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纪年
两天后，参加东京公开赛纪年等人抵达东京。
当晚，卓宇邀请老朋友杨东方来家里做客，两个男人一起下厨，做了丰盛的五菜一汤。
“来，尝尝杨叔的手艺，你爸小时候可爱吃了。”杨东方笑道。
“谢谢杨叔叔。”一一舀了勺抱蛋豆腐，“好吃。”
小姑娘吃相斯斯文文的，杨东方却在她稚气的五官中看到曾经的卓宇，笑道：“你爸也最喜欢这道菜，鸡腿摆在眼前都不动。你别学他。”
卓宇解释，“我不喜欢鸡腿，比较喜欢排骨而已。”
吃过饭，楚君轻到书房看论文，一一回房做作业。
两个男人待在院子里纳凉闲谈。
杨东方问，“她真不打乒乓球了？”
卓宇摇头，“小年教过她一阵，三分钟热度，她现在喜欢网球。”
“真可惜。这么多年，祁教练用‘天赋’夸人的，也只有你、老秦、你女儿了。”杨东方提了提嘴角，“不过她要打网球肯定也是大满贯。”
卓宇摩挲陶瓷茶杯，哼了声，“小年的赛程表还不发给我。”
“这就给，我真记得，都带过来了！”杨东方从裤兜里翻出皱巴巴的纸。
纪年打资格赛时，一一都要上课。
她毫不犹豫，请了半假，怎么也要在他第一场比赛时给他加油。
公开赛第一天，早八点开幕式，各项目的比赛统一在九点开始。
为避开早高峰，卓宇和一一分开走，他开车送楚君轻上班，她坐电车去体育馆。
楚君轻特地早起半个小时，为她搭配见朋友的套装。
只要不露出身上的疤痕，一一对着装没有其他要求。
“我家宝宝真好看！”楚君轻愉悦地弯起眼睛，“超靓！”
牛仔外套，宽松白t配灰色百褶裙，灰色高筒袜。
“还有这个！”楚君轻递上一个灰兔子造型的双肩包。
她仍觉得差些什么，从衣柜里翻出一顶灰蓝色的贝雷帽。仔细调整好戴的位置，又拿出发卡固定，最后双手合十地赞叹。
“卡哇伊！”
一一透过穿衣镜看到自己的装扮，绽放一抹礼貌的微笑，“谢谢妈妈，那我出发了。”
“好的，晚上见。”楚君轻目送她下楼，想起还没选鞋子，立刻冲下去，挑了一双黑色小皮鞋。
终于出门，一一快步走向电车站，并戴上黑色口罩。
问路花了些时间，她找到座位时纪年已经入场，比赛差五分钟开始。
纪年在国际上是新人，她环顾一圈，观众席上没有支持他的人。
她拿出准备好的手幅。
比赛开始二十分钟后，卓宇匆匆赶到。
“纪年状态不太好啊，那么简单的旋球都接不到，不会受伤了吧？”卓宇皱眉。
他第一局失利。
资格赛五局三胜制，他最终以3：1的大比分晋级第二轮。
纪年挨了指导教练几句骂，趁摄像机不注意，拎着包跑上观众席。他这个球场本来也没多少人看，前排的手幅特显眼。
“叔。”纪年认认真真地打招呼，对拿着手幅的小姑娘笑。
卓宇和他寒暄几句，看向一一，“你们聊会儿，我去倒车。”
大人不在，周围又没人，纪年放松下来，瘫在椅子上，“小不点可以啊，来看比赛还打扮得这么严实，你在这边很有名？”
楚楚笑眼弯弯，“不想被拍到脸，请假来看的比赛。”
“谢了。”
她动作缓慢地卷起手幅，轻声道：“年糕哥哥，疼吗？”
“什么？”纪年下意识靠近一分，微屏呼吸，对上她澄澈双眸，故作轻松，“说什么呢？”
她认真地说：“别打封闭了，那样会缩短你的职业生涯。”
纪年紧绷的肌肉舒缓下来，“前几天扭到腰才打了一针，没事。对了，好好上课，别耽误学习，周末要是不上补习班再来看我比赛。”
她点头，从钱包里拿出几枚百元硬币，“你拿着，渴了饿了能去便利店买点东西应急。”
“这多少钱？”
“按照现在的汇率，应该有95块。”
纪年接过，随意地放进运动包，摸出一张百元钞给她，“小妹妹，别学别人乱减肥，你现在太瘦了，营养不良似的。”
“我没减肥。”
“回去吧，别让卓叔等久了。”
“嗯，我周末会再来的，年糕哥哥，努力打进决赛哦。”
