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魔（一）
慕容楼拽着慕容洛，走出坟堆。
慕容礼的符灵幽幽飘过来，慕容洛下意识一躲。
符灵顿了顿，闻到慕容楼身上的味道，低头拱手道：“主人光临，属下退避。”
言毕，化为一道白烟散去。
慕容洛心下疑惑，慕容楼道：“大伯父弥留之际，将此处结界的守护牌交予我。”他从袖中拿出一块牌子，镌刻着海棠花印。
“大伯父为何在此设立千人冢？又为何，设立结界……”
“当年，大伯父格杀尽檀山姜襄氏后，担忧怨灵载道，便将一千余人尸体运送来此，建造千人冢，镇压此地。地面上的海棠花海，其实是一个法阵，将怨灵镇住。而孤树，则为阵眼。”慕容楼一边走，一边说着，二人直走到前方一处枯枝树下，慕容楼袖手一挥，但见凭空出现一道巨大的法力墙，只是，这法力墙空了一个洞，洞口的边沿，发着紫光。
慕容洛惊讶道：“这是？”她用手去触摸那些紫光，指尖刚一触及，立刻将手收缩回去，“这洞的边沿冒着魔气，难道，是魔界的人？”
慕容楼摇头，目光深深地看着慕容洛：“我此次来，便是为追查善心关密道里妖鬼不受控制伤人之事。刚才一来，便看到此处结界破了一个口子，结界一旦出现漏洞，这里的檀山怨灵便会飞出去。密道里的妖鬼与它们最相容，又对慕容家的人恨之入骨，我想，它们附身在妖鬼身上，杀了那些分家的人。”
“那些怨灵，便是方才的紫雾？”
“不错。”
“可是这与檀哥哥有何关系？”
见慕容洛不到黄河不死心，慕容楼道：“这口子上的紫光我认得，当年慕容檀引来的魔气便是如此。魔界存有很多魔族，每个魔族的魔气都不一样。慕容檀与此事绝对脱不了干系。”
慕容洛沉默。
慕容楼叹气道：“四妹妹，你要如何才能信我？慕容檀，你与他相处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吗？”
慕容洛退后一步，目光灼灼：“楼哥哥，这件事还是先不要那么快下定论。我知道，檀哥哥因为地缚的事情，憎恨慕容家，但他绝对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你信他，不信我？”慕容楼质问她，“难道你宁愿相信一个与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外人，也不愿意相信我这个亲哥哥吗？”
慕容洛道：“楼哥哥，你不要再说了。这件事真相如何，我直接去问檀哥哥便是。”
慕容楼见无法说动她，双手攥紧了拳头。
慕容府。
黄昏时分。
几个嬷嬷进到老夫人房里摆菜，慕容楚翘着狗尾巴，毕恭毕敬地给老夫人端茶，夹菜，家主的事情上，他冲撞了老夫人两次，如今趁着机会讨好一下老夫人。
“奶奶，快吃这个，”慕容楚给老夫人夹了一道什锦炒肉，“这是您最喜欢吃的，我特意从天香楼请了厨子给您做的。”
老夫人淡淡一笑，夹了一片肉放入口中，嚼了嚼：“嗯，不错，是这个味道。”
“你老人家喜欢就行。”慕容楚狗腿子似的，忙前忙后，自己都没有吃几口饭。
老夫人用毕，拿过刘嬷嬷递上来的帕子，浅浅擦了擦嘴唇，道：“说吧，你又有什么事情要求我这个老太太。”
“哎哟，奶奶，您这是什么话呀，”慕容楚嬉皮笑脸，突然把声音小了下去，“就是，孙儿觉得，之前给您的关心少了点，过意不去，这不是来给您赔罪来了嘛？”
“哼，”老夫人冷笑一声，“你是看我在家主这件事上没帮你，所以才想起来过来讨好我？楚儿，你要是把你的小聪明用到正道上，就算你不特意讨好我，我也会帮你一二。”
“是是是，奶奶说的是……”慕容楚撇撇嘴，谁让大夫人和老夫人关系闹掰了，一直不让他与老夫人多亲近呢。
祖孙俩一时无言，老夫人道：“行了，你下去吧。”
“好的，奶奶。”
忙活了一大圈，感觉什么都没讨好，反而还被奶奶数落两句。
慕容楚闷闷不乐，耷拉着脸要下去。
当他的脚刚踏出门槛，突然听到扑通一声，身后传来尖锐的叫声——
“老夫人！”
他回头一看，老夫人竟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啊，这！”慕容楚脸色大变，“快，快叫大夫！”
深夜，慕容府无人能眠。
老夫人的病床上，站满了人。
大夫把完脉，从屏风后走出来，抱着医箱摇头道：“老夫人并非得病，我查不出什么毛病啊。”
慕容楚上前怒斥：“你这个庸医！”
“楚儿！”大夫人把他拉下去，才刚下来，二夫人便阴阳怪气道：“哟，别不是你们串通好了吧？老夫人今晚可是大公子伺候着用了饭，用完饭后人就这样了。你们是不是想撇清责任啊！？”
慕容楚瞪了二夫人一眼：“二叔母，在你心里，我就是如此心肠歹毒之人吗？俗话说，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你看别的人就是什么样的，我奉劝二叔母一句，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何况，我害奶奶有什么好处？”
“你！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吗？”
二夫人大叫起来，慕容林和慕容束一人一手拉住她。
慕容束柔声劝道：“娘，现在不是吵这些的时候，快想办法救救奶奶。”
慕容楚扫了一圈：“二弟弟呢？”言毕，狠瞥一眼慕容林。
慕容林抖着音出来道：“二……二哥出去一天了，说是调查几日前密道里妖鬼杀人之事，还没回来呢。”
他又扫了一圈：“慕容洛呢？”
慕容林回答：“家主我就更不知道了。”
“才刚当上家主，就得意忘形，关键时刻不在？！”
慕容楚准备兴师问罪之际，说曹操曹操到，慕容楼与慕容洛披星戴月而回，踏入老夫人房里，两个人看见阵仗，皆是神色一变。
“怎么回事？”慕容楼问。
“今日用过晚饭，太太就这样了。”刘嬷嬷擦着眼泪回他。
慕容洛径直走到老夫人身边，探查她的眼口，施法在她身上探了探，突然，脸色骤变。
“奶奶是被魔气入体了。”
“什么？”
慕容楼亦走过去，也用法术探查一番，他查得更细致，感觉到了什么，对慕容洛道：“这个魔气，与结界洞口魔气如出一辙。”
“你的意思是……”慕容洛睁大了双眼，用手微微遮住嘴巴。
慕容楚一听到他们说的魔气，马上在心里懊悔，怎么自己就想不到先用法术查探一番？他还以为，奶奶是得了病。
于是，他推开几个下人，也冲到老夫人床边，用法力查探。
查探完毕，他放下手，怒目圆睁。
“慕容檀！”他气得一甩袖子，“又是你这个废物。”
当年，慕容檀吸引魔气入城之事，慕容楚也参与了调查，故而对慕容檀引来的魔气有熟悉之感。
他气急败坏，将剑抽了出来，拖着剑走到青石板上。
“大哥！”
慕容洛追出去，拦住慕容楚：“这件事，还是查清楚再说。”
“查？”慕容楚怒道，“慕容檀的歪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有必要查？你身为家主，难道要包庇？”
他停下来，微眯着眼睛，视线移动到慕容洛的红色发带之上。
他记得，慕容檀那个废物，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红色发带。
这两个人，可真是一对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