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有女万事足
出嫁前，王嘉瑜虽只是王家的一个庶女，因貌美听话被养在老夫人跟前。
因着宫中的王淑妃育有皇子，且颇得皇宠，王嘉瑜在外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京中不少地位不高的贵女都会主动结交她。
而洪曼婷就是她出嫁前结下的手帕交，这位“密友”知道她的许多小女儿心事。
洪家并不是世家大族，但长居京城，家中许多儿郎为朝廷办事，虽不是要职。
洪曼婷的父亲现外放到杭州做官，颇得圣上信任。
想起上一世，她入宫得宠，春风如意时，洪曼婷就经常入宫陪她说话，直到她被打入冷宫就再无交集。
说起来，洪曼婷当时对蕊娘不错，蕊娘嫁给张清远都是洪曼婷牵线搭桥，想必她入冷宫后，洪曼婷对蕊娘也会多加照顾。
这也是王嘉瑜现在愿意见主动上门的洪曼婷的原因。
来人一袭烟紫色长裙，头簪粉色牡丹，个子高挑，眉目雅致，未语笑先闻，“瑜妹妹，真是好久不见。”
“婷姐姐，两年没见，你越来越漂亮了。”
“再漂亮也越不过你去。”
说着，俩人携手走进正厅。
“这定是蕊娘子。长得真像你，以后又有一个大美人可以欣赏了。”
说着，洪曼婷伸出染了红艳蔻丹的手指去捏欧阳蕊粉嘟嘟的脸颊。
阿云感受到欧阳蕊向后仰的抗拒，于是在手指触上皮肤前，阿云向旁边退开。
看到这一幕，王嘉瑜不会怪自己的女儿，也不指责洪曼婷。
倒是洪曼婷自己马上笑着化解尴尬。
“小蕊娘这是不认识婷姨姨。姨姨以后呀，都会留在京城，我们就可以常见到。姨姨可喜欢你了。”
欧阳蕊则搂着阿云的脖子背过身子不看来人。
王嘉瑜这时则蹙眉上前，轻拍欧阳蕊的背，“蕊儿，婷姨和你说话呢！”
洪曼婷来之前，蕊儿还活蹦乱跳的，一见到洪曼婷就蔫下来了，王嘉瑜摸摸蕊儿的头，不烫，才放下心来。
上前搂住洪曼婷的胳膊坐下，王嘉瑜解释：“自出生，蕊娘就很少见外人，多少有些认生，望婷姐姐不要见怪。”
洪曼婷忙说：“以后，我常来府上叨扰，瑜妹妹不要见怪才是。”
“婷姐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蕊娘的百日宴都没请到你。”
“这可真是冤枉我了，自打你要嫁人，就断了联系。我给王家下了多少帖子，都被挡了回来。后来，我去了杭州。不提也罢。”
“听说你的夫君也是杭州人？”
当初为了筹办蕊娘的百日宴，王嘉瑜多少了解些洪曼婷的情况。
“嗯，现在他考中了进士留侍宫中，这次回京，我们俩家可要常来往呀！”
“那真要恭喜婷姐姐嫁得如意郎君。”
“也要恭喜瑜妹妹不仅做了将军夫人，还喜得千金。”
……
欧阳蕊就蔫蔫地靠在阿云怀里，听俩人热情地交谈。
待用了午膳，俩人又约定了过几日再聚，洪曼婷才离去。
王嘉瑜想抱蕊娘去午憩，可蕊娘小手捂着小鼻子，扭头不让抱。
待闻了闻衣袖，王嘉瑜笑说：“蕊儿是不喜欢这熏香味？”
见蕊娘点头后，王嘉瑜接着说：“娘亲是因为生了你才没再用熏香。你刚走的婷姨用的还是我寻来的方子！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用了。”
欧阳蕊再点头。
王嘉瑜虽是重生，但前一世中，许多人的结局，她并不知道，而欧阳蕊则知道上一世所有人的结局。
因王嘉瑜被打入冷宫，洪曼婷这个人并没有在王嘉瑜这里暴露。
至少王嘉瑜没有发现洪曼婷在明面上害过她，甚至还会觉得洪曼婷会帮着照顾自己的女儿蕊娘。
其实，洪曼婷就是有目的地接近王嘉瑜，在许多方面模仿着王嘉瑜。
好比穿着打扮，甚至熏香。
如果是王嘉瑜以前的婢女在，一定会发现除了妇人的发髻，洪曼婷就是照着出嫁前王嘉瑜的样子来的，连熏香方子都哄去了。
王嘉瑜心悦圣上时，洪曼婷也想蹭机多接近圣上。
当王嘉瑜被许给了欧阳将军，洪曼婷觉得夫君就该顶天立地，有男子汉气概。
上一世，洪曼婷并有这么快回京，她随夫君留在杭州。
等到王嘉瑜入宫，她夫君才留京，她才得以重回京城交际圈。
洪曼婷之所以要为欧阳蕊和张清远牵线，因为当时，张清远的父亲是她夫君的上峰。
但随着宫中梅妃王嘉瑜被打入冷宫，洪曼婷也成了众矢之的。
为了保全自己，她将所做的所有事都推到王嘉瑜和洪曼婷头上。
当时，欧阳蕊已是花蕊郡主，有封号封地，而平王的女儿李媛媛却是个没有尊号没有封地的郡主。
更让李媛媛不喜欧阳蕊的是，张清远曾是她的议亲对象，却被欧阳蕊捷足先登。
梅妃失势后，李媛媛收集了欧阳蕊嚣张跋扈的许多罪证。
