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荷花宴
谁也没料想到，今日的荷花宴能在殊园举行。
洪曼婷还请来了王家老夫人，王家老夫人可是圣上的嫡亲外祖母。
将军府不仅收到了洪曼婷送来的帖子，还有王家的帖子。
王嘉瑜虽说不想和王家再生牵扯，但也不好做得太过分。
祖母亲自派贴身服侍的王妈妈来将军府，让王嘉瑜带欧阳蕊去荷花宴散散心，不要缩在将军府不出门。
王嘉瑜问蕊娘：“蕊娘想去吗？”
欧阳蕊说：“娘亲去，我就去。”
点着蕊娘秀气的小鼻子，王嘉瑜笑说：“你呀！带你去看看殊园的景致也不错。”
殊园是由杭州最出名的园林大师建造的，现在归圣上所有，有人曾去求圣上赏下这座园林，但没成功。
当将军府的马车到达殊园门口时，大门的另一边已经排满了空马车。
守在门口迎客的是殊园总管赵顺。
“夫人，您可终于到了。今年的荷花开得极好，您可要多瞧瞧！”赵顺热情地介绍起殊园里特有的景致，引着人往前走。
入园后，就听到了些许笑声，绕过一片三角枫林，进入了紫薇园，笑声听不到了。
紫薇园中以紫薇为主，伴生着翠薇、赤薇和银薇。
一片紫海中穿插着粉色、红色和白色。
树冠很高，在树间辟出蜿蜒的小道，铺上青石板。
一簇簇花絮紧挨在枝条的顶端，垂下，走在其中，像撑着花伞。
欧阳蕊很喜欢这这种感觉，她被阿云抱着，正好可以抓住花枝顶端的一串紫色的小穗花，可惜她力气小，手中只抓下几朵花。
被拉住的花枝又反弹回去，带着其他花枝落下一片紫薇雨。
众人驻足，欧阳蕊抓着花看着站在紫薇花雨下的娘亲，只觉没有比娘亲更美更温柔的人了。
感受到抱着自己的双手骤然紧绷，欧阳蕊知道阿云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脚步声从小径的尽头传来，小路是七转八扭的，来人被花树遮住，但能确定的是个郎君。
月白的袍裾随风摇动，紫色的光晕下，来人的矜贵更显醇厚。
打头的赵顺忙跪下行礼，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但被圣上抬手阻止了，可改跪的还是继续跪。
“夫人不要拘谨，就当表哥邀你游玩，记得你尚在闺阁时就想来这殊园赏荷花。”圣上径直走到王嘉瑜面前。
王嘉瑜还是行了万福礼，再回话：“今天就是应婷姐姐之邀来赏荷花的。圣上，我们来得有些晚，要先去宴席上了，不打搅圣上赏花了。”
上一世，圣上可没说过要带她到殊园圆梦的话。
众人又行礼后往前走去，被落下的圣上捏紧拳头，气笑了。
众人往前走，欧阳蕊抱着阿云的脖子，正好可以往后看到圣上的背影。
突然，圣上转过了头，与欧阳蕊四目相对。
单说五官，欧阳蕊与圣上长得并不相像，但却俩人相看会有种似曾相识感，毕竟他们都有一半血脉来自王家。
眨眨眼睛，欧阳蕊觉得圣上长得俊雅贵气。
虽然上次在宫中，她假寐不想多留宫中，但也知道以后还要倚仗他。
她将手中的花向他抛去，并歪着头眨了一下左眼。
想到小女郎的意思，圣上敞怀大笑，“有趣。”
而另一个曾给欧阳蕊“有趣”评价的三皇子李盛宁这次没能出宫，尚在苦读中。
席面被设在双月湖中央的歇雨亭中，通过长长的木道将阁楼般的歇雨亭与湖岸相连。
歇雨亭周围有一圈粉色荷花，长势惊人，远处的荷花以白莲为主，在连片的荷叶中夹杂着饱满的莲蓬。
层层叠叠的荷叶间不时有声音传出，有采莲女素手摘鲜嫩的莲蓬。
还有太监在水中细细摸藕肠和嫩藕，这让欧阳蕊想起了酸辣藕带和滑藕片，很是好奇这里的做法是怎样的？
歇雨亭分为两层，像是从湖中长出来一般，底下的一排房间可以用来休息和烹煮食物。
楼上是联通的，可以摆下长长的条案，人们围桌而坐，饮宴赏景都极不错。
当王嘉瑜出现后，喧嚣的场面一度安静下来。
冰肌玉骨的美人明艳动人，足足将湖中亭亭的玉莲比下去了，羞得粉荷脱去花瓣。
洪曼婷忙上前牵住王嘉瑜的玉手，带她入席。
欧阳蕊被抱到王老夫人怀里，老夫人抱了一会儿就将她放在近旁搂着，“小蕊娘，还记得曾外祖母吗？上次你百日，我还抱过你！”
“我记得的。”欧阳蕊边说边点头。
“乖宝贝，你说得真好。”老妇人边说边用脸去蹭欧阳蕊柔软的脸颊。
欧阳蕊知道娘亲与王老夫人之间有隔阂。
王老夫人虽说将王嘉瑜从小养在身边，感情是有的，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嫡亲孙女。
因着王嘉瑜的美貌，王老夫人确实想用她去联姻。
当时还是三皇子的圣上对王嘉瑜表现出了情愫，宫中的王淑妃反对，但王老夫人也不敢给王嘉瑜说亲，直到王家只剩下她一个闺中女。
