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叮咚”
门铃又响了一次,估计是外卖小哥急着赶在配送时间内送达吧。这一单花的时间的确长了一些,不知道是因为商家准备生鲜的时间太长耽误了外卖小哥,还是路上堵车,又或者是外卖小哥同时接了太多单子,把配送时间压缩得太紧。我走到门前,打开门。
然而,打开门后眼前空无一人,气氛诡异。
我关上门,打算去房间内看手机确认外卖小哥的实时位置。
“叮咚”
门铃再次响了。
我不由自主地咽下一口,小心翼翼地转开门锁,压下门把手。
然而眼前依然空无一人。
我开始全身打颤,边想现在是否农历七月,边抖着手关门。
“啪!”一只手用力地抓住门扇,我稍微抬头,看见一根根的青筋在那只手上爆起。
“完了!”我心想。
我试着推门,但被吓得腿软的我使不出能够与这只强而有力的手抗衡的力气。
“唝”一只脚在我试图关门时顶住门扇边的下侧。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我心里恐惧得说不出话,突然回想起白天那位不断往屋里瞄、迟迟不肯离开的外卖小哥和对面那一位不知是否一直在观察我的大叔。
我将另一只手抓在我正在把手上颤抖着的手上,试图用更大的力气关门。
“是我!”一个熟悉的、温润的男性声音说。
“啊!是他!”我心里惊喜地反应过来,慢慢松开双手。
门开了,出现在我眼前的果然是那犹如晚霞的紫红色顺发。他双眼挤出了两个弯月的形状,他本来就深长的人中和被拉得薄薄的双唇让他淘气的笑容看起来像一只难以驯服的猴子。
“你脑子有病啊!”我刻意放大生气的表情,努力隐藏我实则狂喜的心情,用手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对不起啦。”他又用上午那孩子般的撒娇语气对我道歉,我的心仿佛又融化成浆。
“我都快吓死了。我要是真的出事了怎么办?”我压住胸口指责他,表达我原来恐惧的心情,但其实我在压抑着我快乐的内心。
“那我带你去医院啊,我又不是没扛过你。”他嬉皮笑脸地说。
“万一夹伤你的手怎么办?你当咖啡师的怎么工作?”我恼羞成怒地说,不知为何开始关心他。
“我用的是左手,夹伤了虽然麻烦,但还可以左手握杯,右手拉花。”他得瑟地说。
“你太得意了,这叫缺乏职业意识。”我咕哝了一下。
“好啦,是我玩过了。”他嘟着嘴,又对我撒娇。
“知道就好。”我双臂交叉着说。
“那二房东姐姐,我可以搬进来了吗?”他稍微歪了头问。
“哦,对。进来吧。”
我让开了,看他拉着他身后的一个大行李箱,上面摆着两个塞满生鲜的塑料袋。
“你买那么多菜?”
“你冰箱几乎空的,当然得多买点。”他关了身后的门说。
“我已经在外卖软件上点了生鲜。怎么办?”
