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恋歌
将军替士兵挨军法的事传到了朝廷，皇帝一气之下便免了她将军的头衔抓她回去做公主。
不只是公主，还是个待嫁公主。
“听说那是一个命运多舛的倒霉状元，老爹被冤案坑死了，他中了状元却被拉去充军了，好不容易逃出来碰见以前父亲的旧部，这才一鼓作气翻案，圣上想安慰他有对他有所芥蒂，是故封个驸马。”厚厚的一沓公文被辛柯言简意赅的简要成这几句，中心内容很明确，除了这位驸马爷的名字，辛柯很期待叶清屏去大闹状元郎的场子，拿剑指着他说，老娘不嫁。
出乎意料的是，叶清屏显得格外配合，甚至像一个真的新娘一样，开始期待嫁衣和婚礼。
“你，你不喜欢树逸了？”辛柯急匆匆的跑到赏月阁，叶清屏的住处。
“我？我觉得多接触几个男人有保证，谁会吊死在一棵树上，我可是公主。”叶清屏无所谓的样子触痛了辛柯的心。
在她看来，感情不过是赌注。
“你应该去看看清眉。”叶清屏叹息道“回宫快半月了，那丫头想必想你想得紧。”
“我与她定了规矩，单独见面每月只能一次，所以不需看她。”辛柯道“倒是你这里需要人手。”
“真薄情，也不知她看上了你哪点？”叶清屏轻叹。
“真不知道我看中了你哪点。”辛柯故意重重咬字道：“叫人一点也不想离开。”
“我想给自己安排一场天命。”叶清屏轻抚嫁衣，半晌正色道“相夫教子，平静几年，看看天命会如何变化。”
“天命如果是未来，刻意的安排是不是改变？那被改变的未来又是不是天命？”辛柯问道“这一切是否，还是会被安排。”
“你经过一片树林，但你不能看到你离开后树木的变化，同样，我们没有人能改变过去和未来，自以为改变过的未来也就是真正的未来，这才是天命。”叶清屏忽而笑起来“这是天上的算天告诉我的，现在想来，应该是那位山鬼姑娘所说。”
“神受控于天，人何敢妄言。”辛柯默然，片刻后离了寝宫。
在以为可以走向人生巅峰的时候，树逸迎来了自己人生的重要转折点。
“你居然追我追到了皇宫？”树逸的表情从不可思议愤怒到厌恶，即使淡泊成性也不能忍受这种情况，况且不是真的淡泊。
“我不知道会是你，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叶清屏觉得，这几天自己已经足够冷静了，但一席红衣坐在榻前时她还是紧张，看到来人是树逸，没有觉得安心，反而更紧张了。
“我不愿意。”看着刚刚挑过红盖头的长棍，树逸伸手把它劈成两截，而后不客气的说道“我要休妻。”
“好。”叶清屏坐在榻上无动于衷，多少有点后悔今天的装扮太温柔，不然好赖也是要动手的，她知道自己是求爱的，而求爱的人本就是卑微的。
她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多待一刻的必要，终归是自己叨扰了对方许久，如今强留在状元府反而有些不厚道，她起身走向屋外。
“你，会不会记住我？”
叶清屏素爱着素衣，很少看她穿艳色的衣服，树逸不知她话里的意思，不敢吱声。
“该记住的。”
叶清屏叹气，抬头看了看星星，不由得想那个想抓星星藏自己秘密的人，但心里还是不甘，于是翻身越上房梁，她想被记住，用自己擅长的方式，身上不离身的软剑此刻发挥了作用。
“你做什么？”
树逸目瞪口呆的看着叶清屏如蝶舞般舞动在红瓦上，以剑为绸带舞了几下，跳下时已没了刚才的悲伤，剑在红柱子上留了痕迹，洋洋洒洒的笔触看得人心动。
他承认自己心动了，不是心动权利，而是人。
“留下你的名字，可以走了。”叶清屏掏出一把匕首扔向他“我知道，你不会满足于此，和离吧。”
树逸迟疑了，面前人是不可多得的妙人，又那样纯粹的说过喜欢自己。
他开始犹豫该不该安于现状，但他在不甘，满腹才华，就此停下的话，以外戚的身份必然不能得到最大的施展，甚至官途都可能就此打住。
他离开了皇宫，离开了叶国，去了郑国。
那之后，叶国武将公主一夜被退婚，雕柱休书，和被悍妇吓跑到郑国的状元，都成了几国民众茶前饭后的谈资。
因此臭名远扬的叶清屏告别了自己建后宫的雄伟大计，欢快的回归军营。
整顿后的军营分外和谐，于是叶清屏去河边捕鱼，抓回来与几位亲信分食。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五年，小她四岁的叶清眉都收了男宠，偏偏没再找到合适的人，辛柯急得去科考现场抓人。
“这个，太胖了，不喜欢。”叶清屏看着别苑里专为自己准备的选宠哭笑不得，只能配合“那个第三排的，太矮了不行，其他的都送去我府上。”
“简直是胡闹！”
远在都城的皇帝怒发冲冠，都城外已经有了悍妇公主千里选夫的趣事，皇帝快气疯了。
“这事儿想必是辛柯的主意。”叶清眉在一旁鼓吹道“不如召回问罪。”
“皇妹想要戴罪之人娶你？”皇帝眉头皱的更深“你们一个两个的，总不让人省心。”
“皇兄不唤他来，我便找他去。”叶清眉一跺脚，头上的流苏叮当作响，身居高位的皇帝也希望自己的亲妹妹能这样做一个小公主，天不遂人愿，如今这个悍妇形象也是多方掺和的结果。
早已不是他能左右的，他握紧拳头，默许了叶清眉的离开。
自从一众秀才进了公主府，叶清屏就再没有回家，日夜在军营里备战。
消停了几年的郑国卷土重来，不仅如此，三年前被叶国兼并的卫国残余投靠了郑国，瘦死骆驼比马大，这将是场硬战。
“我就说那时把他们全杀了，就不会这么多麻烦。”叶清屏看着眼前的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不痛不痒的开口“好久不打仗了，都下去准备准备，这几日睡个好觉，五日后调兵出征！”
“是！”众将领大抵只有在领命的时候没有歧义。
“我怎么记得是你为了回来给圣上庆生，故意放跑那些人，以提早班师回京。”
辛柯看叶清屏调皮的冲自己眨眼，无奈噤声。
“无论如何，我给过他们机会，是他们偏要与我为敌。”叶清屏挑眉看向屋外，远方有依稀可辨的灯火“会杀戮，也会有炼狱。只因为，我们都有要守护的人。”
辛柯点点头，悄声走到叶清屏身后，忽的紧紧环抱住她复又松开“我也一样。”
叶清屏不再说话，这一夜她想了太多，见了太多，生杀在她看来不过一个流程，而对于人，她第一次有了异样的感情，那之后她才明白，这叫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