正好圣上也登极了，王嘉瑜应该会被纳进宫中，结果却被圣上赐婚给了欧阳将军。
王嘉瑜想有人为她相看人家时，王老夫人当听不懂。
王嘉瑜被许给将军时，她想见圣上问清楚，可是被关起来直到成亲。
这才出现欧阳蕊百日宴时，王嘉瑜并未邀请王老夫人。
但王老夫人自己去了将军府，当需要人帮忙主持局面时，王嘉瑜求助的也是王老夫人。
她们之间有着很深的缘分，但却是极淡的情。
在圣上借出殊园来举行荷花宴后，能来参加的人都是筛选过的，所以王嘉瑜和欧阳蕊成了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确定这场荷花宴不会出什么扰人兴致的事后，欧阳蕊很放松地开始吃喝，并和小娘子们一起玩。
欧阳蕊平时都是小孩子的样子，但内在是成年人的灵魂，平时她都是被揉捏的对象，今天她也可以抱抱胖嘟嘟的小娘子，捏捏她们胖出小肉窝的手背。
吃着阿云剥的甜嫩莲子，欧阳蕊觉得今天出来玩太值了。
她还吃到了清炒藕片，上面浇了桂花蜜，不过她只吃到了一片，怕她吃多了克化不了。
王嘉瑜已不在亲自喂养蕊娘，今日景甚美，席间玩飞花令，她输了几回，喝下几杯果酒，脸已粉成霞。
王嘉瑜手撑着腮，慵懒道：“不行了，你们玩，我可不能喝了。”
洪曼婷还继续劝道：“瑜妹妹，今日这么舒心，定要玩尽兴了，你可不能半路退场。”
“不行，我要去休息。”王嘉瑜边说边摇手表示拒绝。
见她真的醉了，洪曼婷朝旁边的人使了眼色，再伸手去扶王嘉瑜，“瑜妹妹，我送你去歇息。”
在旁边小桌吃莲子的欧阳蕊也被阿云抱起来。
洪曼婷挡住跟上的阿云，“你在这里照顾小娘子即可。”
可阿云看了洪曼婷一眼，同时张妈妈也进来扶住了王嘉瑜。
见指挥不动将军府的奴仆，洪曼婷还是继续扶着王嘉瑜去歇息。
下到底层，一侧有装饰典雅的房间用来给贵客休息。
可洪曼婷非要送王嘉瑜去别处休息，“上面闹哄哄的，在下面肯定休息不好，而且有轿撵送瑜妹妹过去。”
张妈妈看了眼蕊娘，见她点头就同意了。
洪曼婷想继续阻挠欧阳蕊跟去，“蕊娘你留下来，婷姨从杭州城里寻来了京城没有的宝物，你先回宴席上，等我给你取来。”
可欧阳蕊直接倚在阿云的颈窝里闭眼，张妈妈撑起纸伞在旁边遮阳。
众人随轿撵左绕右拐，走了有一刻钟，终于停在一处偏僻的小院面前。
看到这遮掩在高坡后的院子，欧阳蕊在心中嘲斥：呵，男人，找的私会地点真绝。
要是王嘉瑜在小院的榻上醒来，要回到宴席上，仅凭她一人，可想而知。
张妈妈神色古怪地打量完这小院后，接收到蕊娘的眼神，对抬轿撵的太监说：“麻烦公公将轿撵抬到大门去。”
可太监落下轿撵后就退到一旁不再动作。
洪曼婷忙上去要扶王嘉瑜下来，可看到王嘉瑜神色清明地望着她嘲笑，“婷姐姐什么时候做起了这种勾当？我怎才知？”
听完，神色一顿，洪曼婷忙回：“瑜妹妹，你在说什么？你明明没有喝醉，装醉耍我们玩？”
“谁说我没醉？但这轿撵走了这么久，我再怎么醉也该醒了。”王嘉瑜继续嘲讽。
“你……”
看着手上染过凤仙花汁后粉色的指甲，王嘉瑜缓声说：“我劝你赶快乖乖送我们出去，否则……你也知道，我别的不行，但胜在有一还不错的夫君。”
“你……你别后悔，这么好的机会，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洪曼婷也装不下去了，咬牙切齿道。
王嘉瑜无所谓地回道：“你想要？送给你好了。”
那是她心中想要却不得的郎君，就被王嘉瑜这般不屑地甩给她。
如果郎君心中有她，那她又何必在这里促成郎君和别的娘子欢好呢？
圣上在院中阳光最好的房间里来回走动。轿撵都到了院外，怎么还不见人进来？
这洪曼婷做事真是愚不可及，连将军府的仆从都带过来了。
王公公悄悄进来，轻声道：“表小姐不愿下轿撵，洪娘子又让人把轿撵抬走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圣上顿足，凶道。
“圣上，要不让人留下表小姐……”
沉思几息，圣上终叹了口气，“回宫吧！既然她肯出将军府，以后还有机会。”
王公公不清楚怎么处理洪曼婷，“那洪娘子？”
待圣上凌厉的眼风扫过来，王公公忙跪下。
“朕已经给了她两次机会……”
圣上还没说完，就见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他身后，附耳说着什么。
王公公趴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看。
他看不到的是，圣上眉间的川形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