“这周都煮来吃吧,部分冰冻起来好了。”他又用脚脱下他的鞋。
“好吧。”
“我擦一下行李箱吧,有抹布吗?”他问。
“我拿湿纸巾吧,等等我。”我往我那黑暗中亮着金橘色夕阳光和微弱粉红光的房间走。
“我买的灯泡应该到了吧,软件显示到了。”他依然站在门口问。
“到了,还没装上呢。”我一边拿出办公包里的湿纸巾,一边大声地说。
我拿湿纸巾袋到他身前,抽出了几张湿纸巾递给他。
“谢谢,待会儿我来换灯泡吧。”他自然地接了湿纸巾,蹲下来擦他的行李箱。
“好。”我在旁边的厨房,拿起他用过的杯子,在饮水机嘴下接了热水,等他擦好行李箱后递给他。
“谢谢。”他从我手中接了那杯水。
“纸巾给我吧,我来丢。”我对他伸出手。
“麻烦你了。”他边喝水,边给我纸巾。
我将纸巾丢到垃圾桶后,他将杯子放在厨房台上,拉着行李箱跟在我的身后。到了房间,他把行李箱放在边上,从茶几上拿起灯泡。
“刚送来的对吧?”他俊俏的脸庞被金橘色和红色灯光照耀着问。
“对。”
“叮咚。”门铃响起了。
“你叫的吗?”他视线透过走道,看着大门问。
“应该是送生鲜的吧。但也有可能是变态。”我回答。
“变态?你先看外卖软件确认是不是送生鲜的吧。”他说。
“我服了,还真的在配送时间内到了。是送生鲜的没错。”我看着手机说。
“我去吧。”他主动地往大门的方向走,像是已经很熟悉这套公寓了。
我身靠在走廊墙上,欣赏着他套着衬衫的背影。虽然在这座城市独居的时间不算长,但这种不曾体验过的,在单打独斗已久的城市中被保护的安全感太让人享受。我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开门,强健地单手接下外卖小哥手中几个塞得鼓鼓的袋子。他关上门后,我慢悠悠地走到厨房。
“你买得的确挺多的。”他将袋子放在拥挤的厨房台上。
“是啊。该怎么处理呢,大厨?”我双手放在背后,逗着他。
“大厨什么呢。我们把容易坏的先用了,肉类就留这两个,其他冷冻起来,今天的主食呢,别吃白米饭了,吃玉米吧。。。”他笑着否认,掏着袋子里的生鲜,提了各种建议。
“好的,都听你的,大厨。”我半身靠着橱柜,双手靠着柜台的边沿,目不转睛地看他认真的侧脸。
“别光顾着看呀,来帮忙吧。”他好像害羞了。
“怎么帮?”
“先给我白醋和纸巾吧。”他说。
我急忙地蹲下,从厨房下柜拉出了搬家时用的牛皮纸箱一角。他看到了也蹲在我的身边,一口气将沉重的箱子抬到柜台上。
“先用这个擦一擦冰箱吧,我看看有什么调料。”他拿出白醋瓶和厨房纸,把白醋滴在厨房纸上递给我,然后拿出箱子里的瓶瓶罐罐,有条不紊地将它们摆放在上柜和水槽旁。
“擦好了吗?”他花了不长的时间便整理好那盒瓶瓶罐罐,开始问我。
“还差一些。”我继续擦冰箱。
“没事,剩下的我来吧。你先洗手吧。”他温柔地说,拿着沾了白醋的厨房纸,蹲下来娴熟地擦冰箱,同时重新排列冰箱内零零散散的物件。
我洗好手后,他已经站在我的身边,等着洗手。
“接下来你把袋子里的食材一个个拿出来给我,我放进冰箱里,这边的是待会儿要吃的,留在这儿就可以了。”我靠边上站,他站在水槽前说。
“嗯。”
我从袋子里随便拿出了白菜,递给蹲在冰箱前的他。他拿了白菜后,迅速往冰箱里放。接下来,我们像玩接力赛一样,我递他接生鲜。当我从袋子里拿出不需要冷藏或冷冻的生鲜时,他会立即指出。他像比赛中的优秀选手,完美无缝衔接着每个动作。很快的,袋子已空,冰箱自我搬进来后第一次填满了。
“你饿了吗?”他关上冰箱门,看着台上的食材叉着腰问。
“快了。今天吃了串串香。”
“我看到了,早上才和你说要注意身体,你怎么转头就吃那么重口味的东西。”他唠叨着。
“因为想吃啊。接下来干什么啊,大厨?”