洪曼婷为了摘清自己，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像卖官鬻爵也推到欧阳蕊头上。
当罪证被呈上后，李媛媛以为欧阳蕊会被褫夺爵位，贬为庶民，然后被张家休弃。
即使欧阳蕊有个战神爹又怎样？
反而成为战神的耻辱，堕了战神的威名。
可圣上只是命人打了欧阳蕊四十大板，张家也不敢休弃她。
但宫里的娘娘们买通了打板子的太监，打下的每一板都用了十成力。
其实，欧阳蕊在被抬上马车，看了一眼张清远嫌恶的表情后就咽气了。
但张家在多日后才上报欧阳蕊的死讯，说是因伤情触发恶疾而逝。
待王嘉瑜换了身常服，才抱得乖女躺在榻上。
欧阳蕊拉着阿娘的手摇啊摇，小声喊着“娘亲”。
欧阳蕊并不想干涉娘亲的交友，毕竟洪曼婷并没有伤害到娘亲。
这一世，她也可以避开被洪曼婷陷害。
但想到洪曼婷会在圣上和将军爹面前扮着娘亲的样子，她会觉得恶心。
用拇指轻轻抚开贴着乖女脸上的几根乱发，王嘉瑜温柔笑问：“蕊儿是想对娘亲说什么吗？”
欧阳蕊点头。
“跟今天见到的姨姨有关？”
再点头。
想着蕊娘今天的反常，“蕊儿不喜欢她？”
又是点头。
“为什么？她对蕊娘很好啊！还给蕊娘带来好多礼物。”
欧阳蕊沉默。
“那以后蕊娘不见她，娘亲陪她。”
欧阳蕊摇头。
“怎么？蕊娘不想见，娘亲见她都不行？你怎么这么霸道？”就像将军一般，王嘉瑜在心里继续说。
“娘亲，好不好？”
第一次听到蕊娘说一句完整的话，王嘉瑜开心地说：“好，娘亲不和别人玩，只和你玩。”在她心中，女儿最大。
得到娘亲的承诺，欧阳蕊终于安心了，转眼就睡着了，打起了小呼噜。
拍着圆乎乎的小肚子，王嘉瑜想不通，这一世蕊娘怎么就不喜欢洪曼婷了。
上一世，蕊娘可是亲热地叫洪曼婷叫“干娘”，心里有什么小心思都先跟洪曼婷说。
等洪曼婷要撮合蕊娘和张清远时，她才知道女儿有了心仪的人。
这一世，她只想好好守着女儿，女儿更乐意和自己在一起，想不通就想不通吧，她现在已经很满足了。
原以为去了杭州，很难再回京城的洪曼婷坐在宽敞的马车中，闭眼养神，可思绪总是回到三日前。
岁月厚待着眼前清隽雅致的郎君，他身着常服，说话温柔，但威严之气紧紧包裹着她，她回话时声音颤抖。
“圣……上……的意思，是让臣妾常去将军府陪夫人消遣玩乐？”
“怎样能让她开心，你就怎么做。”说着，圣上在桌上放下一个圆肚瓷瓶。
“这是药，如果她有什么不适，你赶紧喂她吃下。”
听完这些，洪曼婷惊心不已，圣上居然为王嘉瑜做到这种地步。
圣上把夫君调回京城，不是因为夫君的才华，而是因为她曾是王嘉瑜的闺中密友。
而她的任务只是以防王嘉瑜突然发病没有药吃。
心中苦涩至极，但对圣上的爱意也更深。
富有四海、三千后宫佳丽的圣上还能做到对一个女人如此体贴深情，为她着想。
压下心中汹涌的嫉妒，洪曼婷恭敬称是。
见人这么爽快应下，圣上这才认真打量起洪曼婷。
察觉到审视，站着的女人有些紧张，她的身骨不似王嘉瑜柔软，更为高挑。
但她的行为举止中微微透露着一些别人的影子，那熏香味也似曾相识。
圣上不知道的是，洪曼婷曾在王家偷偷瞧他许多次，并将他的样子深深刻在心里。
洪曼婷无比欣喜，今世还能再这么近地看到轩郎。
三日后，洪曼婷再次登门，却没立即被迎入内院，如上一次被安置在门厅。
回话的是一个年轻的门房，“夫人近日需静心调理，不便见客。”
洪曼婷猛站起来，没有控制音量，大声质问：“你们有说清楚是谁来找她吗？我和你家夫人三日前就约好我来找她，你们夫人还送我出的内院。”
年轻门房并没有再说什么，客套地笑了笑就退下了。
跟着往前迈了一步，洪曼婷捏紧帕子，“你……真是好得很……”
忍着愤怒，洪曼婷又坐回原来的位置，想要通过这个方法来见到王嘉瑜。
将军府的值守是按军中规矩来的，门厅中虽没人看着，但洪曼婷的一举一动都有人记录。
从朝食等到了夕食，洪曼婷都没能见到将军夫人。
洪曼婷并不只是因为圣上交代的任务才一直留在这。
如果圣上真问起来，她完全可以推给王嘉瑜，是王嘉瑜不愿见她，她可是被门房落了面子还等在花厅。
更关键的是，她已向许多人家发了请帖，邀请京中贵妇参加荷花宴。
很多世家贵妇可能根本不会接她的帖子，但听说王嘉瑜也会出现，这才给了会参加的准话。
自从欧阳蕊的百日宴后，众贵妇们再没见过虢国夫人。
但圣上的隆宠就没断过，加之屡屡打胜仗的欧阳将军，许多人家都想搭上王嘉瑜。
三日后，殊园内的荷花宴开场了。
荷花宴的主持者洪曼婷红光满面地招待着络绎而来的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