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被打回原型
第二天早上我和蒋越说了昨晚他的母亲付女士的事情，他的神色非常平淡，问道：“你觉得她怎么样”
“你的母亲，还挺不一样的。”
蒋越笑了笑，说道：“那就好，我怕你不喜欢她。”
“怎么可能，她可是你妈妈。”而且昨天晚上我还趁机套他的话，这也算是一种弥补吧。
“脖子好疼。”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昨晚我记得我在浴室的，怎么醒来之后就在床上了。”
歪着脖子睡了一晚上，不疼才怪。
“你还记得啊，我把你拖回房间了。”
他垂着眼，顺毛刘海此时乖巧极了，我又起了念头，说道：“你昨晚，还说了点不该说的。”
蒋越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看着我，没说话。
这不是我料想到的，他难道不应该慌乱不安吗？
“额，也没什么。”我开始心虚了，“走吧，咱们回去吧。”
刚坐上车，蒋越的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了。
他没开免提，把手机放在耳边，我不知道是谁。
蒋越一直在“嗯”、“哦”、“知道了”。
几分钟后直接把电话挂断了，然后导航到机场。
“我们先去机场接妈。”然后我发现有点不对劲，慌忙改口：“你妈，咳咳，你母亲。”
机场离酒店不远，很快就到了。
我们把车停到停车场，然后进了大厅。
“阿姨的航班应该是，十点半到。”我仰着头看电子屏幕时刻表。
“之前是我爸打的电话，他说他刚知道我妈回国了。”蒋越拉着我坐在座椅上。
“阿姨还挺叛逆……”我说完之后立马后悔了，“我是说，她肯定是想你了，才回来的。”
蒋越轻笑了一声：“她想的不是我。”
那想谁不可能是想我吧
过了一会儿，广播通知，飞机提前到了。
我们站在出站口等着她，不知为何，我有点紧张，掌心都出了汗。
不多时，付女士出来了。
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她是全场醒目担当：带着迪奥墨镜，穿着prada最新款风衣，挎着爱马仕包包，脚踩高达五厘米的高跟鞋。
只是挥舞着双手，向我们奔过来的姿势不像是一个贵妇该做的。
付女士上来就把蒋越抱住了，嘴里还喊着：“儿子，儿子，老妈想死你了！”
蒋越慢慢把人推开，拿过她的包，然后往后面瞅了一眼，问道：“没有其他行李了”
付女士撩了一下头发，说道：“我好不容易回国一次，当然一切都要买新的，我已经迫不及待和国内的好姐妹们买买买了！对了，这位就是方方吧，长得真俊啊，和我家越越真配啊！”
我礼貌地微笑，恭敬地回道：“阿姨好，阿姨好。”
总感觉她误会了什么，但是说不上来。
“先去吃饭吧，我订好位置了。”蒋越说。
“是我最喜欢的海鲜吗？”
蒋越点了点头，然后付女士拉着我的胳膊，兴高采烈地往停车场走。
“方方啊，你家里有几口人啊？”
“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
“独生子啊！我家越越也是，真是太巧了！”
全中国的独生子家庭不
下百万，可真巧。
“那你平时喜欢做什么呀？”她又问。
“我没什么爱好，平时工作比较忙。”我如实回答。
“那可不行，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呀，让越越多带你出去玩，要是什么时候去美国，那可太好了！”
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蒋越像是终于听不下去了，打断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没看出来他他不想听吗？”
有这么明显吗？
“没有没有，阿姨说的很有意思，我会注意的。”我面带笑容，和善地回道。
“你看看人家，别天天板着一张死鱼脸，再把别人吓跑。”付女士呵斥着他。
蒋越不顶嘴，也不搭理，把车门打开了。
我见状赶紧拉着她上车。
一路上，付女士一直问我私人问题，甚至想把我的祖上三代都了解一遍。
有些我不想回答，但又不知道怎么拒绝。只能运用语言的艺术，适当周旋。
以前我总感觉和蒋越一起很无聊，因为他不说话。现在想想，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还在想一会儿吃饭时该怎么办时，人缘极好的付女士在连续接了八个电话后，被劝去参加朋友聚会了。
走的时候她非常恋恋不舍。
“真是的，她们说如果我不去，就要把电话打到老蒋那里去，说我乱搞。方方啊，看来只有下次才能和你们一起吃饭了，我先去把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女人灌醉，再来亲亲你们哦！”
我非常可惜地说：“嗯嗯，我懂的，您去吧。”
幸好有你们，女侠们！勇士们！
蒋越把她送到目的地后，我终于放松了一点。
“她就是这样，没什么坏心眼，你别担心。”
我抬头一看，发现蒋越在通过后视镜看我。
“阿姨很好，我只是不太习惯。”
我觉得不可能有人一开始就适应，虽然确实很有趣，也不会冷场，但是过度热情也令人心力交瘁。
“就算你说讨厌，我也不会说什么的，你可以正常表达看法。”红灯亮了，蒋越停下车，继续说：“我从小到大，没有喊过她母亲。”
“为什么”我问了之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有点冒犯。
蒋越倒是没在意，解答我的疑惑：“当然是因为没感情，和她，还有我爸。”
车继续行驶着，蒋越讲述着。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出国创业了，我从记事起就和奶奶生活在一起，我当时以为他们不要我了，不然怎么从来没有回来过。”
他的语气很平淡，我听着却很心疼。
“直到初中，他们要我去美国，还是让一个陌生的同事送我过去。奶奶当时身体已经非常不好了，他们说会把奶奶送进养老院。真是可笑，我就是一个他们想要就要，想抛弃就抛弃的宠物。我怎么能抛弃奶奶，她可是我唯一的亲人。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共情能力很强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当医生这么多年，我已经变了很多，但是蒋越对我而言总是最特别的，总能突破我的底线。
“算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想让你了解多一点。”蒋越的话听起来豁达极了，“那你想吃海鲜吗？还是说直接回家”
“回家吧，我给你做饭。”虽然蒋越面上没有显露出任何受伤和痛苦，但我知道
，他的内心已经是苦涩难耐的。
“好。”
他好像从来没有拒绝过我，也没有对我的要求产生过任何质疑，只是照做。
这是一个展露厨艺的好机会，但显然，我高估了自己。
我看着那盘炒糊的土豆丝和那盘形状不明的红烧肉，想着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倒在一个蒋越看不见的地方。
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发现了。
“这不是我做的。”我辩解道，“这土豆和肉有问题，还有这锅，我不顺手。”
蒋越用手捻起一块肉，放进嘴里，然后咽了下去。
“还行，就是有点丑。”
他又想去尝土豆丝，我伸出手挡住他。
“别吃了，会拉肚子的。”
“这不是有医生吗？”
我又不是治肠胃的医生。
“这次是我发挥失常，下次我一定做好。”太丢人了，我已经想把头藏进地缝里了。
“这是你第一次给我做饭，所以我很开心。”蒋越把我推开，将这两盘菜端到了餐桌上，拿了一双筷子，细细品尝起来，表情很享受。
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两盘菜是什么水准。大学的时候，每次宿舍开小灶都是蒋越做饭，我站在一边，连菜都切不好。
当时我就暗暗立下誓言，一定要学做饭，只是四年过去了，却被越养越废。
这也不能全部怪我，在家的时候，我爸妈从来不让我做饭，到了学校，蒋越基本全包了，我实在是没机会。
蒋越走了，我离家也远了，真的只能自己做饭了。
不知道切到手多少次，也不知道买错菜多少次，放错调料多少次，在一次又一次的磨炼中，我终于能做出入口的饭菜了。不过，蒋越一回来，我又被打回了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