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福气
第二日，各房丫头们都聚集在容王妃院外，远远的等着看笑话，因为一大清早闲话便传开了，说容阑小王爷昨晚并没睡在房内，而是独自抱着锦毯在书房凑合了一夜。对此王昭心内是有成算的，可未见着结果，依旧不甚放心，便也拉着怜儿站在人群中。不一会儿，拱门内走出来三个生面孔的婆婆，后头跟着的便是昨晚的那个丫头。
“瞧，念夏出来了，看样子王妃没难为她呀！”
“是啊，脸上连滴泪都没挂，唉！真扫兴！走吧，走吧”
原来她叫念夏，多好听的名字，王昭心道。见念夏转过头看向她，王昭刚想迎上去，怎么也要恭喜她的此番重生。可念夏却是扫了她一眼后，立马掉头走了，饶是心虚，亦或讨厌？王昭心内压下一块重石头，可却也无从怪罪，劝告自己忘了便好。
她紧了紧怜儿的小手，拉她回了厨内。厨房已经开始红火的准备王妃午时的餐饭，可王昭找了一圈都没见着本应在此指挥的刘安婆。
“五婶子，安婆去哪了？”王昭拉了拉正着摘菜的胖妇人问道。
胖妇人嬉笑抬头道，“谁知道她！王昭，怜儿，快！帮五婶子把这些菜摘了，今日听说小王爷要来院子里用饭，他最爱吃这个观音苋，可是你五婶子的拿手好菜！”
王昭和怜儿便这样被安排了活计，总之，没有刘安婆她两总感觉无依无傍的。摘好了一大盆观音苋，王昭和怜儿终于得了自由，看着那盆菜，王昭心想容阑那身板估计要吃个几天几夜才能吃完了
回了屋，终于见着了刘安婆，可她却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般，没说两句话便脱嘴离了屋。王昭心里纳闷，可终归是大人的事，她不便管，也管不了。但没想到刚入了夜，还未吃饭的王昭眼前便迎来三个婆婆，她记得这三个人，便是早上走在念夏前面的生面孔婆婆。
她们动作粗鲁，身上似乎还有功夫，三两下便将王昭双手双脚捆了，嘴上还塞了一大口布。怜儿哭的急，死命的咬住其中一个婆婆的大腿，看得出那婆婆心是狠的，哪管怜儿身量瘦小，一脚便将怜儿掀到了墙根，立时哭声停了。
王昭被三人抬进了一个只掌了一盏油灯的屋子，暗夜阴谋，鬼鬼祟祟，王昭深信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可就在这时她眼中浮现出念夏和刘安婆心虚的眼神，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之后的验身，沐浴，涂抹，包裹，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发誓她是个不爱哭的，可现下究竟是因为什么哭，她也辨别不清，只觉好恨！
最终她被送到一个宽大绵软的床上，手脚依旧被裹得严实，甚至为了不让她起来，身上还缠了五六根粗绳子，与床绑在了一起。嘴上那块布堵得她喉咙不住的向上反气，可仰面躺着终归也反不出什么。她心内发了狠，较了劲，拼命挣扎。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一声熟悉的声音传到耳边，
“修儒，将这些书送到怀安府交给微平。告诉他这几本蕴含深远可以研读，或对会试有助。”
“是。”
门关的声音和几步走来走去的声音，但是都很远，远到王昭需得竖耳倾听。
这时，脚步声清晰了，近了又近了
“怎么又”
短短三个字足能够辨明来人心绪里含着多少个不耐，可只走出去两步，脚步声就停了，随后便是越来越近的声音。
“是是你？”
容阑自上而下似不敢相信的在王昭脸上看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竟松弛的展露笑颜。王昭不明所以直摇了两下头，容阑才想起将王昭嘴上的布拿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容阑勾唇温声道。
“绳绳子”王昭眼神似有警惕的看着容阑。容阑像是这才注意到王昭不仅全身被红布包裹住，而且还被绳子绑在了床上。他又盯着王昭的脸看了半晌，不觉又笑了起来。王昭只觉这是在调笑她，动了气，转头不再看他。
终于，容阑大发慈悲的帮她解了绳子，她登时坐起身，快速蹭到了床角。只见容阑身形稍有一怔，脸上的笑意此刻也荡然无存。他轻缓的后退了两步，抬头看了看王昭的眼神后，又退了两步。
“我去叫人送你回去。”
容阑说罢，转身便走，可刚打开门的一条缝却又被他关上了。
“可如若送你回去，我母妃会不会将你赶出府去？”容阑转身走近两步道。此为问句，但只见他的眉头倒是比王昭蹙的还要紧些。