“又大厨什么呀?其他的厨具在哪儿?你是不是刚搬进来?”他问。
“差不多两个月了吧。厨具在这儿。”我又蹲下来,从下柜中拉出搬家用的另一个牛皮纸箱角。
“看来你真的不怎么做饭。”他直接蹲下,又一口气地将箱子抬到台上,开始翻里面的厨具。
“都说了一个人做饭太麻烦了。”我蹲下来,将以前和闺蜜们一起用的洗碗机拿出来,抬到台上。
“洗碗机吗?”他拿出了一些厨具和餐具。
“对。”
“这些放进去洗吧,锅子和厨具我来洗。”他指着台上已分类好的餐具。
我将洗碗机插上电源,加了水后便把餐具放进去。此时,他已经在洗水槽里的锅子和厨具,准备冲洗蔬菜。我做了他的小助手,在他的指示下和他一起有节奏性地处理食材。自从搬出与玲玲和科科一起住的房子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如此不像负担、欢乐地做饭了。准备好食材后,我在他身旁观摩他。他双眼凝视着食材把控火候、左手稳定地控制锅子的角度、右手利落地握着锅铲炒菜。每当他熄火,我便从洗碗机拿出刚洗好的碟子,让他装盘。
“好了。我先换灯泡吧。”他做好饭后说。
“嗯。”我走到房间里,把晾衣台书桌前的椅子抬到吸顶灯下。
他拿起灯泡,站在椅子上。我在椅子边上抬头欣赏着他有棱有角的下颚线和修长但不像女性般纤细的手指。虽然我和闺蜜们居住的时候在家里也干过一些粗活、累活,但这时候的我心里暗喜想着“家里有个可靠的男人帮忙干粗活感觉也挺不错的。”
“好了。”他换好灯泡后对我说。
我走到开关前开灯,看着房间里亮起和以前惨白色不一样的暖白色。这个房间不再是那个像审讯室一般死气沉沉的房间,现在是一个温馨的家。
他踏下椅子,把椅子抬到书桌前,手上依然拿着损坏的灯泡。
“这个放哪儿?”他问。
“明天丢到小区有害垃圾桶那儿,先放在书桌上吧。”我指着书桌说。
他把灯泡放进盒子里,同时把另一个灯泡放在书桌上。
“我们赶紧吃饭吧。”他往厨房的方向走着说,我随后跟上。
我们将煮好的菜放在茶几上。茶几上摆着整体看起来绿绿的家常菜,有芹菜肉丝作为荤菜、蒜蓉菠菜作为素菜、还带着叶子的玉米作为主食,以及蕃茄蛋花汤作为汤。每一道菜都配上公筷母匙。这些菜虽然看起来朴素,没有餐厅甚至外卖端出来的菜卖相华丽,但还是令我垂涎欲滴。不知是因为这些是我久违吃的家常菜,还是因为这些我和他一起完成的菜肴。我们开始沉默地吃晚餐。每一道菜虽然口味清淡,料的大小切得也不那么均匀,但调味恰到好处,火候刚好。我边品尝着这些家常菜,边想着要是每天吃这样少油少盐少糖,却依然美味的餐点,身体应该能够变得很健康。在工作忙碌了一天后回来能够吃这样的晚餐,是多等幸福的事啊!
“味道还行吗?会不会太淡?”他用公筷夹着剩下的菠菜,突然打破沉默。
“不错啊,好吃。外边重口味的吃多了,是时候吃些清淡的。”我吃着脆嫩多汁的芹菜肉丝,咬下芹菜后,淡淡的料酒味从生抽酱汁中透出,在口中扩散。
“那太好了,我还担心你吃不惯呢。”他咽下菠菜后说。
“太谦虚了,大厨。”我继续吃芹菜肉丝。
“你刚才提了变态,是怎么回事?被骚扰了?”他拿起带叶子的玉米,开始剥开叶子。
“也不是。今天中午送外卖的小哥有点奇怪,送了外卖却不走,还一直往屋里看。这个为什么要留叶子?”我拿起带叶子的玉米,模仿他剥开叶子的动作。
“外面的叶子还是要扔的,里面的叶子留着一起水煮可以避免营养流失,还会煮出一种清香的味道。”他开始啃手中的玉米。
“的确,有一种叶子的香味。”我也啃着口感软糯,味道香甜的玉米。
“你确实要注意点。刚才直接帮我开门,太没警惕心了。万一我是坏人呢?”他继续啃着玉米。
“不是等着生鲜外卖嘛。况且我还不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也啃着玉米。
“你当我是坏人的话,看到我的时候还那么开心?”他啃着玉米沾沾自喜地看着我说。
“你想多了,我是被你吓到了。都快吓出心脏病了”我啃着玉米,面向电视的黑屏幕。
