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一次坐轮椅诶
姜来出来时就看到李园蹲在楼梯处，狗狗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迟疑了一瞬，没有出声打扰。
到了楼下，姜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刚刚好像听见一道隐忍而短促的吸气声。
思及此，姜来立刻返身。
“需要帮忙吗？”
李园闻声抬头，紧皱着的眉头松开，摇摇头道：“没事。”
姜来见她的手一直按在脚踝处，意识到问题可能有点严重，便问：“脚怎么了？”
李园扶着楼梯栏杆颤巍巍地起身，抬脚动了动，试探着着地，顿时倒吸了一口热空气。她微微咬牙，说出自己的感受，“脚是什么？它应该不是我的了。”
姜来脸色一凝，道：“去医院看看。”
“不！”医保没满三个月，李园可不敢踏进医院，“我回去躺躺就好了。”
说着就要用另一只脚蹦上台阶，结果被姜来拦住了。
“我送你去。”他说。
这不是有没有人送的问题。李园试图解释：“我要去的话自己去就可以了……”
姜来误以为李园是不想让人送，但她的样子看起来走路都困难，于是改口：“那我打120？”
太小题大做了……只是扭了脚而已。而且120很贵的，这可以说是威胁了。于是李园果断选了前一项，道：“那麻烦你了。”
姜来扫了眼四周，没看到什么合适的工具，便伸出手示意道：“我扶你？”
李园摆手道：“我扶栏杆就可以。”说完怕姜来不相信似的，立刻示范给他看。
姜来见她单脚蹦得很顺利，便默默跟上。
无惊无险地下了楼，李园一手扶着墙，一手拿起手机准备打车。
“不用了，”姜来阻止了她，“你在这等我，我上去拿钥匙开车送你去。”刚好驾照拿到了，顺便练习一下……
“那我去路边等你吧。”李园指了指前面的路口，“这样方便点。”
姜来垂眸看了眼她的脚。
李园原地又蹦跶了一下，表示这一只脚绝对没问题。
姜来点点头，转身上楼。
李园长叹一口气，真是流年不利。
她从来没想过扭个脚还可以扭成这样。曾经在电视上看到别人扭到脚需要人抱或背的情节时还无法理解，现在终于明白了。
李园提起裤脚。
豁，这么快就肿起来了，这下真成馒头脚了。
她又摸了摸口袋。
还好从火车站回来后，身份证还放在口袋里忘了拿出来。
在路边金鸡独立了没多久，一辆车停在李园面前。
李园探头看了看，确认是姜来后才拉开车后门坐进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姜来专心开车，李园一心看窗外。
过了一会。
“您已偏离路线，已为您重新规划……”机械的导航声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姜来动作一僵。
又过了一会，相同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李园动了动耳朵，语气不太确定道：“我们这是迷路了？”
姜来：“嗯。”
李园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一声“嗯”很理直气壮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第三次提示又要蹦出来，李园当机立断道：“前面第二个红绿灯路口右转！要转的时候我提醒你！然后……”
没再听到偏离的导航提示音，李园长出一口气。安静了一会，她主动问姜来：“是东西南北不好分吗？”总不能是前后左右也不分吧？
姜来看到不远处医院的标识，顺手关掉导航，冷静道：“导航有问题。”真的。
有时候导航确实会出现问题。李园瞄了一眼姜来的脸，有点相信了。
·
姜来借了辆轮椅，推着李园去挂号。
这是李园第一次体验轮椅，她有些好奇地摸了摸两个轮子。
是实心的。
自己要是有个轮椅，平时是不是就不用走路了？
电动的还好，手动的得自己手摇。遇到不太好走的，还是得下去走，轮椅还得推着……这么一想也挺麻烦的。
等一下，推着……
意识到现在被人推着走，李园坐立不安，忍不住动了动，结果被姜来一掌摁住。
“别动。”
李园肩膀一痛，差点飙泪……她心里一阵慌乱，这感觉就像吃白食一样，既有占人便宜的羞愧感，又有得了便宜的小窃喜。
怀着这份复杂的心情，李园去拍了片子。
拍片子的时候，李园脑子里不停刷出的弹幕是，还好自己没有脚气……
医生戴着老花镜，瞅了眼李园的片子，很快给出结论：“软组织损伤，没伤到骨头。”
李园有些担心道：“那我明天能正常上班吗？”请假要扣钱的。
好敬业……姜来闻言朝她看了一眼，隐隐有些佩服。
医生也看向李园，又看了一眼姜来，道：“你怎么不劝劝你朋友？”不待姜来回应，医生又叹了声气，“算了算了，我懂。打工人的世界哪有什么容易可言。”
“还是有的。”李园不太赞同，忍不住杠道，“容易发胖，容易脱发，容易生病，容易变老。”
医生呵呵笑了一声，扶了扶老花镜，道：“小姑娘还挺幽默，有对象了吗？”
“……没有。”这问题好突然，幽默和有没有对象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李园想不通。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不等李园回答，医生继续，“我们医院单身的青年才俊很多的。你喜欢什么样的？”
“不了，不了。”李园连连拒绝，“谢谢您了。”
“要的，要的。”医生乐呵呵的，“我一个老朋友的孙子也在这里，等下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明明拒绝了，但好像没什么用。可能医生觉得她是在客气？不是都说医生很忙，恨不能一句废话都不说的吗？李园很为难，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应对，开始默默打草稿。