王昭心里想估计是昨夜的事情让容阑有了经验，但她又觉得被赶出去也好，她便可以去找爹娘，就算要跪在地上求爹爹娘亲的一点怜爱，她都再不想踏进这扇府门。可一转眼却见容阑大跨步坐在了床沿上。王昭看着容阑略有沉重的后背想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容阑突然倒头躺在了床上
王昭不明所以，将警醒的一颗心又悬到了嗓子眼，身子也跟着又向后蹭了蹭，可背靠墙角，还哪里有多余的地方给她
“你放心，我不会碰你。你便忍上一晚，明日我去跟母妃说就说说我不喜欢你”最后几个字被容阑说的非常轻，如若不是因为王昭警醒仔细的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想是如何都分辨不清最后几个字究竟是什么的。容阑说罢，侧了身子合衣睡了，留给王昭一个单薄僵直的后背。可她怎么感觉他竟比自己还要委屈呢
第二日，王昭被放了回去，慢慢走到厨内门前，只听里面刘安婆的声音似尤为欢悦，
“嗐，这都是她自己的福气，我能沾上什么光！还不是该摘菜摘菜，该扫地扫地”
虽然刘安婆这般说，可王昭知道她今日心情定是特别好，不然摘菜和扫地的活她是概不搭手的，哪管五婶子和六婶子如何忙的头脚倒悬，她一般都是靠在门沿上一边叹气感叹自己命苦，一边嗑瓜子。
“刘安婆，你那嘴唇子可都要咧到后脑勺了，还说不高兴，我看你这是比嫁女儿还高兴呢！”五婶子今日讨了清闲，便也对着往日看不顺眼的刘安婆恭维了几句。
旁边扫地的六婶子接道，“她那不就是嫁女儿，刘安她没有女儿，可不就是把王昭当大女儿养，把小怜儿当小女儿养，什么好吃的好喝的第一个想的保准是她们两，小怜儿，你说六婶子说的是不是。都怪平日里刘安那张嘴讨了嫌，不然两个女儿不得可孝顺了！”
刘安婆哈哈大笑了两声，六婶子这个马屁可真是拍对了地方。
“安婆”
王昭本不想打搅这难得的和乐，可早死晚死都是一死，她喜欢痛快的！
“王昭？”刘安婆手里的菜连同她脸上的笑容都落了地。
“阿姐！”怜儿跑过来一把抱住王昭，哪管什么气氛尴尬冰冷，她只知道自己盼望的人终于回来了。
“怜儿，昨天有没有撞到哪里？头上有没有伤？”王昭想起了昨天怜儿突然一下没了声音。扒了两下怜儿的头，见到一块不大不小的伤口，伤口上有点点白色粉末，她料想是刘安婆已经给她上了药。
还未等王昭再抬头，她的左胳膊吃了劲，就被拉扯着出了厨内，小怜儿愈要跟在后面，被五婶子拦了下来。
“怎么回事！昨晚你有没有”
“没有！”王昭抢先一步说出了口。她不喜欢那些肮脏的词从刘安婆嘴里说出，虽然她从来没有阻止成功过。
“好啊！你个小贱蹄子！今天看我不打死你！”刘安婆在屋内转圈找着什么，转圈未遂，又开始翻箱倒柜，直到箱子被翻烂了，她东藏西掖的一些银子珠子散落各处，才肯停下。可一见着王昭那鼓气的小脸又是一窝火坐在地上哭嚎起来，“哎呦呦！我这是什么命啊！怎么生养了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小畜生啊！”
“我才不是你生的！”王昭怼了一句，愤愤跑了出去。
入夜，溜达的脚软无力的王昭走回屋外站着，就在这时，屋内传出了刘安婆的声音，“还不滚回来吃饭！站在外边是想冻死让我给你收尸吗！”
王昭这才走进去，臊眉耷眼的坐在一旁。她不是没有闻到难得的肉香，可她不敢抬头。
“听说你家原本是书香人家，我刘安是没本事生出你这样的小姐。可造化反复你不得不认命。给！吃吧！”刘安婆将盛了肉饭的碗推到王昭身前，“安婆我知道你的脾气，就像后房的死牛，你越拉它它就越尥蹶子！可安婆是过来人，事情自是看得明白，小王爷他是个值得托付的，虽说是个通房”
“安婆！你认识我爹娘？”王昭打断了刘安婆的苦言相劝。
“”刘安婆变了脸色，嘴上突然吞吐起来，“认识？我刘安婆认识那做甚！”
“那你怎知我家是书香人家？”
“你整天酸诗酸语，想也是读过几天书的！好了！快吃快吃！吃完了赶紧滚上去睡觉！哎呦呦！我这是什么命呦，白日里伺候大人，晚上还要伺候你们这两个小人！”刘安婆一边抱怨，一边离了屋子。
王昭却是对着一碗肉没了食欲，她想父亲母亲，还想弟弟。这时，远处的怜儿跑了过来，小短胳膊圈住王昭，一张生了黑泥的笑脸望着王昭。
“怜儿，安婆是没给你水洗脸吗？”王昭用手搓了搓怜儿的脸道。
“安婆说头破了不能洗脸了。”
王昭不禁翻了个白眼道，“莫听她的，她那是懒得管你！你等着！”
“阿姐”怜儿拉住了愈要给她弄水的王昭，“怜儿下次再咬的紧些，这样坏人就不能伤害阿姐了”
王昭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走去院中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