“以后我在的话还是我来开门吧,安全点。”他差不多快把玉米吃完了。
“还真把自己当成守护者呢。”我口上虽然嫌弃着,心里却感到暖暖的。
“我这叫有绅士风度。”他开始喝汤了。
“的确很有绅士风度。谢谢哈。”我还在啃玉米。
“不客气。对了,二房东姐姐,房租怎么算?”他喝下一口汤后问。
他问起这道问题时我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也没想过该怎么算他房租费。当时半梦半醒的我一心只想把眼前的美人鱼留在身边,随口让他住下。
“我还没想好呢。”我继续啃玉米。
“那怎么办?aa?你这边一个月多少钱?”他放下汤碗。
“算了,房租不用给了。”我放下玉米。
“不太好吧,我不打算白住啊。”他又开始喝汤。
“用身体付吧。”我说。
“噗!你长得人模人样,怎么说出那么像禽兽的话。我很纯洁的。”他差点呛到汤,随后把双手交叉在肩膀前。
“你想什么呢?我上午不是说过了吗,每天帮我做饭。我也觉得我在外边吃得太频繁了,身体迟早吃不消。”我开始喝汤。
“那还说得通,但每日三餐有点难啊。”他把汤喝完了。
“那就晚餐吧。还有你来洗锅,清理厨房,餐具就不用了,有洗碗机。”我继续喝汤。
“菜和水电煤费呢?”他继续问。
“aa吧。”我差不多把汤喝完。
“感觉上还是不太平等。要不我再给点?”他提议。
“你睡的是沙发床,每天还要把茶几搬来搬去的。还有啊,你可是要兼当我的保镖啊,把那些奇奇怪怪的人赶走。”我把汤喝完了。
“感觉上不太好吧。“他说。
“那菜和水电煤费你来给吧。”
“那就这么定了,二房东姐姐。”他嘴角上扬,开始收碗碟。
“别叫我二房东姐姐了,听起来跟吃软饭的一样。”我放下汤碗。
“那该怎么叫?”他把我手中的汤碗叠在他用过的汤碗上。
“室友。我们就互相叫室友好了。”我头脑灵光一闪说出。
“好啊,室友!”他又摆出那猴子般淘气的笑容。
他拿着碗盘往厨房的方向走,我随后跟着。
“今天我来洗吧,你还得整理行李里面的东西吧?”我在水槽旁说。
“没事,把几样东西拿出来就行了。”他把碗碟放在台上,开始洗水槽里的锅子。
“哦。”我把我们今天用过的餐具放进洗碗机里。
我回到房间里,开始准备第二天上班要穿的服装和办公包。他不久后回到房间里,开始从行李箱拿出东西。
“你一般几点上班?”
“咖啡店8点开始营业,我一般7点半左右到店里准备。”他掏着行李箱内的东西。
“那得好早起床吧?”
“这儿离咖啡店近,在这儿住可以晚点起,大概7点吧。”他拿出了一些衣服,放在沙发上。
“住这儿前呢?”
“6点到6点15分吧,主要公共交通说不准。我行李该放哪儿呢?”他拉起行李箱拉链问。
“就那儿吧,在我的行李箱旁边。”我指着晾衣台角落的行李箱旁。
“好的。”他把行李拿到我的行李箱旁。
“钥匙我明天午休帮你配一副。你先洗澡吧,你起得早。”
“好的,我们互相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有什么好联系。我昨天用的毛巾呢?”他拿出他的手机问。
“嗯。在洗衣机里,你不介意的话先拿出来用吧,还是我再拿新的一条?”我拿出手机,用二维码和他交换联系方式。
“我先从洗衣机里拿吧。”他不想添麻烦地说。
“哦。”我将他的备注名字换成“室友”。
他进了浴室后,我先把被子和枕头放在沙发上,再把吹风筒放在茶几上,随后在手机上购物。
“你要睡的话直接把灯关了吧,不用管我。我也想早点睡。”我走向浴室,对着刚洗完澡出来,顶着微卷紫粉色头发的他说。
“嗯。好的。晚安。”他收起了我今晚新发现的淘气,轻柔地对我说。
我从浴室出来后,房间并没有像我预想中漆黑,反而亮着熔岩灯微微的粉红色灯光。我睡前静悄悄地看被染成粉红色、背对着熔岩灯、熟睡中的他。本以为已逃跑的美人鱼竟然回来当我的室友了。对于此后和这位室友的未知同居生活,我既有一些顾虑,也有些激动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