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弃奴
王昭跟着殷勤的小厮步上二楼,巡巡走走,在正对戏台的位置停了下来。
“贵客安坐,戏马上便开始了。”小厮为王昭斟了一杯热茶,随后恭敬离去。
果然,楼下刚放下不久的帘子,立时慢慢被拉起。红绸帐暖,桌椅诗画,原是一间女子闺房布景。
只见一位着朱色拖地长裙的女子从后台缓缓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位瘦小的丫鬟。而丫鬟额中的那颗樱红肉痣霎时扎目,王昭不禁端坐起。
朱色拖地长裙女子像是身份贵重,高傲的神情似乎看不上凡间任何一物。直到台上来了一位桀骜男子,反差性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那男子手执山水画作甚是欣赏,朱色拖地长裙女子当着男子的面依旧秉着不可一世的面貌,可一转身却勤研多副山水画,不舍昼夜。而那男子似乎心性不定,朱色拖地长裙女子在画作上方有精进,可那男子却又着迷于江湖儿女斗武比胜,朱色拖地长裙女子得了消息,立刻换做女侠装扮,从身娇体弱练成一身武艺。
终于朱色拖地长裙女子如愿嫁与男子,却不想男子大婚当日醉酒逛花楼,朱色拖地长裙女子的父亲劝其和离,可女子却嘴硬道,“我并不心悦于他,他亦不心悦于我,这样便好,两相无事,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便罢。”可一转眼,夜深人静之时,女子怅然泪下。
王昭看到此处,心中不由得感叹道,这又是何必呢。
戏到此处已然明了,那朱色拖地长裙女子深爱着男子,可她高傲的性情却不允许自己表露出自己喜欢一个从未看过她一眼的人。
而这时,台上出现一男一女,男子依旧是那般桀骜多情,可女子却不是那位朱色拖地长裙女子,男子手扶着身怀大肚的女子慢慢走到一张古琴前,女子抚琴,男子欣赏,场面好不柔情蜜意。
再转场时,却见两个额中带有樱花肉痣的女子,其中一人便是朱色拖地长裙女子身后的丫鬟,她将一柄匕首递给那个与她相像的女子,而后快速退出台前。
唰!
台前的帘子突然降下,走上前来一位胖墩墩的中年男子,他嘴角岑满笑意,像是刚刚得了天大的好事。
“诸位,今日的新戏止步于此。”
“啊!”,“怎么回事,还没完呢!”,“就是,拿了匕首是不是要杀人啊!”
台下的看观未得尽兴,好一通抱怨,可中年男子却不甚在乎的依旧笑着。王昭习惯性的又将楼下楼上的人扫了一圈,随后起身快步离去。
听闻黛画公主在当今陛下面前不甚受宠,出嫁时宫中的一切随从都未带出宫门。那么如想知道她从前的喜好习惯,便要进宫去寻人才是。
“看王将军气色不错,想来齐小王爷的案子指日可破了?”刚入宫门便迎来一位不速之客,贺微平双手收于袖口,搭在前身,直直站立像是在等人。
“贺小王爷安。”王昭面无表情的上前拱手一拜便要离去。
只听贺微平忽高声道,“方才的戏好看吗?”
王昭回身看去,贺微平依旧一副假笑面貌,让人看了不免心生厌恶,“贺小王爷为何会知晓这么多事?”
贺微平轻笑一声,似乎在嘲笑王昭现下所思所想,“我若是告诉你我能看到你们所有人的心,你当如何?”
王昭不愈再与这个疯子相辨,冷声将话题转开,“为何帮我?”
贺微平上前一步,放低声量道,“王昭,你我本没有仇怨,日后我依旧可以像容阑那般帮你。”
“不必!王昭一向习惯独来独往。今日之事他日定当寻机报还!”王昭说罢,转身快步离去,与狼为谋,必得尸骨无存之果。
贺微平似乎并没想到此番结果会是如此,只听他不肯罢休道,“章玥一家没有我的那句话依旧会满门抄斩!我觉得太远的事还是不要在容阑那里再提起为好”
王昭只微侧了侧头,脚下的步伐未曾停留半步。
不得不说容夕的玉牌甚是有用。
王昭到了后宫,原本谁人都不认识的她,只出示了这枚玉牌,便有小內监忙不迭的为她引路。
“这位嬷嬷既是看着公主长大,为何公主出嫁时没有一并带出宫去?”王昭边跟随小內监向老嬷嬷的院所走,边打听道。
“这”小內监像是有些为难。
“无碍,若是实在为难你可以不必回答我。”王昭道。
“多谢大人体谅。小的也刚入宫没多时,只是听到过一些流言,不一定当真。”小內监躬着背带着王昭转进一处狭窄甬道,走过甬道便进入一处稍显残破的院子,院内凄凄凉凉的连一个人都没有,只听突然止步的小內监道,“汪嬷嬷便住在院内西角,她伤了腰,现下应该在房内休养,大人进去便可寻到。”
王昭从袖口摸出一锭元宝递了过去,“多谢小士引路。”
“这我不能”小內监本想推拒两下,可王昭快刀斩乱麻般将银子放入內监手中,便快步离去。
走至西角房前,只听见房内似有苍老的呜咽声,王昭掀帘进入。
房内不通光亮,一股陈霉的气味迎面而来,王昭微眯了眯双眼,这才认准了方位,左侧那方不甚宽敞的大通炕上躺着一个人,大冬日里,房内竟没有火灶暖炉,炕上人身上只盖了件夹袄,佝偻蜷缩的样子实在可怜。
“汪嬷嬷?”王昭试探着唤了一声。
只见炕上人呜咽声停了,身子也跟着动了一下。
王昭这才敢确定,不管前面人是否能看见,依旧拱手拜礼道,“汪嬷嬷,我是黛画公主派来的”
“公主!”老人像是被喂了一剂良药,慢慢腾腾的竟自顾坐了起来。
她侧着身子望向地上站着的王昭,一双暮色的眼睛徒然泵出光亮来,“公主可是想念老奴,让大人来接老奴啊?”