“当然了！”纪年让开位置，目送她背影远去。随着她上台阶，背包上的兔子耳朵跟着跳动。
还是个小孩。却犀利地看出他刚打了封闭针。
纪年呼出一口冷气，抽出一条毛巾盖在脸上，封闭针的药效已经过去，后腰的伤痛得他龇牙咧嘴。许久，他自嘲一笑。他当然知道封闭的害处，可，如今正是拼的时候。
国家队人才济济，前辈们成名已久，中青代稳如泰山，新一代冲劲十足。
不拼一点，怎么登上顶点？
晚上，加练的纪年回到酒店，同屋的章晨霖从床上坐起来，“刚刚杨教练拿了东西给你，桌上那袋，说是你朋友托他拿给你的。”
纪年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
在一堆花花绿绿的零食里看到一张绿色便签。
上面的字迹清秀可爱：年糕哥哥，这些糖果和饼干的成分很健康，口味我都标清楚了，保重身体。
收到纪年的短信时，一一正要熄灯睡觉。
她把信息给楚楚看。
【谢谢你。】
一一对镜子露出温柔的笑容，无声地说：【应该的，他是你第一个朋友。】
楚楚：【你也可以和他做朋友，他人很好的，小时候我被人欺负，他不仅帮我出头，还教我打乒乓球。】
一一笑了笑，放下手机，【确实挺好的。】
楚楚忽然说：【你比他更好。】
她毫无预兆地拉起右手的袖子。
白亮的光线中，狭长的疤痕狰狞可怖。
即使当时看不见，她也知道伤有多重，好几个医生都说这种伤势不可能继续打网球。
是一一坚持，西医不行就换中医，不放过一丝希望。
每次针灸疼出的汗能把衣服打湿，还要敷着厚重的药膏，连续两个月，每天喝两次中药，胃都受不了，吃饭也吐。
胃到现在还没养好，不能吃冷饭，喝冰水，忌口的东西非常多。
楚楚望着镜子里的女孩：【别再管我了，我知道，你不喜欢网球。】
一一微笑，熄灯：【晚安。】
翌日是个大晴天。
出门前，一一看了眼冰箱，没有做早餐的食材。从零钱盒里拿了几枚五百元的硬币和环保袋，更改慢跑路线。
往常她从家门口跑到寺庙，往返五趟。这次去菜市场。
跑了十分钟，竟碰到了同样在晨跑的手冢。他穿着浅色系运动服，短袖短裤，露出来的皮肤白得让人羡慕。
一一本想点个头当做打招呼，但想到这边的风俗，停下来，礼貌问好：“学长，早安。”
“早。”手冢也停住脚步，颔首。
擦肩而过。
几分钟后抵达市场。她沿着街边店铺，陆续买了咸方包、柠檬、小番茄、土豆、鸡蛋、培根。
原道返回。
又碰见穿着制服关门的手冢。
墙上的门牌写着“手冢”二字。
“学长。”他家离龙马家更近，步行七八分钟能到。
“卓君。”
同一小段路。
“需要帮忙吗？”手冢问。
一一双手都提着袋子，但不重，笑着摇头，“排名赛还顺利吗？”
“很顺利。”
寒暄几句，两人在巷口分开。
快回到家时，她远远看见龙马的身影。
对了，网球部今天有晨训，难怪他们这么早。
冰箱门上贴着许多简易早餐食谱，一一照着做了鸡蛋三明治，泡了一杯温的蜂蜜柠檬水。
八点二十五到教室。
今天的家政课仍是烹饪，老师教大家做味噌汤。
味噌闻起来像面豉酱，喝起来像红烧牛肉味的方便面汤。
下午放学，班上没有社团活动的同学都跑去网球场看排名赛，为自己喜欢的选手加油。
一一要去上语言课，提前给龙马打气，送他一罐果汁。
清水要上兴趣班，满脸遗憾。
“要不在这里等一会儿？”
“等什么？”
“等学长啊，跟他说加油。”
清水摆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普普通通的球迷，单纯想看比赛而已，没有别的想法。”
“别的想法？”一一诧异，她刚才暗示什么了吗？
清水反应过来自己误解了她的意思，拉着她往校门走，“没什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