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通房
齐棠的这句话可真真触了王昭的痛处，那日倒茶时，便是听见他与容阑说章玥两个通房丫头的事，将女子的贞洁名声说得如此轻言怠慢。她那日便想即便是去撞上山石，或去了头发做姑子也比做这些人的通房来的痛快。
她快速跑离了此地，也不管中间冲撞了向来‘娇弱’的齐小王爷，也不听容阑身后的喊声，她只管跑，跑到了容王妃院中，见着怜儿喜气开心的笑脸才复平静下来。
平平静静过了几日，听说容阑小王爷到宫内侍读的生活告一段落，但王昭心内还因那日的事颇不痛快，便总是躲着平日里小王爷愿意待的凉亭走。
那凉亭设在府内池塘中央，王昭来府一年，那里都是空置的，偶有一两个小丫头会去浆洗一番，但也止不住无人过问修缮的破败境况。可突然的一日王昭又经过那里却见里面多了好几位工匠，敲敲打打，粉刷装置，竟像是要迎皇帝般
后来才听闻是容阑小王爷要在那里欣赏有趣的景致，容王妃特意叫人加紧修缮一番。王昭心想那里的确是整个府上观景最好的地方了，几乎四面八方什么景都能见着，什么人都落不下眼，果然聪慧的人眼光也是甚佳。
这日，刘安婆一脸喜气的将王昭叫进房中，左端祥，右琢磨，满脸堆着笑。王昭虽知刘安婆是这院中对她和怜儿最好的，可依旧瞧不上她这个喜怒易形于色的性情，便只淡淡的等待她的下文。
“王昭，你可知你的福气到了！”刘安婆终于出声道，“我瞧了瞧，就连小王爷院中的那几个都算上，都不及你这丫头半分相貌，你再改了你这不爱笑的下贱做派，那便万事大吉，一飞上天了！”她说着，不禁上手抻了抻她的发带。
“什么意思？”王昭隐约觉得不妙。
“嗐！你还小不懂这爷们那些事，等哪天我闲了好好跟你讲讲，我知道你聪明着呢！保准一学便会！”刘安婆说着挑了挑眉，一脸的□□相让王昭更加断定。
“我不给别人做通房！”
“什么！”刘安婆笑容尬在脸上，咧出去容易，收回来难。
王昭转过身，抬头与刘安婆四目相对道，“安婆，我不给别人做通房！”
“你！你你你你也不瞧瞧你是个什么身份！做通房可也是爬上枝头做凤凰，你不做难道还等着哪日高头丞相来娶你不成！”
“对！”
“什么对，对什么对！”刘安婆被眼前的小丫头气蒙了去。
“我说我这辈子非丞相不嫁！不信你就等着瞧！”
此一句高亢有节，可不光是刘安婆听到了，外面来来往往跑着干活的大婆子，小婆子，大丫头，小丫头都听到了，连连的笑声四起，似乎都在嘲笑王昭不知天高地厚。
“我打死你我！”刘安婆的手掌已举过头顶，可终是没有重重落在王昭的脸上，而是被她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哎呦呦！我这是什么命啊！可算是养了个长脸的，还这般没出息呦”边说，刘安婆边坐在地上打滚。王昭见惯了她这番做派，只当没看见，错身走出门外。
第二日，刘安婆的脸色相当的不好，王昭以为她还在生昨日的气，后来才听说今日是容王妃给容阑小王爷选通房丫头的正式日子。此事虽不能放到明处，可大抵在府上伺候过的都知道个原委。刘安婆到底没有将王昭的名头递上去，因为她知道王昭的脾气，如若她不愿意，强扭着来便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会闹出更大的事。
可王昭并没因为躲了此事心内痛快几分，反而更生沉重。她还不懂怎么分辨自己的情绪，便只管让自己这般气着，水也喝不进口，饭也吃的没滋没味。她在府内各处转悠，似乎想要碰见什么人般。
“什么什么！你说你要参加会试？”齐棠的高阔嗓音传出千里，王昭听了，立马躲到假山后。容阑走了几步被齐棠拦下，“容阑，你莫不是病了？你可忘了那年进宫陛下对你说了什么？”
关京每三年举办一场会试，意在给贫寒苦读的学子一条入递高堂的通路。而一般皇宫贵族子弟自是不必参加，因为他们可以依傍着家世听封。听封又有不同，一般学薄才浅的到了年岁司职人事的调拨便会下来，按照荣贵程度一批批为这些子弟安排官职，但万事都还有个不一般，那便是陛下亲封，可这样的机会是少之又少，只有才学通达之辈才能得到，而容阑便是那个才学通达的，再加上皇帝陛下对容郡王容牧的厚爱，怎么都够得上给容阑一个荣旨。
容阑摇了摇头，不愈理他。齐棠还想继续问，可后衣领却被身后的章玥提了起来，“齐棠，你他娘的给我闭嘴，你没见容阑他臊眉耷眼的吗？”
齐棠被拎懵了，站在原地，自顾嘀咕道，“臊眉耷眼？没啊”说罢，依旧不肯罢休，追上去粘着章玥道，“你不会也要考吧？”
“放屁！”章玥只两个字便糊了齐棠一脸的口水，“老子要上战场的！滚一边去！”
齐棠被一把糊到后面，正好跌到贺微平身上，正好顺嘴问了，“微平，你不会也要学容阑考学吧？”