“”王昭沉吟片刻,可这方刻时间对于对面的老人实在是太长了,只见她又双手支炕向前移了移,一双希冀的眼睛紧盯着王昭的双唇,“的确如嬷嬷所说,公主她思念嬷嬷甚重,想要接嬷嬷出宫。只不过”
“不过什么?公公主她是知道的,老奴若能替她办的必是赴汤蹈火都能办得。”
“是,公主自然知道嬷嬷的忠心,只是她想问问往日里她所画的画作和看过的武学典籍嬷嬷可知放到了何处?”
“画作?典籍?不是不是在出宫前都焚了吗?”汪嬷嬷这会子像是来了精神,脸上拾起了笑意,“唉!还是公主让咱们焚的,可是公主忘了?”
“”王昭上前一步,确认道,“果真吗?公主竟一点都未想起。”
“果真果真,咱们公主是个倔性子,那些都是齐小王爷喜欢的又怎肯带出府去。”
“嬷嬷也知公主喜欢齐小王爷?”
“自然知道,”嬷嬷双眼逐渐迷蒙,似乎开始追忆当年,可不一会便叹惋道,“唉,公主便也是因为此事才未将我们这些近旁人带出宫去,老奴我终日心疼公主在外没有知心人说话会否苦闷大人,我们现下便出宫见公主吗?”
“还需再等一等,而且在出宫前还请嬷嬷保重身体,莫要对他人提起此事。”
“是是,老奴知道,老奴知道。”
王昭拱手本愈离去,可在转身之际又走了回来,将一锭银子放在了嬷嬷枕边。
离宫的路上,王昭一直在想一件事,黛画公主是那般出身高贵之人,竟也因爱一人做到焚书画弃老奴,而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要保护好那颗金贵万千的自尊,这究竟该称她有心还是无义
哒哒的马蹄奔至将军府不远处,王昭紧勒马缰将马牵停。将军府门前平日里肃穆威严,哪里会有人敢在此多加逗留,可现下这是
王昭驱马又近前走了几步,现下倒是识清了门前人,听清了他们的争执声。
站在同一侧的是清瑾和修儒,与他们对立的则是清歌,修儒双手端着一柄长形物件淡然站在清瑾身后,而清瑾与清歌便像是发了狂的屠狗,面红耳赤,难不成师兄弟已然争斗一番了?究竟为着何事?
“还不快走!”清瑾手执兵器未曾动摇半步,侧头对身后修儒怒吼道。
修儒只淡淡抬了抬眼皮,随之温声却带着决绝意,道,“必要等来小姐。”
“你!混蛋!”清瑾样子像是气的不轻,如此表情当日在地下宫殿可是时常有之,只见清瑾啐骂罢,抡起手中大刀向着对面清歌挥去。
“粗俗之词还是少说为好。”修儒面上一派祥和的建议道。
“放屁!”
修儒,“”
清瑾不敌清歌这是军中铁一般的事实,可清瑾竟会为了修儒出手抵抗亲如兄长的师哥,此间道理实在令王昭想不通,且不止她一人,只听清歌发了怒般冲着清瑾吼道,“清瑾!你护他作甚!”
“”清瑾连着接下清歌发狠的两招,提醒道,“师哥,他是小王爷的人!”
“打的就是他的人!”
清歌的这句话终于让王昭明白了,原来清歌是将今早的憋闷统统转移到了修儒身上,而修儒却也是个背锅的
王昭不愈再等,急踢马腹,向前冲去,便在清歌抓住清瑾的空隙愈要携剑冲向修儒的刹那,王昭拉起马缰,骏马一跃而起,前蹄便结结实实踢在清歌的前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