般庆幸她是在如此年纪遇见。
杜月凝自知她性格不算多开朗，若周寻是她年少时光的惊艳，那时的年纪断然是不敢往前迈出一步，而多年的情愫挤压，就算重逢，她也只会止步不前，独自藏在昏暗里偷偷谈恋。
她不遗憾才遇见，只感念才遇见。
脚下翘起的砖头，轻轻一绊，她失重地往前一扑。
杜月凝身子踉跄往前，手臂从背后圈住了身前的人，再次“光明正大”地吃了豆腐。
四周一直偷瞄的小警员，看着两人，眸中八卦放光，连连倒吸凉气。
杜月凝在北江分局可以算是小有名气，都知道她吃了寻队豆腐，还采访他。
没想到他们有生之年，还能遇见寻队被同一个女生，吃豆腐两次！
周寻被人猛地一撞，幸好反应够快，才稳住身子。
他抬手握住她的胳膊，手指力度收拢，把人稳住，有些戏谑，“胆子挺肥啊现在。”
杜月凝别再耳朵的头发滑落，划过周寻的手背，垂落在身前。
她惊慌抬头，纤细手指拢起发丝，水光莹莹，“对不起。”
想起什么，她猛地推开他，往旁边躲开两部。
她很小地吸了下鼻子，“我身上很脏。”
周寻抬手勾了下，“走吧。”
“啊？”
“送你回家。”
杜月凝脑子像是被人抽了一下，懵懵问，“警察护送人民群众回家，也是免费吗？”
周寻被逗笑了，越发不了解这姑娘脑回路。
“不是。”
“那……贵吗？”
她眼巴巴看着他，总觉得自己就像个麻烦，总是给他添乱。
但是又贪婪地享受他来给她解决麻烦。
周寻手插口袋，斜身站着，半露在月光中，精巧明显的喉结顺着吞咽起伏，嘴角半隐着笑意，像是在逗猫。
懒懒散散，又很坏。
“贵，但你付过钱了。”
杜月凝疑惑地啊了一声，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
“生煎包。”
说完，他瞥了她一眼，轻笑转身，“还不走？”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