“医生，我们可以走了吗？”姜来忽然出声，帮李园解围。
“快了，快了。”医生一边写药单，一边说，“年轻人不要这么急，又不是你女朋友。”
“下次吧，下次。”李园见姜来被拉下水，怕他尴尬，随口道，“您老朋友的孙子是哪科的？下次我进医院的话挂他号。”
医生抬眼，逗李园：“妇产科。”
“啊？”李园愣了愣，下意识地道，“那我怀孕的时候……不是，我妈生二胎的话……”
医生笑了，“我逗你的。”
“哦哦。”李园松了口气，“我就说，哪有医生刚见病人就说要给介绍对象的。”
医生：“我的意思是，说妇产科是逗你的。”
“……哦哦。”李园木木地点头，“您也很幽默。”
“等一下你去找护士要个冰袋，回去让她敷一下。”医生笑眯眯地看向姜来，补充，“不要太凶哈。”
姜来自动忽略最后一句，点头道：“好。”
等姜来推着李园出去，旁边的实习医生好奇地问：“老师您这次怎么不说他们是男女朋友了？以前不都喜欢开玩笑说‘你女朋友怎么怎么’的。”
“你别硬拉西皮！”医生训斥学生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您懂的真多。”
“你可别小看我，我大小也是个阿婆主。”虽然粉丝只有3个，分别是女儿、女婿、外孙女，认真做的视频播放量也总是两位数……但是隔壁老李播放量才个位数。
“……”
李园忍痛缴了费，又将医院的轮椅还了，独自扶着墙磨蹭到路口等姜来。
得益于还算健康的身体，从小到大，李园很少来医院。就算生病，也多是感冒发烧小病痛。吃点药，多吃饭，多喝热水就可以解决。
医院里人很多，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生老病死在这里轮番上演，日子久了，演的人逐渐麻木，看的人也渐渐习惯冷眼旁观。
即使是忽然响起的一道绝望的哭喊声，也没能打破这份默契。
一位身穿蓝色工作服的外卖员蹲在车辆停放点，肩膀耸动，竭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而后声音越来越小。
保安听到动静赶了过去，劝说了一会，很快便带着人走了。
李园离得有些远，凭着隐约听到的几句话和一些关键词将事情推理出了大概。
起因是外卖员为了赶时间，车没有锁。等跑下来时发现，才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的车就被偷了。
李园的心情有些沉重。
她忽然想起以前半夜下班回去路过楼下烧烤摊时，总能看到有人借酒消愁无声痛哭，有人呼朋唤友大声言笑。
医院和烧烤摊大概是上演悲欢离合最多的地方了。
……
姜来过来时，李园的心情已经恢复平静。
拉开车后门，她主动提议道：“要不我来导航吧，我认得路了。”
“不用，我也记住路了。”见她坐稳了，姜来踩下油门。
返程时姜来确实没再出过错，一路上十分顺利，连红绿灯都没怎么用等。
李园不禁有些好奇，他这到底是路痴，还是真的只是导航出问题了？
不过这种好奇心一般都不是什么好兆头，因此几乎是一出现就被她摁了下去。
李园一个人慢吞吞地挪到楼梯前，一级一级缓慢地往上蹦。
姜来停完车回来，见李园动作实在艰难，便迈步跟了上去。
李园眼前的台阶还没蹦完一半，就觉手臂忽然被人拉住，顺势侧了下身，紧接着身体腾空而起，视线颠倒。
李园下意识地喊了句“我没钱……”便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扛在了肩上。
映入眼帘的黑色衣服和微微熟悉的气息让她认出这个人是姜来。
李园琢磨了下，估计是因为耽误了太多时间，姜来耐心告罄了。
一阵异样感一闪而过，李园忍着胃部的不适，口中断断续续地道谢：“今天嗯……真是太感谢额……你了，你喜欢唔……什么？我买呕……”
……
有人帮忙，3楼很快便到了。
姜来将将要将李园放下，便听得一声熟悉的“咔嚓”——门开了。
向苇杭嘴巴微张，整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内，满脸震惊，就像是平时嗑的cp突然被完全无关的人拆了一样。
“喵——”棉花迈着优雅的步子经过，看到姜来后立刻“喵嗷”一声闪身进了房间。
姜来丝毫不受影响，稳稳地将李园放下，等她单脚站稳，将装着药和冰袋的两个袋子塞给她，冲她们微微点了下头，便转身下楼。
等李园蹦到门口，向苇杭才回过神。看出李园的不对劲后，她连忙伸手扶了扶，让李园进来。
“你这脚怎么了？”她问。
李园挪到沙发边坐下，说：“不小心扭了。”
向苇杭：“需要帮忙吗？”
“不了，谢谢，”李园摇头，“你是要出去的吧？我没事的，冰敷下就好了。”
向苇杭再三确认不用帮忙后才出门。
李园刚要拿冰袋，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紧接着又想到姜来当时估计也是准备去吃饭的，赶忙拿起手机先给姜来发微信。
李园：【今天谢谢你了，你是不是还没吃饭？我现在给你点外卖，你喜欢吃什么？】
姜来：【不用了，你好好休息。】
李园：【那我去问过靖了……或者说一下你不喜欢吃什么吧。】
姜来看着最新跳出的消息，陷入困惑中。
为什么突然要帮自己订外卖？
不是已经谢过了么？而且自己也明确表示拒绝了。
不过，总觉得有一丝……喜悦？
许久，姜来才回：【胡萝卜。】
李园：【好的，你电话多少？】
姜来发了一串数字。
可能是出于内疚，还有预算设得很高，这次李园很快选好了外卖，填了姜来的地址和电话。
所以说，只要不限制价格，外卖选择困难症就不会发作。
点完姜来的那份，李园开始给自己点。足足花了半个小时，因为要凑满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