贺微平依旧低着头走路，只低声回道，“我的事一向听阿爹的。”
齐棠这‘民意调查’也算做的七七八八了，这便又追上容阑不解道，“你不好好在家里等封，作何辛苦去考学！”容阑像是被缠恼了，干脆站定一次说个明白，“等封还需看陛下的意思，陛下日理万机，也不知要等上几年，总归是时间紧迫。”
“时间紧迫？你要紧迫做何？”
“”
王昭回去后一直没睡着，‘容阑小王爷要考学？那他前几日桌上摆放的兵书是作何用的？’她侧了个身，帮怜儿掩了掩被子，可脑袋里挥之不去的杂乱想法，‘唉，到底是贵家身份，便也少不了俗套的喜新厌旧，朝三暮四性情！’如此，她又想到白日里听说王妃已经选中了一个丫头，而那个丫头今晚便会被送去小王爷的房间王昭心内一时感到庆幸，一时又袭上一股烦躁，直踢了两下被子。
“阿姐，怎么了？”怜儿一直依着王昭睡觉，这一踢将方要入睡的怜儿踢醒了。她冲怜儿嘘了声，而后自顾爬到了屋外。
刚吐出几口闷气，只听院外传来女子的抽泣声。王昭一向胆大，直冲了出去，看着前头披头散发，身上裹着一抹鲜红的背影，她丝毫没有犹豫，上前便轻拍了拍那人裸露在外的肩膀。
“是你”
王昭见过这个丫头，原是容夕郡主院内伺候茶水的，比王昭要大上两年，郡主出嫁后便被分到郡王书房侍候。她五官虽不见得出众，但面上的皮肤细嫩出滑，在成日里没功夫顾忌自己面容的丫头堆里怎么也算是最出挑的。
“你怎么怎么穿成这样？”
那丫头抹了抹眼泪，自顾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怕我会被赶出去”
“”王昭又上下扫了一眼她那身‘衣服’，大胆猜道，“你是王妃选出来的通房丫头？”
那丫头点了点头。
“那你这是？”
“我被小王爷赶出来了”那丫头说罢，似乎又想起了方才的伤心事，眼泪这会子止不住的流。
“”可接下来王昭便有些难以启齿了,“那是小王爷嫌你伺候的不好？”说罢，王昭直觉这个问题傻的很，但却依旧直直的盯着那丫头不眨一下眼睛，直到那丫头摇了摇头，王昭的一颗悬着的心才算着了地。
“小王爷好像不知道这件事，他他见我躺在床上便恼了，跑到院子外面叫我立刻离开王昭，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如若让王妃知道了，一定会把我赶出去吧”
“你认得我？”
那丫头依旧忽略了王昭的问题，只想着自己的难处，抓住王昭的双手求道，“王昭，你帮帮我，我知道你厉害，小王爷因为你连红缨都赶走了，你一定”
王昭心冷了一瞬，将手从那小丫头的手中扥了出来，转身道，“抱歉！我帮不了你！还有红缨的事我自始至终都是以礼还礼，以事对事，其他的我概不知晓！”说罢，便走回院子。可直到了屋门外还能听见那丫头的哭声，王昭合眼定了定神又走出了院子。
“这可以吗？”
那丫头被王昭拉进小王爷的院中，正当王昭愈要伸手去敲小王爷的房门时，她在背后不由的轻抖了一下，扯着王昭的衣袖犹疑问道。
王昭收回手指，回头低声道，“现在也只有他能帮你了”其实她心内也不知为何，便是莫名的相信。
“可是”
“你到底还要不要留在王府？”
小丫头思索半刻，郑重点了点头。
王昭这才敲响了门，“小王爷我你”
方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等敲了门王昭的唇上像打了结般，如何都不能讲出一句完整话来。幸而通黑的房内很快亮了起来，足足有两间普通房间的尺量，王昭以为要等上几刻，不想刚低下头，便见眼前门被拉开了。
容阑身上的外袍一看便是胡乱穿上的，现下前襟凌乱的很，王昭瞟了一眼，便转头将躲在她身后的丫头拉了出来。
容阑脸色霎时低沉了几分，声音清冷道，“你来就是给我送这个？”他上下看了看王昭，侧了身道，“还是先进来再说罢。”
王昭未动，只道，“小王爷至仁至善，还请小王爷帮她想想办法，莫要让她被王妃赶出去。”
容阑轻笑了声，双手抱臂，紧盯着王昭的脸道，“至仁至善？我怎么看你这表情像是心里头正骂着我呢”
“奴婢不敢。”王昭依旧低眉冷面，甚至又低了低，因为她发现眼前人实在狡猾，竟还会观面相。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进去吧。”
王昭抬头，这才发现那后半句话是容阑对她身后的丫头说的。小丫头一身被裹得僵直，但面上露出了微微笑意，躬了躬身，进了房门。王昭心内莫名有些酸楚楚的滋味，可就在此时，头顶上又传来一声，“你还站在这里莫不是也想进来？”
王昭身体僵直了一刻，下一刻便腿脚麻利的跑出院子，只听见容阑在身后幽幽轻喊了句，“你又跑什么”